长生

作者:明日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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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至


      她身上沾染上了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让人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折玉自怀中掏出一个鎏金手炉,围着房间堪堪走了一圈,这才掩上门扉,坐到二人面前说道:“上次你说熟悉的香味,怎么样,这下再闻是不是有点想法了?”

      “血竭,侧柏,独活,正是你昨夜撒在地上的那些草药,不是吗?”她看向贺楼应,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相隔千里的萨满秘法竟然和蓬莱仙香重合度这么高,说来多少还是让人惊叹不已,只可惜昨夜起到作用的并不是你那阵法。”

      她把手炉揭开,放到二人面前,取了头上素簪轻轻拨弄开里头的香丸,香丸接触到更多的空气,点点火光燃得更加猛烈,而原本清幽淡雅的香味也随着燃烧的加剧混入了些许令人不适的腥味,让人回忆起枯瘦的月亮,荒乱的村庄,呕哑嘲哳的叫声。

      “那结界倒确实如云宸所言,是确切隔开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她把香炉盖上,继续说道,“那东西不敢直接过来伤你们,只因为房里还有这香的另一味主料。”

      “鱼人骨。”

      “虽然都是未曾炮制过的原材料,不过意外地起了应有的作用呢。”听了她这话,原本心中还忐忑着的贺楼应倒是彻底死了悬着的一颗心。他面上表情变得更难看了,“这些话,你们没让她听见吧?”他伸手想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觉自己的手带着些许止不住的颤抖,本想收回掩盖这异样,却被人攥着手腕轻按在了桌上。

      “这种事,我不说也毫无意义吧,毕竟那是她自己的身体,我们再怎么说也骗不过她的。”折玉装作没看见桌上发生的一切,接过话头继续说道,“若是回了蓬莱,真让他们找到些什么挽回的方子才好,不然就凭我们找到的那些线索,根本就起不到一点作用。”

      按着他的手温暖有力,在只剩下静静絮叨声的房里,他能感受到脉搏在手背上跳动的频率。“还不到最后一刻,若是现在就说放弃,未免也太早了些。”靳煜言开口说道,“若是云宸当真分辨出了将我们困在这里是什么东西做的,想来解决的办法也不难找到吧?”

      折玉摇摇头,“驱散那东西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却还是另一回事,船上加上前日救的人少说也有四五十号,我们对另外那群人了解也不够,若是它混入到了他们之中,只怕找到它还是件难事。况且那个东西,云宸肯定是希望知道的人更少才行,毕竟涉及一派之秘,人多口杂,说出去了更加麻烦。”

      “她只和我说那物善拟人声,常以人心中最痴物诱之,多的却是再难给出一些了,毕竟这东西她也仅有耳闻。如今确切是和它打过交道的只有你们两个,润茯还没醒来,只能靠你们来分辨了。”折玉说完,这才拿起桌上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一早醒来就碰上这么多怪事,料是谁都得慢慢接受。

      桌上的手炉仍然冒着袅袅细烟。

      “这香能阻挡那东西近身,只是量太少,她也只能分给我们这么些。”折玉将香灰拨了回去,意图让它燃烧得再慢一些。“没有多少时间了,早些把那怪物找出来吧。”她端着手炉起身,看着身前的两人,“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二人面色都不好,想来是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只不过还是跟着她起了身。船上少有人员走动,也是怕冲撞到了不该见的东西,不过世事难料,有些东西并不是靠着一味的躲藏就能避免的。

      脚步声从房间内转移到走廊上,靳煜言问折玉,“云宸跟你说了这么多,有告诉你那东西的名字吗?”

      折玉想了想,说:“她告诉我的也不算是一个名字,更像是一个代称,她说,它的名字是客。”

      客,客自远方来的客,只是这客人若是不守它该守的规矩,那就恕主人不能以待客之道来对待它了。

      第一站是首夜死了的蓬莱弟子的房间外,天气转凉,加上做了一些及时的处理,站在房外确实闻不到什么异味,只是血腥味并不如痕迹一般容易消散,它无声渗入木板的深处,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有一场诡异的死亡。

      “还要进去吗?”折玉的面色并不算好看,她还没修炼得那般境界,看了也是要怕做噩梦的。

      贺楼应摇摇头,说:“我又不会死人通灵之术,就是再和这位小兄弟见上一面也寻不来什么别的线索,只是你们还记不记得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楼下那间舱室的同门感受到了血才寻来的。”靳煜言替他说完后半句话,“走吧,去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些别的线索。”

      三人下了楼梯,寻到了相对应的那间房门口。靳煜言抬手敲门,咚咚,房内如楼上同位置一样安静,他不死心,复重重敲了几下,依旧是没有回音。莫不是就在这点时间内,那东西又对船中的人下手了?怀着这样的疑虑,他收回了手,想着是否应该直接踹开门,还能救得里头的人一命。

      只是旁边房间的门先他一步打开,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拆卸活动,房内人探出头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正是清晨和靳煜言对上的那名弟子。

      “这样说固然有些不对,但不管是谁睡着一半被血滴醒也不会在原位置继续住着吧?”普通弟子的房间供一人住宽敞,两人住凑合,若是要塞进四个人那就只能大家都站着说话了。“要问我有哪里不对?我和他只是上下间不是上下铺。”他像是心有余悸,对着贺楼应说,“仵作的事也是你做的吧,他身上若有些奇怪痕迹,你不应当比起我来更为清晰?”

      “对,是有痕迹,在头上,你所感受到的血就是从那里来的。”贺楼应回他道,“除此之外,面部狰狞,瞳孔缩小,嘴唇微张,头上的伤口虽深但及时处理不足以致命,言已至此,他是如何死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吧。”说这话时,他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惋惜的神色,就像是聊起天气一样正常,“我们在找把他吓死的那个东西,保不齐它现在就在你我之中,就算是这样,你也想不起来任何事?”

      他并不是有意想吓唬这个小兄弟,只是人总要在这样相似的环境下才能回忆起一些因过度恐惧而被大脑自主遗忘掉的记忆点来。

      那人咽了一口吐沫,“吓唬我,你们算是……好吧,你让我想想。”他径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挠了挠头,问道:“你们想问的是哪方面的事情啊,别到时候我说多却还说漏了。”

      “从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开始。”靳煜言补充道。

      “最后一次?那天我们把救上来的那群人安置好,腾出来一些房间给她们住,我们就只能挤挤,当时大家都累了,吃过晚饭就都各自散了。”

      “挤挤,那为何他是一个人一间?”折玉歪了歪头,接着问道。

      他揣着手,作思考状,“那间房本来就是他的啊,本来是安排了同门一起睡的,但是那晚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开。”

      “我听到了两次敲门声,只是第二次的时候我那同门方才下来找我们,说是怎么敲门也不应,我们都以为他是累坏了也没多想,就凑合着过了一晚。”

      察觉到不对劲的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那弟子早在第一次敲门时就遭了殃,“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地方吗?”贺楼应继续问他。

      “没有了,也就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听到了咚咚声,然后感觉有血……”他想到方才贺楼应说的话,便什么都明白了,在所有人都沉睡的夜,就在他的舱室上方,他的同门在孤灯深夜里,遭受着无边的恐惧,只能揣着软得几乎不能动弹的身体,用头撞向床柱,求得一丝解脱。

      一股突如其来的反胃感从身体深处涌出,他只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像是晕船了一般失去了方向感,这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的。他张嘴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喉咙里却全是血腥味,像是前夜的血还留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被擦拭掉。

      贺楼应无奈,伸手按在了他的脉搏上,确认身体无碍只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才有这样的反应后,方才替他轻轻拍了拍背,“多休憩,慎思量。”

      眼见再问不出什么其他线索,三人也就礼貌地将这点空间留给他一人独处,掩上门扉时,贺楼应开口提醒他道。

      “别去回应陌生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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