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痕

　　两个人在城墙根下慢悠悠地走，孟则序稍稍落后几步，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两人刚从孟坤常那里出来，他父亲没说什么，他猜测是他母亲已经跟他父亲通过气了。但是出来后孟则序明显感觉到余陵乔情绪不高。
　　两个人捡了一处干净的地儿坐下，孟则序拉过余陵乔的手，有些冰，“你……情绪不太高。”
　　感觉到手上的力气，孟则序认真看着身侧的人，“只是突然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
　　“说说看？”看着余陵乔摇摇头，“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是被同类放逐的人’，刚才见过你父亲后，就是突然觉得我好像想岔了一点。”
　　“什么？”
　　“当我意识到我想和你试着走完这段人生的那刻，我发现自己忍受不了‘孤独’，孟则序，我想和你一起走这条路。”
　　他那般认真，眼中带着执拗，孟则序的心绪犹如琴弦，被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拨动，汇成一首曲子。
　　心海波澜，按耐不住。
　　“决定了？”
　　余陵乔眼中坚定，泪水蓄在眼底，“此岁余生，愿君相伴。”

　　疼痛被欲潮冲走，眼前人眼中的疼惜令他沉沦，他想勾起他心底深处的疯狂，疼也好，爱也罢，他们余生都会这样下去，体温覆在他的身上，真切的湿润与呼吸，所有的所有都在驱散他灵魂深处的自毁，给了他活着的感觉……
　　孟则序抬手抹去余陵乔眼角的泪水，扫了一眼窗户，外面城市的各色灯光驱逐了黑夜，窗前映出他们的情景，如此和谐……当一个人落在实处，才有了此时拥有他的实感。
　　“还好吗？”两个人身上都是汗，被褥裹在身上，烘热与粘腻，余陵乔摇摇头，但实在没有力气，孟则序起身下床，俯身剥开余陵乔身上的床单被子抱起他走进浴室。
　　热水稍稍缓解了他的疲惫，“想睡也等会儿，现在睡了明天会感冒。”
　　身体虽然疲惫至极，但意识实在清明，“没想睡。”嗓子有些哑。
　　“抱歉。”
　　余陵乔扭头看了孟则序一眼，“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道歉。”
　　孟则序轻轻撩起水给怀里的人清洗，“阿序，我想我能回答你的问题了。”
　　“嗯？”孟则序有些疑惑。
　　“是我，我自己画地为牢困住自己。”
　　孟则序闻言，想起来自己问过他——困住他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你说得对，人生一场，真假不重要。我对于人生存了太多的虚妄，过于较真，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身处现实，妄想一切随我的心意，追求没有意义的意义。”余陵乔笑了笑，“阿序，我一直都没有清醒过。”
　　心河流动，余陵乔第一次感觉自己能好好喘一口气了。

　　孟则序看着睡着的余陵乔，喉间艰涩，余陵乔临睡前抬手摸着他的脸，“我试着放过我自己，阿序……你也放过你自己吧！”他果然是自己的同类。
　　他的蓄谋已久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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