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

　　月嫂晚上和祝婕住一起，他在二楼外面的茶室旁的一个阿姨房间睡了下来，房间很小，就一个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但之前应该是打扫整理过，倒是干净，他把从家里带来的简单的几件换洗衣服放到了简易衣柜里挂好，又去简单冲了一个凉，出来正好看见月嫂，奶奶应该已经睡下了，房间的门关着。
　　月嫂也看见了他。
　　大姐，都睡了吗？他问。
　　嗯，都睡了，刚吃了奶，现在正是睡觉的时候，估计能睡一个多小时，待会儿醒了再吃，估计还要换尿片。
　　哦，那您早点休息，我现在去看看他们，可以吗？他问。
　　月嫂笑了，你是爸爸，当然可以，轻点儿，注意别吵醒小的，要不然要哭闹半天。我赶紧去洗漱，洗漱完了也好睡一会儿。
　　好好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辛苦你了。他轻手轻脚地推拉门，再蹑手蹑脚地慢慢走到床边，床边一个简易床已经搭好了，应该就是月嫂睡觉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床头灯亮着，近在咫尺的床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祝婕侧身睡着，小小的婴儿在她的怀里，两个人面对面，房间里安静静谧，似乎还有一股甜香，他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奶香，他深深地绵长的嗅了嗅，他成长二十多年的心，从未在任何时刻这样温柔和融化，似乎被一汪盈盈的春水包裹着，再从心口出发，慢慢流入四肢百骸。
　　他站在那里，大约停留了几分钟，都没有动。他的眼角微微有泪，那种失而复得，那种百感交集，那种五味陈杂，在他的全身上下流动，他吸了吸鼻子，似乎看见祝婕怀里的那个小包裹动了动，赶紧轻轻地走了过去，蹲在床边，那股奶香明显了起来，他贪婪地长长地吸了两口，手微微地学着月嫂的样子，在小包裹上拍了拍，小东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又动了动，似乎是伸了伸手，他紧张得立马把手悬在空中，小家伙又停了下来。
　　他笑了。
　　祝婕应该是睡着了，眼睛一直闭着，眉头微微地皱着，似乎还能瞧见眼眶下的一点点乌青，他的祝婕，为他生儿育女，辛苦了，他把手抬起来，想要去摸摸祝婕的手，却最终放了下来，怕吵醒了她。
　　像个痴汉一样，在床边守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果然，门一推开，他就看见月嫂已经走了过来。
　　关上房门，他躺在小床上，合衣而眠，却久久无法入睡，各种想法，各种信息在他脑海里交错而过，窄小的单人床，他一躺上去，腿还有一截儿在外面的，他踡着双腿，工作，儿子，祝婕，父母，考试，挣钱，换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似乎是刚刚睡着，又似乎已经睡了一会儿，他似乎听到隔壁有婴儿的哭声，一下子醒了，赶紧从床上弹了起来，拉开房门，果然，婴儿的哭声清晰了起来，他推开祝婕的房门，只见月嫂已经站起来，俯身趴在祝婕的床上，祝婕也半躺了起来，他走过去一看，是在给小家伙换尿不湿，祝婕已经看见了他，月嫂回头看了他一眼，吵醒了？估计是被尿憋醒了，正好你来了，要劝劝你媳妇儿，坐月子要多吃点儿，不会长胖的，我是正规培训过的月嫂，不会像过去那样的老方法，但是妈妈吃的有点少，奶水稀的很，儿子吃了很快就饿了，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饿了。
　　他已经走到了床边，扶着祝婕，自己顺势坐了下去，祝婕半躺在他的身上，他的下巴抵着祝婕的头顶，他轻轻地摩挲着下巴，祝婕，我知道你吃不下，你还拍长胖，对吧，不会的，从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的身材就没有变过，一直都很好看。
　　月嫂已经给小朋友换好了尿不湿，抱了起来，在房间里晃动着转圈走，夜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孩子偶尔的两声啼哭，还有月嫂嘴里哄孩子的喃喃低语声。
　　他闭上眼，鼻子里嗅到的是祝婕头发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汗味，他轻轻地说，祝婕，我听我妈妈说，喂奶其实反而会瘦的很快，重要的是，坐月子要养好，以后才不会落下月子病，明天想吃什么，明天我妈过来，给你煮，我妈照顾我妹妹坐月子有经验，我妹妹的月子坐的可好了，现在的身体比她没有当妈妈之前，还好的多。
　　祝婕软软地摊着，点点头，随着她的点头，他的脑袋也上上下下的，似乎一起在点头。
　　月嫂走了过来，祝婕问，睡了？
　　月嫂点点头。
　　他用手托住祝婕的颈部，然后自己慢慢起身，扶着她躺下，用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要不要喝水或者上厕所？
　　祝婕摇摇头，不用，就想睡觉。
　　好好好，那快睡。
　　祝婕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
　　他对月嫂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出去了。
　　月嫂点点头，抱着孩子也准备躺下，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房后，也许是真的有点困了，他竟然很快就入睡了。大约1个小时左右，他又醒了，还是隔壁的哭声，他刚站在床边，门就被推开了，是月嫂抱着孩子，快去安慰安慰你媳妇儿，我去给孩子兑一点奶粉喝，这样不行，孩子饿，吃不饱。
　　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说了声，好，就跑进了祝婕的房间。
　　只见祝婕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腿搭在床沿上，见他过去，就哭了出来，他赶紧走过去抱住她，摸着她的后背，从上到下给她顺气，边安慰她，别哭，别哭，有我在，是不是睡不好觉，心烦？没事的，没事的，坐月子很辛苦的，小家伙又不乖，老是醒，老是哭。
　　祝婕由他摸着后背，哭了几分钟才停下来，委屈巴巴地，好烦呀，当妈妈怎么这么辛苦，我不想坐月子了，又累又困，还疼，我也不想喂奶，以后胸部会变形的。
　　他也不说话，摸着她的后背，听她说完，听完后，就笑了。
　　祝婕转过身去，想伸手打他，都怪你，都怪你，凭什么我们女人生孩子，你们男人享受，都怪你，都怪你。
　　他任由她打着，我的好祝婕，好祝婕，受累受苦了，别哭了，以后眼睛会不舒服的，躺闷了吧，要不要我扶着你，在房间里走走？
　　祝婕摇头，不要，我不想走。
　　那，你躺下，我给你捏捏脚和腿，好不好？
　　嗯，祝婕答应了下来，他扶着祝婕躺下，然后慢慢地开始给她捏腿，捏脚。
　　祝婕闭上眼睛，他慢慢的捏着，不一会儿，他看到祝婕眼皮耷了下来，脸也松弛了，他知道，应该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出门去，茶台区域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婴儿奶制品使用区域了，各种奶瓶，消毒机，奶粉罐，小型纯净水过滤器，摆了一排，月嫂单手抱着孩子，小家伙已经不哭闹了，睁着眼睛，时不时地吭一声，奶萌奶萌的声音，月嫂正在摇动另一只手中的奶瓶，一楼的住家阿姨看来也被吵醒了，也上了二楼，在帮着摆弄消毒机，他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忙走过去，妈妈已经睡了，要我做点什么？
　　月嫂已经把奶瓶递给了他，还有点烫，再凉一下。
　　他接过奶瓶，在一个中号深桶杯里接了凉水，把奶瓶的下半部分放了进去，手拿着上面，轻轻地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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