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妈说饭做好了！”野香蛮的声音平稳有力，尽管她胸腔中的火叫嚣着往外冒。

　　“我说了……”

　　商毓的话还没说完，野香蛮直接打断了他，她往前走了几步，面前是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弟弟，“你在戏弄我们？！”

　　商毓没有想到，野香蛮这么直接，谎言被拆穿的一瞬，玩世不恭的脸色悄悄顿了下，随后他夸张的睁圆双眼，浓密的睫毛垂直落下阴影，“姐姐，我们真有点事情。”说着抬起头来，看向厨房门口站着的野颂雅，“野阿姨，今天抱歉啊。”

　　话毕，他的目光回到野香蛮脸上，逗弄的神色散去，整张脸恢复以往冷漠不耐烦的神情。

　　见他这般，野香蛮懒得和他继续对峙，她倾身凑近了些，“你最好是真有事，商毓，别让我抓到机会！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毕竟把柄不在自己手里，语言的力量会显的弱很多。

　　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关上。

　　整栋房子忽然异常安静，野香蛮沉默着回到厨房，看到野颂雅在偷偷抹眼泪。

　　“妈，有什么好哭的？！”她没有安慰母亲，她觉得为这种人这种事流眼泪，一点也不值当。

　　野颂雅快速擦了擦眼泪，“炒饭马上好！”

　　一大桌的菜，母女俩人面对面坐着，野香蛮望着这些菜，她都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菜了。

　　“妈，吃饭！”说着往野颂雅碗里加了一块牛肉。

　　“明天，我想去看看姥姥，你去吗？”

　　野颂雅拨了拨碗里的饭菜，抬起湿润的眼眸，“她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毛病。”

　　一听小毛病，野颂雅立即放下碗筷，“她生病了？”

　　“还好，前阵子听见姥姥夜里老咳嗽。”

　　野香蛮说完，眼皮抬了下，瞥了野颂雅一眼。

　　“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

　　一听母亲过去，野香蛮忐忑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姥姥她就是嘴厉害，其实她挺关心你的，经常问你来着！”

　　野颂雅轻笑一声，“她还能关心我，她不骂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些年，野香蛮一直试图缓和母亲和姥姥的关系，这种紧绷的母女关系，让她夹在中间，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用力过猛，让这关系直接断了。

　　这顿饭，忽略中间的小插曲，野香蛮吃的满足极了，妈妈的味道，无论过多少年，总是那么令人眷恋回味。

　　吃饱喝足后，她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低头轻笑一声，许久没有吃得这般撑了。

　　心疼野颂雅做饭辛苦，饭后的家务她全权包揽，硬是推着野颂雅去客厅歇着。

　　厨房里时不时传出不知名的曲调，野颂雅回头，不用看野香蛮的正脸，只看她欢快的背影，就知道此刻她是很开心的。

　　郁结的心绪好似散开了一些，野颂雅这会想着另一件事，虽然野香蛮刚刚说只是一些小毛病，可她知道，她那个母亲，好强了一辈子，嘴里就没有一句软话，想到这里，她给一个熟人打了电话，预约了年后的专家号，准备带母亲去做个全面检查。

　　晚上，野香蛮洗漱过后，谢芜芓打来电话。

　　“躺下了吗？”

　　“嗯，刚洗漱完。”

　　“我想视频！”

　　一听她要视频，野香蛮正涂着面霜，不由得蹙眉，“干嘛？有话就说。”

　　“你听听，你听听，人家就是几天没见你了，想看看你，你这个冷漠的人！”

　　野香蛮一脸黑线，她都要怀疑，今天上午在超市见到人的是谁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挂了电话，视频快速拨了过来，野香蛮虽然嘴上吐槽，还是第一时间按了接通键。

　　谢芜芓穿着蓝色的睡衣，出现在视频画面里，唇红齿白，显然也是刚洗漱过。

　　“你在抹什么？”

　　“面霜啊！”

　　“香不香啊？”

　　野香蛮翻了个白眼，“香啊，可太好闻了。”说着故意将脸凑到镜头跟前，玩笑道：“你闻到了吗？”

　　谢芜芓沉了眸子，盯着野香蛮细长透白的脖子，真想在她脖子上咬一口。

　　她的心间不由得抽动了两下，那股控制不住的欲望汹涌冲击天灵盖。

　　“野香蛮，你正经点。”她假装呵斥她。

　　野香蛮身子往后退了一些，瞪着无辜的双眼，“哪里不正经了。”

　　“明天我要和我妈去帮爷爷奶奶那边打扫卫生。”

　　“挺好啊，明天我也要和我妈去看姥姥。你这么一说，明天我们也得帮姥姥打扫打扫屋子。”

　　“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好看的发箍？”

　　谢芜芓的话题跳的太快，野香蛮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回到床上，听着谢芜芓絮絮叨叨说着接下来几天，祁桑岚对她的安排。

　　两人很默契对那天的叶姝彤和王铎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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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香蛮不知道商政贤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她下楼，就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着做早餐，她推门进去，看到黄灿灿的面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妈，给我留两片。”

　　野颂雅扫了眼女儿一身运动装扮，“去吧，早去早回。”

　　这些年，野香蛮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健身的习惯，原因无他，运动产生的多巴胺带来的快乐治愈了她很多不开心的时刻。

　　等她跑步回来，商政贤和商毓都下楼了，野香蛮跑步过后，小脸上染上淡淡的粉红，整个人看着青春有活力，引得饭桌上男人的注视。

　　“叔叔！”她朝男人打了声招呼。

　　“运动去了～”商政贤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眼神却不着痕迹的盯着她的小脸。

　　“嗯，跑了会，那我先上去洗澡了。”

　　“快点啊。”野颂雅催促她。

　　望着野香蛮大步上楼的身影，商政贤放下手里咖啡杯，沉思了了会。

　　直到听见响声，抬眸看去，野香蛮披散着头发，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黑色的高领毛衣拥在小巧的下巴处，衬得小脸愈发小。

　　商毓见她过来，将最后一口牛奶一饮而尽，“爸，野阿姨，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刚洗过澡的野香蛮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味道，隐隐窜入鼻腔，舒缓人心。

　　商政贤听着股市新闻，目光盯着野香蛮粉嫩的手指，见她灵活的往面包上抹着果酱，看到她的嘴边沾上面包渣。

　　“什么时候回爸妈那边？”野颂雅问道。

　　每年过年前，他们一家都要回趟老宅，老人的年货压岁钱这些，得提前给了。

　　“就这两天吧，我和姐他们商量一下，凑个大家的时间一起过去。”

　　“蛮蛮，有没有想去哪里玩的？过完年，和商毓一起，出去玩一趟。”

　　商政贤的话音未落，惊得野香蛮一阵咳嗽。

　　“咳咳咳……”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野颂雅说着将牛奶拿到她面前。

　　“时间还充足，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商政贤补充道。

　　继父的好心，她没法直接拒绝，只好先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要我和蛮蛮去我妈那一趟。”

　　“年底了，是该去岳母那看看了，需不需要我一起？”

　　“算了，我和蛮蛮去吧。你难得没有应酬，好好休息一下。”

　　商政贤没再多说，和野颂雅结婚这些年来，自己的岳母，他就见过一次。

　　“我给老李打个电话，让他去买些补品，你们过去时带着！”

　　“不用了，我们一会去趟超市。”

　　“不麻烦。”商政贤说着起身，去储物室里还提了两盒上好的人参拿到桌前，“蛮蛮，一会走记得带上。”

　　野香蛮感激笑了下，“谢谢叔叔。”

　　“那边的房子，你是不是还没过去住过？”商政贤忽然说。

　　他不说，野香蛮早已忘了。

　　“奥，叔叔，我现在在宿舍住挺好的，室友她们都很好。钥匙，我开学了，给您吧。”

　　“不用，什么时候宿舍住的烦了，可以过去换换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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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缓缓驶进小巷子，在破旧的居民楼前停下，野颂雅和野香蛮大包小包提了许多东西，无奈这是老小区，路也不好，野香蛮看着前方走的东倒西歪的母亲，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妈，你慢点，小心井盖！”

　　野颂雅穿着高跟鞋，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天冷结冰，她心头起火，“给她打了那么多钱，她就租这种环境的房子，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妈，姥姥节俭了一辈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野颂雅猛地回头，气喘吁吁，“我不需要她节俭！”

　　“明明可以过舒坦的日子，不知道她省钱干什么，带进棺材里？”

　　“妈！”野香蛮吼了声。

　　野颂雅平时也还好，可每次说起姥姥的事，她的言辞总是这么尖锐，让人听着不舒服。

　　两人吭哧半天，总算到了，好在老太太住一楼，不用再爬楼梯。

　　野香蛮上前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开门，转头看向野颂雅，一脸凝重，“姥姥会不会不在家？”

　　野颂雅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上前捶了两下防盗门，大喊道：“妈！妈！”

　　对门邻居突然打开了门，中年男人一脸不高兴，“敲什么敲，敲什么敲，吵死了！”

　　野香蛮见过这个男人，“叔叔，您知道我姥姥去哪里了吗？”

　　“哼！现在知道着急了，平日里怎么不过来多看看老人，老太太前晚上摔了一跤，还是我给打的120急救，胯骨骨折，住院了！”

　　“什么？你说我姥姥住院了？”野香蛮紧张的说话的嘴唇都在颤抖。

　　野颂雅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两人没敢耽误，连忙赶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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