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记

　　宁卿安翻看着新到的杂志，抚摸着杂志上那张成熟冷淡的脸。
　　“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他的声音在诺大的房子中显得很轻，带着明显的心疼意味。
　　他合上杂志，将杂志放进客厅的柜子上。
　　那整面墙都放着关于沈肆的东西，沈肆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有沈肆的杂志，沈肆的访谈录像带……
　　他拿出手机拨号打电话，接通后说：“帮我去看看沈肆。”
　　“不是你没毛病吧？我跟他都没交集！”林晋明的声音隔着电话也极具穿透力，可见他的愤怒。
　　宁卿安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又不是让你去找他，你打听一下就行。”
　　“靠，你信不信我前脚打听，后脚他就能查到我，，然后顺着我查到你。”
　　宁卿安沉默半晌，失落地垂眸看着沈肆的照片：“也是，他警惕性高。”
　　“你想知道他情况为什么不回国自己来找他啊！”
　　“走都走了。”
　　“走了就不能回来了？”
　　“我……”
　　“行了，别解释，就是怂，我还有事先挂了，真想知道就自己回来看。”
　　电话传来忙音，宁卿安将手机收起，轻轻的叹息声如同银针落地，悄无声息。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响着，彰显着时间的流失。
　　“还是回去一趟吧。”
　　宁卿安似是妥协，又似是激动，当即便定了最早的回国机票。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当地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室外温度十七摄氏度。飞机仍在滑行中……”
　　随着语音播报，飞机缓缓停下，宁卿安走出机场。
　　他除了手机以及相关证件外什么都没有带，两手空空在机场十分突兀。
　　“去沈氏集团，谢谢。”
　　宁卿安打了个车便直奔沈氏，一路上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的风景。
　　同他走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除却初春季节特有的桃花外便都是老样子。
　　过了没多久，车便停在了沈氏集团的对面。
　　“您按时间计费，麻烦您在这儿停会儿，之后再送我回机场就好。”
　　司机不是个健谈的人，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
　　宁卿安低头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沈肆应该快到了。
　　他望着大门的方向，沈肆并没有开车进去的习惯，幸运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对方从大门走进去。
　　显而易见，宁卿安还是比较幸运的，没多久便看到了一辆全黑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宁卿安很熟悉这辆车，不出意外下一秒沈肆就下了车。
　　沈肆一身深蓝色西装，看起来更偏向于礼服，大概是有应酬。
　　他若有所感看向路对面，隔着车玻璃同宁卿安对视，但玻璃是单面的，沈肆的眼中只有车，没有宁卿安。
　　宁卿安一寸一寸看过沈肆的面庞，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是瘦了，比自己离开前瘦，脸色也不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吗？
　　还没来得及看清，沈肆便已收回目光进了大门。
　　“走吧。”
　　宁卿安盯着沈肆的背影，直到车启动再也看不到，才垂眸不再看。
　　到达机场时，宁卿安的航班刚好开始检票。
　　宁卿安匆匆回国，在沈肆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离开。
　　回到美国，宁卿安便打了个电话给宁自谨，问清楚了沈肆最近的状况。
　　让人惊讶的是沈肆情绪不好的原因竟然和工作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想要的Huayra Imola最后一台被人捷足先登没有拍到。
　　宁卿安不由失笑，转头问了好几个朋友，几番周折终于联系上了其中一位车主。
　　“您好，听说您对酒有极高的品鉴水平，我这里有几瓶麦卡伦，是1926的。”
　　“好酒需要懂行的人来品鉴，我很乐意送给您。”
　　“确实有点小忙，我有个朋友很喜欢您的那辆帕加尼，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割爱卖给他，不需要提及我的名字。”
　　……
　　“你是说，他愿意原价把车卖给我？”
　　沈肆眉峰微微耸起，手中的文件被他随手扔下，眼中闪烁着疑惑。
　　“是的。”
　　“他有什么条件？”
　　听到沈肆的问话，助理也奇怪道：“说是想和沈氏合作，开拓国内市场，但是沈氏名下产业并不涉及珠宝。”
　　沈肆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缓而慢，如同思维的节拍器。
　　助理等了很久，才等到沈肆开口：“注册个子公司，珠宝行业确实算块儿大肉，从我私人财产里出钱把车买了。”
　　“好。”
　　助理离开后，沈肆扯松领带躺在座椅上，盯着天花板走神。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对珠宝行业毫无涉猎的沈氏合作，但谁会送我这么大一份礼物呢……
　　大洋彼岸，宁卿安举着手机唇角微扬：“谢谢您，酒已经给您空运过去了，希望您喜欢。”
　　“好的，有时间一定和您喝几杯。”
　　挂掉电话，宁卿安随手拿起装着红酒的酒杯抿了一口，透过落地窗看着纽约的夜景，眼中透着几分愉悦。
　　“得了爱车，又多了个合作商，一定很开心吧。”
　　宁卿安眼尾微弯，眸中映着点点星光，低声呢喃：“亲爱的……”
　　温柔缱绻的尾音回荡在空寂的屋中，莫名有几分悲凉。
　　“国际著名品牌LUMINA同沈氏集团合作，打开国内市场，他们的代言人便是沈氏总裁沈肆……”
　　播报还在继续，宁卿安却已经打开手机搜索了宣发的海报。
　　每一张都是不同的珠宝，沈肆戴着这些珠宝炫目至极。
　　不知是珠宝衬人，还是沈肆让珠宝更加奢华。
　　此时电话响起，宁卿安打开一看，是那个珠宝商。
　　“您好，恭喜您跟沈氏的合作。”
　　“宣发海报我看到了，很帅。”
　　“谢谢您，我是很喜欢。”
　　电子屏展示通话结束的瞬间，门铃被按响，宁卿安起身开门。
　　“Mr. Ning,here is your package.”
　　“Thank you.”
　　宁卿安从快递员手中拿过快递，走到桌前将其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写真集，封面便是沈肆，下面便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都是沈肆戴过的款式。
　　他爱不释手翻看了一下午的写真集，又将珠宝全部放进了展示柜。
　　“去年过年没回来我体谅你受情伤了不想回到伤心地，今年呢，你个小兔崽子现在过年都不回家，你知道你妈妈多想你吗！”
　　宁自谨的训斥声传入耳中，旁边还夹杂着宁卿安妈妈训斥他对孩子太凶的声音。
　　“好啦，过段时间我会来陪妈妈的，给你们定了情侣旅游套餐，你们过二人世界去吧，我另有打算。”
　　“行行行，滚吧。”
　　宁卿安拨通另一个电话：“你确定他父母都出国了，就他一个？”
　　“消息保真，我爸亲耳听他爸说的。”
　　“那就行。”
　　“咋的，你要回国？”
　　“不是。”
　　林晋明沉默，过了半晌才骂：“那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
　　“我就问问。”
　　“真搞不懂你。”
　　“好了，我一会儿要去公司开会，先挂了。”
　　“嘟”一声，电话挂断，宁卿安匆匆赶到公司处理年节期间的事务。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他才停止了工作，穿着大衣赶着晚班的飞机离开纽约。
　　因为时差的原因，宁卿安落地时，已是除夕夜的末尾。
　　他轻车驾熟来到了望江苑，在沈肆不知道的时候，他便已经偷偷在这里购置了一套房，因此很轻松便进去。
　　路过的每一家都十分红火，烟花放个不停，灯火通明。
　　直到来到沈肆的家，冷清感扑面而来，虽然灯是开着的，但既没有红彤彤的灯笼，也没有炫目的烟花。
　　宁卿安将车开进旁边的一家别墅，将提前派人挂在院中的霓虹灯条打开，一时间整栋别墅就像一个巨大的礼物。
　　他又将烟花全部搬到了院子里，一个个点燃。
　　烟花如同逆行的流星，在墨色天幕上泼出一幅流动的瑰丽画卷。
　　宁卿安看着这些烟花轰轰烈烈地盛开，又寂寂寥寥地凋零，像极了曾经和沈肆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待到烟花放尽，他靠在墙边点燃最后一支烟花棒。
　　烟花棒喷出火光，他勾了勾唇角，轻声开口：“新年快乐，亲爱的。”
　　沈肆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盯着隔壁的别墅，眸色沉沉：“旁边住人了？”
　　他看着隔壁院中靠在墙边只露出一只胳膊，举着个正在燃烧的烟花棒的人。
　　那人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纤长白皙，像极了某个人。
　　沈肆收回目光，摇摇头：“他就没回国，都想出幻觉了。”
　　说着转身离开窗前，小声嘟囔：“还挺有品味，烟花炸开居然是辆车，还是最帅的那辆。”
　　宁卿安在这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守在窗前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沈肆一身常服出了门。
　　“出去玩吗？”
　　宁卿安犹豫了一瞬，还是绕路去了挽风园。
　　不出意外，在外面看到了沈肆常开的那辆车。
　　他坐在车中抽烟，直到烟灰落满了烟灰缸，天已彻底黑透，他下了车来到了一号包厢。
　　推开门，沈肆几人醉得不省人事倒在沙发上。
　　宁卿安揉揉眉心，先是走到萧年跟前，将人拍醒。
　　“宁……”萧年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目光触及宁卿安，瞪大了眼睛刚想喊，就被宁卿安捂住了嘴。
　　“沈肆是你叫代驾送回去的，你没见过我，我还在国外，明白吗？”
　　萧年眯眼同他对视几秒，悻悻地点头同意。
　　宁卿安满意的松开萧年，转身扶起昏迷不醒的沈肆，走出包厢。
　　沈肆是真的睡着了，一点都不折腾，被他轻轻松松放进来车里，他开着沈肆的车离开挽风园。
　　“总是在外面宿醉。”宁卿安余光始终看着沈肆，将人安安全全送回了望江苑。
　　沈肆睡得太沉，宁卿安小心翼翼给人洗了澡换了衣服扶到床上，还是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
　　宁卿安又是庆幸他没醒，又是失望他没醒。亲了亲他的额头转身离开了沈肆家。
　　他的车已经被代驾送到了隔壁，他回到隔壁，开车再次奔向机场。
　　城市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本该是团圆的时间，宁卿安却只能偷偷窥伺一眼心上人，便再次与人相隔万里。
　　飞机起飞时，在天边划出漂亮的弧线，沈肆仍在睡梦，嘴角上扬，做了个美好的梦，只因为他闻到了那抹熟悉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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