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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煞气
第二十五章煞气
叶自闲早发现辰一清今晚不对劲。满面愁容,沉默得可怕,连在契木塔的事也寥寥两三句简单概括——他认为赫莎娜固然令人敬佩,可与鬼爪根本不在一个时代。
“时间太久,线索太少,我也没法确定。”江断云在院里拦住叶自闲:“其实蛇妖的话和记载中神女现世的时间有很大出入,此处存疑。但赫莎娜是巴图霍人,跟塔桑泊不是一个方向,从这点来说,二者确实没有关系。不过,眼下我更担心另一件事...”
江断云瞥向屋里瘫坐着的辰一清,神色满是担忧:“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今晚我会待在院里,如有变故,随时叫我。”
叶自闲像是还沉浸在赫莎娜的故事中,只抬抬手示意明白了。
不过屋内少了这家伙的聒噪,倒是甚易入眠。
谁知到了后半夜,寝屋内的空气陡然剧烈波动起来。叶自闲惊醒,只觉胸口像被什么死死压住,连空气都被抽空,呼吸困难。
他翻身坐起,见门边立着壮硕身影,满腹狐疑。
可屋内气压不断紧缩,喉咙、胸腔正像被一只大手持续揉压,气息一口一口被挤出来,。
在极力呼吸的间隙,他瞥见月光倾泻之处,异常的气焰一闪而过,随即脑中落下一道炸雷,满屋猩红撞进瞳孔。
寝屋被浓重的煞气塞得严严实实!
“辰...”叶自闲一张口便感觉到喉咙如被砂纸打磨的痛楚。
一道白光自指尖迸出,符文将已然被拉开条缝的屋门撞了回去。
封门、结界一气呵成。
他光脚冲上前,猛力将辰一清掰转过身,一看,傻了眼。
那双眼睛空洞无力,平日张扬不可一世的脸上一片混沌,显然,积攒了几百年甚至更久的煞气正全面碾压辰一清的意识。
不断紧缩的气压,逼得叶自闲几乎一口就要咳出肺来。
‘不行,煞气若是全面爆发,漠县非血流成河不可收场!’
他飞快地再下两道结界,从外面看,月明风清,寝屋没有丝毫异常。
可屋内所见,门板与窗框已然隐隐震颤,立柜、床榻,亦被不断膨胀的煞气挤得咯吱作响。
他知道,若有半点疏忽,哪怕与昱明仙君和穆彤联手,也止不住方圆几十里夷为平地的下场。
再一抬头,辰一清虽意识恍惚,可瞳仁里血丝正狂暴地蔓延,颈间血络青得发紫。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开启狂暴杀戮再难收场!
叶自闲咬咬牙,口中默念了句什么,两掌交叠覆上辰一清心口。
手掌贴上壮硕前胸紧绷的皮肤,皮下霎时亮起数道亮白的灵气脉络,沿着肌肉深刻的纹理洇向身体每个角落。
强行用灵气为辰一清压制煞气于他而言是痛苦的,在对峙的过程中,以往多番肉身崩裂的剧痛便如失控的烈焰将他灼烧、炙烤,翻来覆去,痛不欲生。
偏偏这种痛并不作用于感官,而是剧烈撕扯他的神经,犹如将疼痛拧成一支支锋利的钢针,自左侧太阳穴扎进,再从右侧血淋淋地穿出,如此往复。
太痛了。
可与煞气缠斗便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那煞气实在积攒得太多,虽有被压下去的瞬间,却也能猛地反扑。
长时间对峙下,叶自闲眼角泛起青色血络,前额泛起点点晶亮。
如今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灵气压制的瞬间,辰一清恢复意识强势夺回控制权;要么只能带他去别的地方,让煞气发泄出来...可眼下别说起法瞬移,就是灵气稍稍松动都会万劫不复...
叶自闲眉头深沉,借着煞气被压制的瞬间抽出手来一拳砸得辰一清扭头:“醒醒!”
手掌又在煞气反扑的瞬间按了回去。
屋内气息在两股力量的拉扯僵持下紧绷到极致。
墙角那张罗汉床猝然发出木料炸裂的巨响,一角的亮格柜,也在瞬间被挤压成碎片。
在强大的力量撕扯之下,木屑化作无数或锋利或钝涩的武器,如雪片般翻飞,接二连三地向叶自闲袭来,它们划破轻薄的里衣,在他脸颊留下道道血痕,点点血珠迸出,血痕又在瞬间愈合。
辰一清就没那么幸运了,耳廓、脖颈、面颊无处不是细碎的伤口。
叶自闲再次挥拳大喊:“你他吗醒醒!”
与此同时,一块碎木撞了上来,辰一清前额淌下一串浓稠的血珠,可仍未有任何恢复神志的迹象。
汗滴接连滑过叶自闲高挺的鼻梁,几番权衡,一咬牙,口中默念着什么,抽出一只手伸向身侧。
指尖缓缓没入一道凭空出现的光晕,直到那光晕吞掉他大半个手臂才停下。
与此同时,辰一清心口的白光陡然增强,浑身蔓延的灵气也加快了流动。
叶自闲从那道光晕中抓出一粒灵气结成的光球,毫不迟疑地拍进辰一清灵丹所在。
紧接着,灵气骤然爆发,屋内紧绷的气压像是突然翕开了缝,涌入一丝清凉清新的空气,悬在半空的木屑纷纷撞向墙面,哗啦啦地掉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煞气在一瞬间被净化,独留一室白亮的散星,幽幽漂浮。
夜色如墨,朗月高悬。
院中凉棚下,江断云倚靠躺椅,平静地盯着那间布下三层结界的寝屋。
出奇静谧的夜里偶有犬吠,良久,微风拂过,他眉尾的疤动了动,明亮的眼眸转向另一间寝屋,交叠的十指异常紧绷。
而屋内,叶自闲面色刷地白了,急促地大口呼吸间,注意到辰一清眼中血丝已有消退之势,猛然一巴掌扇向那张上仙界头号俊脸:“给老子醒...!”
啪!
一只大手强力把他拽进怀里,顺势倒在那浮夸华贵的架子床上。
蛮横霸道的动作搅得满室散星明明灭灭,沉浮打旋。
叶自闲回过神来已被死死压住,侧脸陷进尚有余温的被褥,难以动弹。
“为什么要打我...”耳后的声音像是没睡醒:“脸好痛。”
叶自闲抬肘向后撞去,可论及蛮力,他根本不是辰一清的对手。体格差距已然叫他连稍稍挪动都做不到,一身的灵巧全无发挥的余地,甚至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掐着小臂按回床榻。
“师父...你把我师父藏哪儿了...我想见他...”
“你身上的味道...明明在你身上为什么找不着...”
“...我忘了好多事...我想见师父...师父...”
那声音慵懒拖沓,如梦呓呢喃,毛茸茸的脑袋不像个人,倒像某种猛兽幼崽,在他后颈嗅来嗅去,黏腻的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血,不时蹭上耳廓,又痒又烫。
叶自闲有些发懵,不单为这少有的,无力还手的境地,也为这说不清是什么的接触,更因为辰一清的语气听起来实在算不上好。
“我忘了为什么修仙...我忘了很多事...”
“要不是遇到你...我连师父都快忘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看不见辰一清是什么表情,但那些字句听起来竟是湿漉漉的灰色,活像刚刚淋过雨,洇透了纸,晕得一塌糊涂。
叶自闲想起那次提到景耀圣仙时,空气中苦涩的沉默,泛酸的叹息。
一时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绷紧的肩头泄了力,无奈地由着身后的鼻尖嗅过颈侧,嗅过耳后,最终抵上后脑,埋入发丝沉默良久。
“你对我做了什么...”许久之后,辰一清听起来似乎清醒了些。
“起开。”叶自闲松开紧绷的唇线:“现在像我对你做了什么的样子吗?”
辰一清呼啦一下撑起身来。
他刚才被一阵灵气冲得迷迷糊糊,天宝香混着师父的气息飘忽萦绕,以为深陷梦境。
可这冷冰冰的一句话真把他吓醒了。
只见身下叶自闲里衣乱七八糟,黑缎似的长发铺撒在床,些许湿濡的发丝缠绕修长紧致的脖颈,连侧颊也贴着些碎发。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来不及咯噔,右脸一阵剧痛,咚的一声翻倒在地。
他就着极其别扭又僵硬的姿势,卡在床与墙的缝隙间。面上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各色轮番上阵。
他不觉得疼,只恨地上没有足够容纳自己的裂缝可以掉进去躲起来。
潮湿的场景在脑中翻来覆去,一不留神,眉心跟着火了似的,鼻血兵分两路,哗啦啦地挂在腮边,实在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叶自闲探过身来,辰一清眼珠一动,精气神无一幸存,声音极其沙哑:“抱歉啊...”
话没说完,一道莹白的抛物线划过,重物落在胸前。
他见叶自闲毫无波澜地动了动嘴,却听不清说了什么,下一秒,那比平常更凉上几分的手掌到了面前,吧嗒往他前额一拍,像塞着棉花的耳朵这就通透了:“你不是要石头吗?再过会儿就碰不了了。”
“嗯?”
低头一看,眼睛总算聚光了——那块石头好好地躺在自己胸前。
辰一清从缝隙里爬出来,捧着石头回到架子床上,胡乱地用手掌擦了擦眼前的血迹:“你怎么...”
“你刚才煞气暴动,索性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叶自闲盘腿坐下:“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辰一清根本没在想这个。
我干了什么?
他不生气说明我没干什么,可我没干什么他为什么打我?
如果我真的干了什么,他为什么不生气?
不止不生气,还把石头给我了!
他的大脑持续超负荷运转,叶自闲汗津津的样子已然变作画片,全方位三百六十度俯角仰角平角各种视角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杂七杂八的问题此起彼伏,根本没有答案。
叶自闲见他心不在焉,抛过帕子盖在他脸上。
“我没办法让你再见到师父。”或许是叶自闲平静的声音有某种特殊的法力,又或许是提到了师父,辰一清总算回了神,机械地抓着帕子擦脸,双眼定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趁着我的灵气暂时盖住你的元神,就这么看看吧。”
辰一清满心疑惑。
睡前他确实陷入某种难以言喻的困境。因想不起当年为何修仙,进而发现居然忘记许多本应牢牢记住的事情。与师父的初见、与师兄弟们的相处,诸如此类的美好回忆,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为这忘本的遗忘苦恼烦躁,他竭尽全力回想,直到意识沉入深海,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游走。
他以为自己睡着了。直到一阵灵气撞来,半梦半醒间实在不知犯了什么浑,一睁眼,便见着刚才一幕。
视线一转,石头隐隐现出紫色霹雳,那是封印探测到元神所产生的微弱反击。
“要不你再给我点灵气,我想和师父说说话。”
叶自闲一怔,不禁觉着有些好笑。
那么大一只七百来岁的上仙界大将军,暴躁强势,曾危害过凡间或挑衅仙界的妖魔异兽无不闻风丧胆。
没想到私底下却是个无法接受师父离开的家伙。不仅没头没脑地追着石头跑,眼下还对着石头默默说话。
可那封印显然不给他更多时间。
“下回吧。”叶自闲眉眼松弛,缓声道:“刚才情况紧急消耗太大,我还没缓过来。”说罢,两指轻触石头,默念一阵,那石头便没了踪影,不知被他收到哪去了。
辰一清脑子里还是一塌糊涂,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要说什么。
忽感双颊一阵微凉,是叶自闲捧起了他的脸,那双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凡定在一处,手指便轻抚而上,替他修修补补。
寝屋的窗纸很薄,月光洒进来,近在咫尺的精致轮廓镀上一层银色光泽。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叶自闲手指在他发间摸索,听辰一清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指尖便触到微微结痂的伤口。
“有过。”辰一清两耳咚咚响就算了,那鼓膜后边甚至传来撞击的振动。他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长错了地方,别人在胸口,他在耳朵里。
他用说话掩饰此刻的异动:“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灵丹仙脉被封以后,会这样...突然。我没伤着你吧?”
他感到一阵温润的仙灵在伤处缓缓流动,眨眼功夫便不再疼痛。
“没。”叶自闲拿过他手中的帕子,埋头擦拭指尖:“你这煞气挺吓人。仙尊没想个法子给你彻底解决一下?”
“试过,但收效甚微。”
叶自闲支起条腿架住手肘,惊讶道:“收效甚微?就这样还敢让你啥啥都封着独自下来?仙尊心也是够大的!”
“不是。”辰一清摸着后脑讪讪道:“他给了法宝和仙丹防止这种情况...”
叶自闲眼角抽了抽,又听他道:“我是真没料到会这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法宝和仙丹都在穆彤那儿,我也没想着...哎...刚刚我除了对你...还干了什么?”
叶自闲阴沉着将帕子砸到他脸上,转身对一屋狼藉晃着指尖。
一丝仙灵从他指尖窜出,卷起满地碎屑。
“之前也有过好几次煞气失控,却从没失去过意识!我没骗你!”辰一清急切地解释,却见那仙灵陡然灭了光亮,浮起的碎木稀里哗啦掉下来。
叶自闲烦躁地甩甩手,再次起法,指尖微光闪闪,随即彻底灭了下去。
“真是...”他愣了半晌,揉着眉心咬牙切齿:“你们做上仙的,果然狂妄至极!”
“你听我说...”
“说什么?”叶自闲骤然转过身来,怒不可遏:“今夜若非我耗尽灵气侥幸控制住,此刻漠县已是尸横遍野!”
“你明知自己身处凡间,明知有法宝仙丹,却不带在身边是何居心?”
辰一清被他问得太阳穴突突跳,明知理亏无法反驳,开口却不是那么回事:“你急什么!不是还有江断云和穆彤吗!”
叶自闲扑上来,一把封住他领口,压着怒气冷声问:“所以你总是等着别人出手是吗?”
这句话像一块霜冻千年的巨石迎面砸上,砸散了一腔愧疚,巨石崩裂,露出封在里头的那支细如发却又硬又冷的钢针,快、狠、准地扎进辰一清心中难以启齿的隐秘痛楚。
他下颌紧绷到皮肤微微抽搐起来,他亮出獠牙,却发不出声音,也握不紧拳头。
他被扎得很痛。
他的头很痛,心很痛,灵魂痛得发抖,但却急促地笑起来:“是啊,辰一清拜了个好师父,整个景耀殿为他铺出光明仙途。”
“什么?”叶自闲一怔。
“辰一清什么都不用做,想要的,仙尊都会给他。”他使劲揉着眉心,揉得浅古铜的皮肤泛起红。
“胡扯什么!”叶自闲松开手。
辰一清长出一气,不是感叹,也不是舒缓,只是觉得这样或许能缓解疼痛,可惜没有半点作用。兀自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之前从没在这种时候失去意识,明日我会将法宝和仙丹带在身上。”
“从没失去过意识?”
“从没。”
叶自闲看着他失神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转头看看荡然无存的床榻,心里也不是滋味。
索性捞起一息尚存的软枕拍了拍,往架子床上一扔,侧身倒了上去:“好好睡觉有助于你恢复。”
辰一清脑子比刚才更乱,迷迷糊糊啊了一声。
“我不惯与人同寝,你睡远点,不准靠过来。”
“哦。”辰一清拖着方枕挪到架子床另一边。
他理不清胸中一团乱麻,抚不平脑海浪潮汹涌,乱七八糟的画片不知从哪里塞进眼前,飞快地轮番闪现。
叶自闲满头大汗的样子闪了又闪,声音却是凡间的父亲对嫡子的盛赞。
所有人都知道兄长没上过战场,所有人都知道拼命的是他,可他们好像吃了变脸丸、遗忘丹或是别的什么,他在他们眼里如同空气般见不着摸不到,却又不可或缺。
画片切了又切,他把叶自闲掼在墙上,师父慈祥的笑颜就在旁边。
仙尊突然出现,那慈祥的老头,总是为他安排好一切,他想像个叛逆的孩子,掀翻桌子自己去闯,可仙尊却不是那种呵斥‘你滚出去就再也别回来’的严父。仙尊只会把桌子重新整理好,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要疯了。
他们说辰一清什么都不用做,辰一清什么都有。
凡人看不见他,上仙也看不见。
仙尊眼力太好,能穿过他看到景耀殿死去的所有人,却独独看不见他。
他的头又开始痛,或者说从来没好过。
应该去找穆彤拿法宝和仙丹。
他刚想起身,叶自闲却说话了。
“你不该胡思乱想。”
辰一清躲在黑暗里哑声道:“嗯。”
“没学过如何稳住心神吗?”
“学过。”
叶自闲肩头微动,似乎叹过气。没等太久,他翻身平躺望着屋顶,语气带着些许宽慰:“不是你的错。”
辰一清凸出的喉结缓慢深重地滑动,指节有些酸痛。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闻一闻天宝香。
“你现在的状态,除了有元神,其余同凡人无异。”叶自闲声音很轻:“或许只是仙脉灵丹被封所产生的影响,令你暂时忘了些事。等回到上仙界,都会想起来的。”
“切记,别再过多思虑,煞气异动对你本身也会造成极大负担,万一...”
“我可以摸你的头发吗?”辰一清说完这句话,在黑暗里脸有点热,他习惯性的摸了一把鼻梁骨的旧伤,好像在确定说这话的是不是他真实的肉身。随后,他的心脏又跑到耳朵后面来了。
心脏咚咚敲鼓,月光哗哗低语。
叶自闲翻了个身,黑发流过肩背,漫在床榻,淌到离他很近的位置。
“随你。”叶自闲说。
辰一清迫不及待地伸手,又在触及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他用指背贴上去,小心翼翼地摩挲,随后轻轻穿过发丝,极为谨慎地捞起一把握在掌中。
跟他想的一样,触感冰凉,又韧又滑。
叶自闲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作。
辰一清轻而缓慢地向掌中发丝靠过去,直到鼻尖贴上才停下。
天宝香钻进他脑子里,像一股奇异的旋风,吹散了所有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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