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眠

　　回程的路上众人昏昏欲睡，大巴车摇摇晃晃，许莞有些晕车，几欲呕吐，又强忍下来。

　　她悄悄走到前排没人坐的地方，把窗户拉开一条小缝，半张脸探出去，借助晚风缓解自己的不适。

　　江回州打来电话时，大巴车已快到达目的地，车上的其他人纷纷转醒，许莞这才接起来。

　　他立即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虚弱：“生病了？”

　　“晕车而已。”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

　　许莞听到电话那边一阵悉悉窣窣的声响，江回州的声音也由沉闷转为清亮，像从被子里钻出来到了个空旷的地方。

　　“电话挂了，打视频，我看看你。”他出声道。

　　许莞听话地挂断电话，一分钟后，屏幕中间出现熟悉的黑色头像。

　　她模糊认出背景是名盛那套房的书房。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许莞有些意外。

　　江回州略一垂眸，又打算开演，谁知屏幕右上角突然出现一张令人讨厌的脸。

　　“学妹，还不下车吗？”周翼在她身侧站定，微微俯身问。

　　自那天见过江回州后，他对许莞开始有意疏远，这次出来采访，一天半的时间，两人一句交流也没有。
　　他虽然知道许莞有男朋友了，但她近在眼前，周翼难免还是有点心痒。

　　许莞客气地笑了笑，对他举起手机示意自己在忙：“马上。”

　　周翼一动不动，继续关心：“不舒服吗？我看你嘴唇发白，是不是晕车了？我这有缓解的药，要吃一点吗？”

　　许莞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机里传来一阵刻意的轻咳。

　　“宝宝，我让人买了晕车药和一些酸口的零食送到酒店，晚饭也按照你的口味点好了，现在应该都到了，吃完好好休息。”

　　周翼浑身僵硬，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巧，刚好她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他嘴角抽动，干笑两声：“那学妹…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他走得飞快，甚至有落荒而逃的意味，许莞看他同手同脚地进了酒店，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干什么呀？”许莞故作无辜地眨眨眼。
　　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江回州在不爽吃醋。

　　“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目光幽怨。

　　早知道他就该死皮赖脸跟着许莞去的，这些不要脸的男人，趁他不在就上赶着献殷勤，勾引许莞，手段还如此拙劣…
　　还好他抢先一步行动，不然就被别人得逞了！

　　“好啦我知道啦，刚才是我们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听上去你还挺遗憾？”江回州不满道。

　　那边许莞从前台手里接过东西，打开一看，袋子里装满了不同的晕车药和晕车贴，以及五颜六色的话梅、酸糖、柠檬味饮料。

　　她心底涌起一股热流，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江回州。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装可怜：“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家这么早吗？我在公司里总想你，工作都做不下去，只想回到有你待过的地方，但是一回来，屋子里又冷又安静，我就更想你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你还当着我面和其他男人说话……”

　　他省去宋怀诗非要来他家送刚摘的黄瓜和西红柿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回来的事实，一味地向许莞诉说思念。

　　许莞认为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抚他，但她又不会哄人，只能磕磕巴巴道：“明天、明天下午我就回去了，你…要来接我吗？”

　　江回州把摄像头向上翻，截去压不住的嘴角，只留一双看上去淡漠不在意的眼睛，他矜持道：“不是说坐学校的大巴，不要我接？”

　　许莞脱口而出：“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也不会做噩梦。

　　江回州脑子还没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心脏先狂跳起来。
　　他细细地咀嚼，舌尖后知后觉泛起丝丝甜意。

　　许莞说想早点见到他。早点，见到他。
　　短短一句话让江回州神魂颠倒。

　　他没立即答话，许莞以为他有事，表示理解：“要是你太忙的话…”

　　“不忙。”江回州急切道，“宝宝，等你回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话题转得太快，许莞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江回州耐心重复：“我说，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许莞并非是过于保守的人，和男朋友同居在大学中也是屡见不鲜的事。但猝不及防提出来，她还是需要考虑的。

　　“等回去了再商量吧。”

　　“也行。”江回州听她没有立即拒绝，松了口气。
　　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也不急这十几个小时。

　　第二天上午大家打算趁临走前的时间在江锦逛逛。

　　向婷拉她来了本地最有名的商业街，这里有家甜品店是热门打卡地。

　　向婷知道她不爱吃甜的，所以让她先在附近逛一会，等她排队买到了就去找她。

　　许莞没异议，在商场负一楼的零食店转了几圈买两包干果，她正打算找个地方坐着歇歇，目光被对面服装店橱窗里的模特穿搭吸引。

　　这是国外一家奢侈品旗下的服饰店，林暮秀最喜欢选这家牌子的东西当礼物送给别人。

　　不过她呆怔的原因当然不是想起了林暮秀，而是觉得那人形模特脖子上的围巾很眼熟。

　　她很快记起是在大年三十晚上，江回州邀请她去他家看烟花，那时他的脖子上就系着一模一样的围巾。

　　他那条好像都起球了吧？要不然再买一条送给他？

　　虽然现在是四月，早就不适合戴围巾了，但总要过冬的嘛，提前几个月也没什么。

　　许莞目光锁定那条围巾，在店员热情洋溢询问她的喜好时，果断道：“那条围巾还有货吗？帮我包起来。”

　　和向婷会合后，两人去吃了当地的一家特色菜。

　　这里离某个著名的寺庙很近。一路上走来，街边都是卖晶石、手串、项链的，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向婷被勾得停下步子。

　　摊主是本地人，持着一口地道的方言，向婷和她鸡同鸭讲半天，最终通过好心路人的翻译才弄清楚双方在说什么。

　　“她说这些都开过光，灵的很，真的假的？”向婷小声嘀咕，半信半疑。

　　摊主奇迹般听到也听懂她说的话，更加卖力推销：“当然是真的啊，我们离寺里那么近，一拿到货就带去开光了，哎呀姑娘试试嘛，一条才二十块钱，很划算的，招财招桃花辟邪防小人的都有...”

　　连许莞都被说心动了，她也跟着挑了三种不同颜色的手串，自己一串，许笑一串，江回州一串。

　　下了高铁，她和大家说说笑笑往出站口的方向走，一路上一言未发的周翼终于开口，跟许莞道别：“学妹，这几天辛苦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在场除了向婷和周翼，其余人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一名女生笑着打趣：“周学长，我们不也辛苦了？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们？”

　　周翼顿时红到耳根，一群人善意哄笑，远远望去，就像在撮合暧昧中的人。

　　许莞不适地蹙眉，向婷眼疾手快拦在她身前，主动替她解释：“莞莞的男朋友已经在等她了，快让她走吧。”

　　那名女生怔住，露出歉意的神情。

　　“莞莞。”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江回州走过来，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对其余人点头示意。

　　周翼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也没想到，怎么会这么巧，每次和许莞说话都能被他撞到。

　　江回州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质外套，袖口处略微向上，瘦削深刻的腕骨显露在外。
　　他的眉眼淡淡压下来，似是随意扫过周翼，转瞬又移开，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还顺利吗？”江回州另一只手牵住她。

　　许莞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绘声绘色跟他讲起在福利院的见闻，江锦的水土风貌。

　　“我还答应了乐乐，以后去看她呢。”

　　江回州把行李递给李闻，和许莞一起坐进后座。

　　“是吗？那我们以后一起去看她。”他一边说话，一只手从许莞后腰穿过，稍稍使劲，就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许莞一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江回州的大腿上。

　　她本能地搂住江回州的脖子，双腿分开，跪坐在他膝头。

　　这个姿势极为亲密，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许莞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肌肤滚烫的热意，源源不断传送给她。

　　江回州双手轻搭在她腰侧，目光深邃：“宝宝，好想你。”

　　许莞听得脸热，她偏过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背包上，恍然想起她还给江回州带了礼物。

　　她挣扎着要从他腿上离开，江回州强硬又霸道地禁锢着她，不许她乱动。

　　“你拿什么？我帮你。”

　　许莞不情愿地答应：“书包，里面有给你的礼物。”

　　她从中抽出方方正正的围巾盒，又在三个相同的手串包装中辨认出送给江回州的那个，然后一齐递给他。

　　“围巾？”江回州挑挑眉，“为什么送我这个？”

　　许莞说：“过年的时候看你的围巾都旧了，想着你可能很喜欢这个款式，所以又给你买了一条。”

　　围巾盒半开，放在两人中间，江回州伸出五指细细摩挲，不知在想什么。

　　许莞咬咬唇，继续说：“不过那条围巾要是很重要的话，你不愿意换也行，我就是……”

　　万一是他妈妈送的，或者…前女友送的？那对他来说应该有特别的意义。
　　许莞开始胡思乱想。

　　江回州眉梢挂起笑意，他合上盒子放在一边，揽过许莞的腰，更加用力把她压向自己。

　　“的确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他的气息拂过许莞耳侧，却激起她心中的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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