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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刺杀是刺杀,私通是私通,两桩事怎可混为一谈。”皇后嗤笑,见陛下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召宫人传那个僧人进殿。
齐卿禾跪在正中,跪得笔直,头都不回,只听着脚步声靠近,停在她左右。
“小僧法号空净,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僧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本宫且问你,今日申时一刻,你可曾在万国寺中,与太子妃私通,罔顾礼法。”皇后问道。
“这…太子妃娘娘有令,小僧不敢违抗…”法号空净的僧人哆嗦着嘴,说话磕磕绊绊的不大利索。
“欺君瞒上乃是死罪,你可想清楚再说。”齐卿禾平静道:“你确定是申时一刻?”
“说话就说话,吓唬人做甚。”皇后轻笑,“你且说,将你所知的都说出来,陛下和本宫定会替你做主。”
“是申时一刻,小僧不会记错的。”空净飞快地瞥一眼太子妃,默不作声往旁侧挪挪,“娘娘不是亲自来的,是侍女传的话,让小僧申时一刻在无人的耳房等候。”
齐卿禾这才侧首去看,这小僧白净俊秀,年纪约莫十七十八,个头蛮高,即便跪着也高她半头。
少顷,她浅笑盈盈,“申时一刻,我正与韶瑶殿下在大殿跪拜祈福,何时能分身与旁人相会。”
“那会儿随行宫人甚多,皆能为妾作证。”她深吸一口气,迎上陛下的眼神,“至于传话一事,只管将传话侍女画下来,挨着传讯东宫宫人便是。”
“你可还有旁的话说?”齐卿禾转向空净。
皇后秀眉微蹙,正欲开口,却听陛下发话。
“行了,还嫌吵得不够?”皇帝揉揉眉头,只觉被这些人吵得脑袋疼,“太子妃说得有理,难道东宫所有宫人要挨个问,成何体统?”
“朕看,这事就此揭过罢,一个僧人说的话也不可全信,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可知。”皇帝见几人吵够了,四两拨千斤道:“太子妃行事乖张,引人误会,念在初犯,就罚禁闭半月,抄经百遍,俸禄减半罢。”
“以后莫要再提此事。”皇帝颔首,将这事揭过。
那僧人忿忿不平,当即哐哐哐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小僧被娘娘胁迫,方才铸成大错,今陛下天恩浩荡,小僧感激不尽。”
自僧人进殿,皇帝就没拿正眼瞧他,这会风轻云淡垂下目光,“怎么,你嫌朕处罚不公?”
“小僧不敢。”僧人触及皇帝的目光,实是发怵,低下脑袋不敢再看,“小僧告退。”
齐卿禾已谢过恩,双腿发颤,由宫人扶着在太子身侧坐下。
久未言语的太子殿下这会开了口:“今日午时,孤得人密报,称有刺客欲在万国寺行刺,孤去时正巧撞见,寺内中人与刺客勾结,让其撤退。”
“所以,孤扑了个空,满寺的刺客,不是逃走便是自尽,竟只留下一个活口,空净师父可要解释解释?”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凝着这僧人,“莫要说不知,满寺尸体,无一个僧人怎会不知。”
空净想说的话被太子殿下堵了回去,张着嘴怔愣一瞬,猛地哐哐磕头,“殿下恕罪,小僧真的不知啊…”
片刻间,殿中铺地的毯子便血红一片。
“是或不是,审问便知。”箫君柏朝父皇一拱手,随即有宫人将人拖了下去。
沉默的皇后,似是找到了可说之处,缓声道:“太子怎问都不问,就这样严刑审问,于礼不合罢,身为太子,处理政务该谨小…”
不等她说完,皇帝径直打断了她,“老二什么脾性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武断过。”
遭了皇帝的训斥,皇后悻悻咽下后面的话,她本想说太子被蒙蔽,不甚公正,枉为太子,眼下只能尽数咽下,不敢再说。
而全神听着的齐卿禾,却是浑身发凉,寒毛炸起,手指下意识蜷缩成拳,死死攥着手中巾帕,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太子明知这人有问题,却一言不发,也不曾帮她说话,就让她一人跪在那里,奋力反驳。
心中思绪如翻江倒海,难以言说的委屈淹没了她,她非得死死抓住扶手,攥紧手帕,方才能维持面上的浅笑,手指用力到发白,深陷掌心沾上点点血珠仍不自知。
箫君柏侧首,就见太子妃这副走神的模样,双眼有些泛红且无神。
他只当人是吓着了,当即同父皇告退,带着太子妃回了东宫。
“身体不适就好生休息。”箫君柏抿唇,他着实不大会哄人,“你家中姐妹两三日便可进宫来陪你。”
“多谢殿下。”齐卿禾这会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她着实没劲说话,整个身子跟飘起来一样虚浮,只想瘫在床上,裹着被褥,隔绝天地与周遭所有。
什么私通什么刺客什么太子,统统滚开。
箫君柏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留下承惜盯着,遣宫人去请太医。
齐卿禾这一睡,睡得并不踏实,饶在睡梦中,也是皇后,贵妃这些人扭曲的脸,嘲讽,讥笑,冷漠,愤恨,这些面容裹挟着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而她,只有她,茫然地站在这黑暗之中,不见旁人。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下一刻,睡梦中的人猛地翻身坐起,不住地大口喘气。
云桃云杏围了上来,两个侍女看娘娘面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忙问:“娘娘怎了,可是做噩梦了?殿下请的太医正在殿外,娘娘可要请人进来?”
太医?齐卿禾茫然一瞬,几不可闻点点头,就着云杏手喝些茶水润润候。
“娘娘这脉,实为忧思过重,心力交瘁所至,臣只能尽力,帮娘娘调理,还请娘娘多食少忧,身体为重。”太医叹息道。
承惜送太医出门,眼下殿中只余太子妃和两个侍女。
趁着侍女煎药的工夫,齐卿禾在窗前坐下,看微风卷落叶,看云卷云舒,放空的身心平白生出了一丝惬意。
“娘娘!外头风这样大,您怎坐在窗口。”云桃一踏进殿,就见她们娘娘坐在窗前发呆,心下一惊,赶忙拿过披风盖在娘娘身上。
“快下雪了吧。”齐卿禾恍若未闻,喃喃自语。
“是啊。”云桃不知娘娘心中在想什么。随口附和,“京城往年下雪,多在十一月初,左右一个月的光景。”
“我饿了,叫厨房传些吃食来。”齐卿禾收回目光,不同于御膳房,东宫的小厨房是太子亲设的,饭菜清淡且可口。
“好嘞,奴这就去。”一听娘娘主动要吃饭,云桃喜笑颜开,忙不送就要去安排,末了被娘娘叫住。
“要一些辛辣的味道重的菜肴,莫要太子那般清淡。”齐卿禾摸摸肚子,倒是有些想开了。
她在这东宫中,怕是待不了多久,人都得罪完了,这些细枝末节又何必在乎,自是要随心意来。
云桃跑得飞快去安排。
她正欲起身,却听上头窗前,冷不丁飘下一句话,“原你喜欢这样的菜式。”
突然炸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显些蹦起来,定睛再一看,是立在窗前的太子殿下。
“殿下怎一点动静没有。”齐卿禾拍拍胸脯,轻声抱怨。
箫君柏大步进殿,“太医可有说什么。”
“心病罢了,殿下不必忧心,好生休养就是。”齐卿禾起身,坐在支起的矮几前,慢条斯理喝茶。
先前那些心中想,殿下不曾帮她说话解释种种,虽不至于生气,失落委屈倒是有的,一瞧见殿下,心头就闷闷的,不大畅快。
她也说不上来缘由。
不多时,宫人鱼贯而入,太子惯爱的清粥小菜,与太子妃亲点的几样,截然不同。
红彤彤的十分好看。
齐卿禾显然爱极这些菜色,扒了两小碗米方才搁筷。
箫君柏盯她片刻,方才拿筷,“日后想吃,尽管吩咐便是。”
齐卿禾应声是,“今日妾身体不适,就不多陪殿下了,殿下自便。”说罢她施施然起身,径直往殿外去,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晒日光。
旁侧还有两个侍女为她摇扇添衣喂水。
箫君柏这会儿才琢磨出味来,诧异地看看享受的太子妃,又低头看看这满桌菜肴,心中实在疑惑,他招手唤来承惜,去请傅静宣进宫。
齐卿语能进宫这事,齐卿禾只当太子殿下在安慰她。
不曾想齐卿语当真进宫了。
甫一听见承惜来请她,称家中姐妹到了,她还当是未曾睡醒。
起身行至廊下,见着一人温婉大方,着浅紫衫裙,立在廊下亭亭玉立,过路的宫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姐姐!”一看着人,齐卿语眉眼弯弯,亲昵地挽着她,“姐姐怎突召我进宫,莫不是想我了?我可是磨了叔父叔母好一阵呢。”
“我就知道。”齐卿禾见她这模样,也弯了嘴角,“进宫享福他们还能不乐意?”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屏退了左右,仔细关好了窗。
不待齐卿禾主动问,齐卿语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极轻:“姐姐放心,我有法子。”
说着,她凑到姐姐耳边,将其一一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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