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棒槌

　　漫山黄澄澄一片，橙红色的叶子大片铺开，像晨起的朝阳，盖住半边山。
　　山间轻雾飘荡，橙红镶在墨绿之中，如同翡翠中间生出一块琥珀半隐于一片薄纱下，相交相映，漂亮至极。

　　孟由青下车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盛景，在他们三人还在流连于美景中时，齐迎已经快速掏出相机对着眼前的人啊景啊一动拍。

　　“觉悟很高啊。”孟由青笑着说。
　　“那是，媒体人的机警。”齐迎面对取景框把孟由青罩进去：“来来来，给你也拍一张。”

　　“一起吧。”孟由青抬手左右招了招。
　　陈品一推徐启一把拒绝：“你们俩拍，我待会儿要拍单人照，不乐意和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拍。”

　　“嘿，嫌弃我们？”孟由青右手揽住徐启肩膀笑。
　　“是啊，明晃晃的嫌弃，这才看出来啊。”陈品一小跑到齐迎身后在相机里看他们。

　　齐迎摁着快门不断抓拍，根本没给孟由青整理表情的时间。

　　摘柿子的劳作者陆陆续续上山，孟由青也跟在后面往上走。
　　早晨的气温挺低，可能是山里的缘故，他穿着外套仍感到有一丝凉意。
　　他把拉链拉到头，竖起衣领护住脖子，拒绝了来自徐启的暖手宝，继续跟着柿林的负责人，也是这个村的村长走。

　　徐启紧跟在他的后面，听孟由青和村长聊，聊柿子树的习性，聊收成，聊工作，聊他有一个住在柿子树下看烟囱炊烟袅袅听雨滴嗒嗒的梦想。
　　聊的这些尽是与徐启生活毫不挂钩的东西。

　　他摸摸一边的柿子树，看着橙黄色的柿子上结着一层白色的果霜，他突然顺着孟由青的话想起在网上看到的白雪挂上柿子的景象。

　　“真想在这种地方隐居啊。”那时孟由青是这样说的。
　　他们靠在咖啡店外的长椅上舔着冰淇淋，交谈里没有高考后对未来大展宏图的憧憬，有着两人即将分开去往不同地方上大学的淡淡不舍。

　　“要是没手机没网络呢，你受得了？”徐启问。

　　“那我把你带上呗，咱两个人肯定不无聊。”孟由青一脸心驰神往地说：“再说，现在哪个地方能没网，就算没网等以后我也要给它通过去。”

　　“那你是不是得换个专业学电工啊。”徐启打趣。
　　“那你还跑那么远呢？找你打个球都得隔上半年等你回来。”孟由青反问回去，无厘头，却含着抱怨。

　　后来说了什么徐启也不太记得清，也可能没有说话，印象里只有那天的太阳特别热，冰淇淋化了一手。

　　孟由青的脸慢慢变远，从刚开始每天都要联系到后来的偶尔、想起来、有空。

　　后来徐启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顾忌孟由青是不是直男这个问题，学邓宪成那样死缠烂打，或许他也会和孟由青有一段故事。

　　现在这个机会貌似又回来了，站在他的面前让他心痒难耐。

　　徐启收回手继续跟着往上走，小心的盯着孟由青的手臂让他不要被碰到。

　　拍什么？怎么拍？在哪儿拍？在山上转了一圈儿孟由青心里有了数。
　　他抱着手臂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好直播的地点，就决定下山。

　　下山的路上，他们被热情的农人塞了满怀的柿子，手上没地儿拿，全塞到齐迎衣服襟上，让他兜着，手里一人拿着个啃。

　　老大一个，陈品一已经啃了半天了：“这柿子真甜，我待会儿去问问他们零卖不，给我爸妈寄点回去。”

　　孟由青点点头，侧过脸跟徐启说：“给你爸妈也寄点吧，你还有其他人要寄吗？”

　　“我小叔和姥姥姥爷吧。”徐启想了想：“这柿子会不会太硬？老年人能咬动吗？”

　　“切块应该可以吧。”孟由青话音一停：“等后面问问他们有没有软柿。”

　　徐启点头应声：“好。”

　　走着走着，孟由青突然笑了一下，徐启纳闷地问他：“你笑什么？”

　　孟由青小声说：“我还以为你要给你喜欢的人寄呢？”

　　徐启一愣，突然想起之前找的借口，决定出击。

　　“不用寄，我直接给他。”徐启把自己手里咬过的柿子递过去，喂到孟由青嘴边：“给。”

　　“怎么着？”孟由青没领会到意思：“把你柿子给我干啥？”
　　“我最喜欢你啊，当然是把我的柿子给你。”徐启伸着胳膊，言语试探一下，观察着他的反应。

　　孟由青低头看看柿子上的牙印，把杵在面前的手推开：“去你的，吃剩的给我。”

　　“才不是。”徐启又在上面咬了一口：“我喜欢你才给你吃我吃过的，你看我怎么没给齐迎。”

　　“啊，怎么了？是叫我了吗？”齐迎一脸懵转过来问。
　　“没什么，好好走你的路。”孟由青随便应付一声，昂起头傲娇地对徐启说：“那你还是别喜欢我了，我可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一句玩笑话，说的人没什么意思，听的人却进了心。
　　“我就喜欢你。”徐启执拗地说：“你要不要喜不喜欢我？”

　　孟由青沉默一瞬，装了下深沉：“不喜欢。”
　　“重新说。”徐启掐上孟由青的脖子，虚虚环上去威胁。

　　“喜欢，喜欢。”孟由青笑着往旁边躲，等徐启放手他摸摸脖子，抹掉刚才带起的痒：“哎，两大男人喜欢来喜欢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俩搞基呢。”

　　“搞呗，你又不是没搞过。”徐启瞥一眼他，心里暗暗紧张。
　　“你别揭我短啊。”孟由青拍一把他。
　　徐启顺力往旁错一步，轻声说：“谁揭你短了，你能不能听重点，要不要跟我搞基。”

　　告白了告白了！！
　　前头的陈品一掐着齐迎的胳膊激动得不行，两人一对视，皆竖起耳朵仔细听自家老板的回答。

　　徐启也捏了一把汗，刚一激动话顺着嘴就溜出去了，倒是给他犹豫不决来了个了断。

　　“咱俩合适嘛就搞。”孟由青挤眉弄眼朝两人身下看看，一脸玩味。

　　徐启气结，长吸一口气，把这个话题坚持到底：“这你不要担心了，你只要做个决定就行。”

　　“那可不行。”孟由青摇摇头：“我岂是你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人？”
　　“好，那你等着我追你。”徐启思考一下认真地说。

　　孟由青看徐启如此认真地搭戏，有些好笑，他仰天看着蓝天把最后一句台词说完：“那你好好追，不然我可不答应。”

　　徐启又开始做起了功课，除了平时一直粘着孟由青，他还在特意买的本子上做了不少笔记。

　　孟由青胳膊上的口子结痂了，已经不需要被包着，愈合的伤疤没其他感觉，就是痒，痒得他总想上手挠两把。

　　在他又一次偷挠被徐启拦住后，他心虚地笑笑打算糊弄过去，就赌徐启一个心软。

　　不过这次徐启没如他的意，下了很劲地折磨他。

　　“之前说了再挠一次就要拍视频说夸我。”徐启支起手机：“来吧，趁早拍完发朋友圈，这会儿都还没睡呢，让大家看看你对我爱得多么深沉，说那么多遍不听。”

　　“不了吧。”孟由青拉长声音耍赖，被徐启摇头拒绝仍不死心：“那不拍视频行不行。”

　　“不行。”徐启继续拒绝，他要让孟由青长长记性，不然伤口又得被抠烂。
　　再者，他也要给自己谋点福利啊。

　　孟由青见恳求无果，只好愿赌服输。
　　“我孟由青在线表白徐启，徐启不仅身高腿长人帅，心还善……”

　　徐启听着这一句句夸赞，心里十分受用，虽然每一句都不是发自真心，但他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上咧起。

　　拍好视频后，徐启又看了一遍，存进相册又在网盘备了份，等一切弄好，他心情极好地走去卫生间洗漱。

　　孟由青坐在沙发上扒着靠背问：“不是还要发朋友圈嘛，怎么不发了？”

　　“我心善啊，放你一马。”徐启冲他喊。

　　“那不行，我就要发。”孟由青玩心大起，和徐启唱起了反调。
　　等徐启出来，他早已在朋友圈转了个遍，此时正头疼的给一群冒出来的人解释。

　　“没有，不是，打赌打输了。”孟由青费力地跟贺勤解释：“妈，我真没谈男朋友，谈了还能不告诉你吗？”

　　“行，没谈就没谈，下次回家把你这个朋友带上，你们认识这么久，妈妈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贺勤没挖到料，叮嘱一番悻悻地挂了电话。

　　孟由青长叹一口气，身子瘫进沙发后悔自己惹的麻烦事。
　　徐启看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坐在一旁瞎乐。

　　孟由青看不得他在自己苦恼的时候高兴，正准备跳起来回击，烦人的电话又打来了。
　　“咋了……我不是都删了吗……你从哪儿看到的……就一分钟他们怎么保存下来的……苍天呐，放过我吧！”

　　王超在视频里大笑，损了一顿孟由青后，又给乱出瞎主意：“你干脆和徐老板在一起算了，这样不就不用解释了。”

　　“哇，你说的好有道理哦。”孟由青斜他一眼，逗得王超又笑，连他女朋友都在一边起哄。

　　孟由青生无可恋挂掉电话，关掉手机当起了鹌鹑。
　　徐启这会儿心里可美了，人这心情一好，胆子也会大不少。

　　他从酒店的衣柜里找了件新买的睡衣出来，走到孟由青跟前，悄悄看他一眼，慢慢解起身上的扣子。

　　“你干嘛？”孟由青胳膊撑着脑袋问。
　　“换睡衣。”徐启说。

　　“你身上不就穿的睡衣。”孟由青疑惑。
　　徐启抿了抿嘴，找了个借口：“这身穿着不舒服。”

　　孟由青看着他没再说话，直白的目光让他有些手抖。

　　徐启脱掉身上的睡衣，漂亮的身体展示在灯光下，大臂上的肌肉因为帮忙收柿子干体力活变得更加紧致。

　　他慢吞吞的拿起要换的睡衣，一点一点往胳膊上套，眼神一直放在孟由青身上观察他的反应。

　　毫无反应。

　　直到徐启穿上睡衣，扣好扣子，他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坐直身子，抓起睡衣衣摆，两眼放光：“嘿，你这衣服不错啊，哪儿买的，给我也来一件。”

　　徐启紧张的表情瞬间化为虚有，原本要换裤子的不好意思，在这一刻也销声匿迹。
　　一扒，一套，裤子就换完了。

　　他收起换下的睡衣，转身放到衣柜里，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和自己身上一样的衣服扔给孟由青，躺上床自闭去了。

　　孟由青接衣服的手一抖，被他轻轻按下去，抚了抚发痒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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