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冷战
如果说宋北听的怒火是来得快去得快,有仇当场就报,那池柚白则截然相反,连生气都是润物细无声。表面看似毫无波澜,实则那种似怒非怒的暴力正势如破竹般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悄然渗入,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用人话来讲就是池柚白实施了冷暴力。
不过池柚白比较有良心的一点就是只对自己的妹妹施行,没有做个暴君殃及池鱼。
淋了场大雨发烧两天还没退烧的宋北听此刻恹恹趴在池柚白身边,灰色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只露出几根蔫蔫的白毛:
“池柚白我生病了。”
被喊名字的人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半分目光都不舍得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开。
“池柚白~”
被忽略的宋北听开始扒拉池柚白。
“少爷我在工作。”池柚白叹着气被迫转头,平静的目光淡淡投向趴在桌子上的宋北听:“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坐在我们的工位上?”
自从宋北听给自己强加了接送池柚白下班的工作后,就成了战神网吧的常客,不过不是消费的常客,是蹭空调的常客。
但老板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个白毛小子凭借着意外走红的一条视频在白桐掀起了短暂热度,也正是因此给他摇摇欲坠,在破产边缘来回游走的小网吧吸引到一大批女用户。
老板格外激动,不仅把前台钥匙偷偷给了宋北听,还给宋北听的亲属池柚白发了300奖金。
“你们老板给的。”宋北听趴在自己的胳膊肘上,费力抬起钥匙在池柚白面前晃了晃:“他热情欢迎我没事多来网吧转转,并且就在刚刚,他还把零食柜的零食畅享权给了我。”
池柚白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盯着宋北听脸看了几秒。
“干嘛。”宋北听脸有点热,合上帽子把自己脸藏起来,语气也莫名娇羞:“终于发现我的颜值了?”
池柚白弯嘴笑了一下:“是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宋北听突然觉得自己发烧发的有点心跳加速。
“生病了还来网吧干什么?”池柚白最终倒了杯热水放在宋北听面前:“去医院了没。”
宋北听闭眼,手指感受着玻璃杯传来的温度。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每晚来接池柚白时都被池元宝耳提面命寄予极大厚望——
“哥哥,你一定要把我今天被教练表扬的事情告诉姐姐,让姐姐原谅我。”
“哥哥哥哥,今天多游了半个小时,记得告诉姐姐。”
……
他答应是答应的好好的,不过等真来了,又觉得人家两姐妹的事情,他在这儿插手个什么劲,就应该像杨姨一样,拥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两边都不掺和,假装无事发生。
好吧,他就是怕被连坐。
“你今天吃药没?”没等到回答,池柚白怕宋北听晕在自己工位上,又多问了一句。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吃了。”宋北听双手捂脸,眼皮酸疼酸疼的,不舒服。
一个凉凉的手掌贴过来,宋北听放下双手,睁开眼……池柚白的眼睛好大,睫毛好长,鼻子高高的,嘴巴……嘴巴,靠,他妈的他脸红了,他真脸红了?完蛋了,他绝对脸红了,要不然为什么感觉脸烧烧的。
你说万一池柚白跟他表白了,他该怎么回答?
烧疯了的宋北听目光直勾勾,让池柚白浑身瘆得慌,颤了一下才撤回手掌:“你发烧的有点厉害啊,头这么烫?”
额头一空,宋北听觉得有点飘,还有点晕乎。
嗯,池柚白紧张他。
“烧傻了?”还没回答,池柚白是真害怕了:“你怎么眼神涣散了?”
少爷要真烧出什么毛病,那她这辈子也完蛋了,宋总不会把她背景扒个精光,让她毕不了业,找不了工作,挣不来钱吧?
突然的沉默让做青天白日梦的宋北听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他妈的他脑子可能真烧出来毛病了。
宋北听咳了两声,与池柚白保持了安全距离,但是下一秒声音还是黏黏糊糊,人很奇怪,一旦生了病就不受控制似脆弱的要命:
“池柚白,呜呜呜,不舒服。”
小孩好难带。池柚白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合上电脑,把这个在一旁唧唧歪歪,就差在地上打滚的216个月龄的小孩从椅子上拉起来:
“走吧,小孩。”
“喂喂喂,说谁小孩呢。”宋北听帽子还扣在脑袋上,听到这话生气地拉长卫衣绳,把整个头都藏进了帽子。
还真是小孩。
回去路上,宋少爷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后座,浑身烫的要命,但是一阵阵盛夏的热风吹过来又诡异的冷到哆嗦,受不了委屈的宋北听把身子往池柚白那缩了缩,还冷,又缩,还冷,于是眼一闭心一横,直接靠在了池柚白身上。
有点香。
嘿嘿。
车停了,宋北听疑惑抬头,今天这么快就到了?然后身前一空,差点栽倒,是池柚白下了车,进了路边朴实无华的“老王诊所”。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袋药。
“你这烧两天了还没完全消下去,估计是家里那药不管用了。”池柚白把袋子放进车篮,又重新启动了车:“这个新包的,你记得一天三次,饭后吃。”
宋北听揉揉眼睛,看了看被留在后边的诊所,又看看池柚白的后脑勺:“这小诊所能看吗?医生有医师资格证吗?我吃了不会死吧?”
从小到大金女士从没带他在路边看过病,这路边摊医生能不能靠谱?
“杨姨在他家看几十年病了,现在不活得健健康康。”池柚白贴心安慰。
宋北听还是不信,但是在池柚白爱信不信的目光中被迫不得不信。
马路两边的路灯昏昏暗暗,灯光下绕着一群小飞虫,偶尔一阵蝉鸣齐齐响起,又在指挥官挥下指挥棒后齐齐噤声。
宋北听闭着眼,安静享受这场大自然的交响乐。
“什么时候回京圳?”池柚白的声音随着晚风传来,让后座晕晕乎乎的宋北听勉强抬起眼皮。
京圳……
蝉鸣声随着红灯转绿灯倏然轰鸣,宋北听摇摇脑袋,突然感觉京圳两个字竟变得意外遥远。
“快了吧。”宋北听紧了紧卫衣领子,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你觉得在白桐待的怎么样?”池柚白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话。
难道是想把自己留下来?宋北听斜眯着眼,鬼鬼祟祟透过车把上装着的小镜子观察池柚白。
表情没太大变化,但是额头是不是皱了,刚刚是不是皱了?
“嗯——”宋北听刻意拉长语调,在看到池柚白因为疑惑而转过来的脸后才悠悠说出后半句:“还行吧。”
“白桐这小地方,没我想象的那么差。”
“那你回家后会跟家里人吐槽工作的环境,住宿的地方吗?”老杨棋牌室的大红招牌已经在向上蔓延的坡路上露出一个角,池柚白冷不丁蹦出一句话,转动车把往马路对面掉头,路灯打在微微绷紧的侧脸泛着黄色柔光。
这句驴头不接马嘴的话让宋北听愣了好几秒,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漏听了。
池柚白是怎么生硬的把话题从他待的怎么样转成会不会跟家里人抱怨的?
他抱不抱怨关池柚白什么事?
难道她对白桐爱这么深沉?容不得他们外地人一点吐槽?
“不、不会吧。”宋北听疑惑,但宋北听还是思考几秒仔细回答:
“你不都说了,这是老宋要求的标准,那我还能吐槽什么?”
电车停在了已经下班的老杨棋牌室,昏黄的路灯灯光穿过梧桐叶,树影婆娑,静默的池柚白表情难以捉摸。
烧迷糊的宋北听像只黏人狗,紧扶着池柚白的肩,半个身子探在前面非要看清身前人的脸,正巧一阵晚风扑来,额前刘海被风轻轻掀起。
呼——
灯光肆意抚摸过额头,照的那双迷离却又执拗的眼睛格外潋滟。
池柚白错开了眼。
“汪汪——”一阵由远及近的狗叫声打破了这个略显尴尬的局面。
——是宋北听的羁绊
“你羁绊还没送走呢?”池柚白像是松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顺手摸了摸明显被精心打理过的狗毛:“不是说今天给他送回去吗?”
宋北听重新扣上帽子跟着蹲在旁边,厚重的鼻音听起来就像撒娇:
“我都发烧了,你还想着送走它。”
转着圈追尾巴的小黑狗很配合地汪汪又叫两声,似乎在说池柚白很对不起他们爷俩。
蹲在地上玩了几下狗尾巴的池柚白打算把这个脑袋靠在自己身上,犹如软体动物的小孩带回房间,顺便给无法自理的矜贵少爷测个体温,喂点药。
今晚这家伙疯疯的,回来路上又吹了点风,别真烧出什么毛病了。
宋北听被池柚白毫不怜惜地拽起,钳制住左胳膊前行,莫名兴奋的小狗在宋北听的右腿边转来转去,差点把人绊倒,最后被池柚白瞪了一眼,它才依依不舍地夹着尾巴走在前面带路。
不过这一瞪让池柚白顿在了原地,视线余光里二楼那糊住室内光的窗帘很明显勾勒出一个张着爪子,脸似乎还贴在玻璃上的黑色身影,再次抬头像要确认时这个神似趴地青蛙的身影停顿几秒,然后“咻”地一下窜走不见。
一看就是池元宝。
“她大半夜怎么还不睡觉?”池柚白眉毛拧在一起。看样子下一秒就要扔下宋北听去找池元宝干仗。
“池柚白。”宋北听扣住了池柚白松开的手腕,脑袋垂在人肩上,语气娇滴滴,感觉下一秒就要难过的落泪:“池柚白我不舒服,我头疼。”
被喊住名字的人又抬头看了眼二楼,灯光熄灭,是漆黑的一片,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池元宝,等姐姐处理好这娇气包再去找你算账。
体温计上指向的温度是38.5,池柚白重新甩了甩体温计,确认刻度回归35度以下后才放回温度盒。
“没事,才38度,吃点药就好了。”安心了的池柚白把装着温水的玻璃杯放在宋北听的床头,还耐心地拆开一包刚在诊所配好的花花绿绿的药。
“什么才38度啊。”躺在床上的宋北听眼皮酸痛到睁不开眼,用满是鼻音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控诉:“应该说‘居然烧到了38度’。”
“好好好。”池柚白拖了张椅子坐在宋北听身边,扶着这位18旬老人坐起来喝完药:“太可怜了我们听听,居然烧到了38度。”
一句话让宋北听刚咽下去的药差点吐出来,一股热气直奔额头,宋北听觉得如果这个时候重新测量,他绝对有40度。
池柚白阴阳怪气起来,杀伤力真大。
“明天让杨姨送池元宝吧。”池柚白调高了空调的温度:“你休息一天,明天再不退烧就去医院。”
床上尊贵的听听公主双手端放在被子上,矜持地点点头。
“池柚白,你为什么这次这么生气啊?”许是发烧会让人变心软,听听公主感受到面前没走的身影,迷迷糊糊开口问道。
自己都生病了,池柚白再不想理池元宝也肯定不会连坐他,好心一点,帮池元宝探探风头。
安静的房间等不到回应,池柚白动了动手,给刚说讲话就睡着了的宋北听仔细盖好被子,沉默的双眸在漆黑的深夜里闪着异样的光。
她不生气。
8.6日宋北听朋友圈更新:
帽子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自拍照jpg.
塑料袋里零散分布的几盒药jpg.
程墨:听听~帅到人家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