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诡计多端

　　几人依次下水，慢慢往前游，荡起的水声层层叠叠，沈南枝默数呼吸声，加上燕惊春，是六个人，呼吸声却有七个，他环顾周围，找遍整个池子也没看见第七个人。
　　他跟着沈梅往壁洞游，呼吸声逐渐清楚，头顶的烛光反射到水里，再反射到壁洞上，一闪而过，沈南枝清楚的看见贴着壁洞里的人，胡沉月第一个游到壁洞前，正要进去，他大喊，“别过去。”
　　里面的人扑出来，胡沉月射出手里的卷，稍有偏移，射穿他的锁骨窝，血渗进水里，几人认出他是沈乞。
　　原来他没走，一直躲在这里等着他们。
　　沈乞扶着脖子缩进壁洞，前面的水声急促，拨水声渐远，沈南枝确认他已经走远。
　　沈南枝看向握弓的胡沉月，搭弓拉箭需要时间，她反应极快，不是毫无准备，她是早就知道壁洞里藏着人，她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沈乞就在洞里？
　　沈梅也觉得奇怪，据她所知，沉月不会射箭，她是何时学会的？
　　胡沉月已经钻过壁洞，柳梦实喊她，“沉月，你慢点儿。”
　　胡沉月没有回应，杜轻容游过去，抓着燕惊春的手放在背上，柳梦实在后面扶着燕惊春，一前一后出洞。
　　沈梅、沈南枝走在后头，沈南枝问她，“你和胡沉月一起长大？”
　　沈梅：“我，梦实，轻容三个一起长大，沉月常年生病，积年累月呆在家里，前年她才到学堂，跟我们一起念书。”
　　沈南枝：“她有些奇怪。”
　　沈梅也觉得沉月变了些，壁洞里的水越来越深，淹没整张脸，无法开口说话，沈梅拉着沈南枝手腕往前游。
　　壁洞百来米，沈南枝觉得水的气味越来越熟悉，等游出壁洞，到达湖底，已经看不见胡沉月的身影，柳梦实三人的身影飘在头顶，沈南枝、沈梅往上游出水面，大口呼吸。
　　柳梦实、杜轻容已经把燕惊春带出水面，倒在岸上喘气，沈梅走上岸，“沉月呢？”
　　柳梦实：“我们上来时她就不见了。”
　　沈南枝右耳抽动，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她在哪儿？”
　　“我们去找她，你们留在这里。”说完，沈梅放下手里的金灯笼，跟着沈南枝走。
　　林里充满中毒者的狂笑，哭嚎，沈南枝循着听到的声音走，走出一里路，二人终于看见胡沉月的背影。
　　她静静的站着，面前聚着一群中毒的人，沈梅捡起地上的树棍冲过去，沈南枝先一步冲过去，高高举起的骨弓悬在空中，迟迟不落下，呆楞在原地。后一步赶来的沈梅刹住脚，同样怔住。
　　中毒的人围成一个圆，埋头啃食，踩在脚下的衣角绣着朵朵墨梅。
　　被围着的人是沈乞。
　　沈梅无力的放下高举的树棍，看向胡沉月。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里甚至有点喜悦，平静的嘴角微微上扬，多年以前，沈梅也曾看过她这样的表情。
　　药引都被关在地牢里，熬药前会压着药引去药炉。沈梅埋完药渣回到家，听见铁链声，她跟着声音找进地牢，几个人拖着一个小女孩，沈家人把地牢里的人称作药引，沈梅不想他们带走药引，编了个谎言，“祖公有事找你们，我帮你们把她带去药炉。”
　　药引被铁链绑着，几人把铁链交给沈梅，沈梅还未握住铁链，药引挥动铁链套住几人，把人推进敞开的地穴，听到声音的沈乞赶来，沈梅鬼使神差的把他推下去，带走了药引。
　　药引是术士，术士不止活百年，她们会控人心绪，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是沉月让她想起的，当初也是沉月控制她推下沈乞，所以她不记得。
　　从见到湖中月亮那一刻起，沉月就在引着她们走，只有她记得九十年前逃亡的那条路，她知道沈小鹿是药仙，她是故意引她们去枯骨坑，救活她的族人。课本还未上到「术士」这课，她不是看的昏书，她本就是术士。
　　“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只要沈梅想不起以前的事，沉月便永远可以假装，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胡沉月不看她：“我想知道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你会怎么做？”
　　沈梅：“你只是胡沉月，只是那个胆小的胡沉月。我们是朋友。”
　　胡沉月嘴角挑起，若是沈梅动了杀她的心思，她会立即解决她，可她在沈梅脸上看不到一点儿歪心思，“哥哥醒不过来是因为他失了灵蝶，只要找到灵蝶，他可以醒来。”
　　四人关系好，都把燕惊春当成自己的哥哥，听到沉月还是称“哥哥”，沈梅欣慰，“灵蝶是什么？”
　　“每个人都是一只灵蝶，人活着，灵蝶住在身体里，人死后，灵蝶会化作普通的蝴蝶，就像他身上的蝴蝶一样，皆是沈家灵蝶。”胡沉月看向沈南枝。
　　“你是驭鹿人？”沈南枝想起，多年前他看见的驭鹿人、鹿。
　　胡沉月转身往前走：“沈家出事那天我跟着老师……杜儒林来了这里，我们来晚了，洗砚台已经遭遇大火，我看见杜儒林找到奄奄一息的柳红灵，我沿着山寻找你的尸体。”
　　胡沉月意指沈梅：“找了许久也找不到，遇到一群灵蝶，我认出它们是沈家的灵蝶，大半的灵蝶被火烧得只剩下残翅，沈家人有好有坏，我不敢相信它们，给它们下了禁制，我找不到你，我就走了。”
　　“没想到它们带着禁制找到了你。”胡沉月对沈南枝说，“沈家人虽是王八蛋，但他们算半个术士。”
　　沈梅、沈南枝面红耳赤，沉月是在骂她们。
　　胡沉月继续说：“ 他们拿我族人练药，所以他们的灵蝶能让你起死回生，因为禁制，它们只能赖着你生存，你也受它所控。从来都没有驭鹿人，沼地毒气多，是你中毒，出现了幻觉。”
　　沈南枝仔细回想当日，他在要断气时的确是看见了驭鹿人，因为雾气，他看不清驭鹿人的模样，只是觉得她和记忆中的人影相似，连同她的鹿也觉得熟悉。
　　现在想来，驭鹿人是他幻想出来的梅梅，而她身边的鹿正是他。再次相遇那天，他做了许多坏事，身体虚弱，吸入雾气再次中毒，所以才会再次看见鹿。
　　沈梅：“你能否帮他解了禁制？”
　　沈南枝一直带着禁制活着，稍微做一点错事，便会受火蝶所困，他活得是在是太幸苦了。
　　“不可以。”胡沉月回绝，“你也知道你沈家是什么人，它们助他生出血肉并不是因为它们心善，而是它们只能靠着他存活，若是解除禁制，他很可能会被灵蝶吃尽，因为有禁制，它们才不敢胡作非为。”
　　能从鹿变成人，沈南枝已经知足，“你刚刚说人死了，灵蝶才会离开，可是当年，沈幽离外出游玩回来，梅梅就遇见了他的灵蝶。我身上的灵蝶也是在沈家还未出事前就出现。”
　　“有人抽出了他们的灵蝶。”胡沉月语气低沉，“我也想知道是谁做的？”
　　“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柳梦实站在岸上，瞅见三人抱怨，“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
　　燕惊春靠着树坐着，杜轻容在他面前生了一堆火，架着几条鱼，顺便烤干衣服。三人走过去，柳梦实取下刚烤好的鱼递过去，“刚烤好的，你们先吃。”
　　胡沉月接下鱼，蹲在火堆边烤火，“我们要再上梦鹤山。”
　　柳梦实：“好不容易出来了，再回去，命都没有了。”
　　胡沉月：“哥哥的灵蝶在梦鹤山？”
　　“沉月啊。”柳梦实手背搭在胡沉月额上，“你没发烧啊，什么灵不灵蝶的。”
　　胡沉月一巴掌打下柳梦实的手。
　　沈南枝记得老翁说贺家下来一群人，接着便是蝴蝶漫天，燕惊春出现在贺家，便是有人抽出了他的灵蝶，“哥……”
　　第一次喊哥，沈南枝有些不习惯。
　　柳梦实捂着发红的手背：“哥什么哥，有话就说。”
　　沈梅替他说：“古书记载，人常眠不醒，便是失灵，灵蝶是灵的一种，哥哥醒不过来，就是失灵，我们在贺家发现哥哥，说不定，哥哥的灵蝶就在贺家。”
　　柳梦实：“燕舞，你怎么跟沉月越来越像，正经书不看，净看些昏书。”
　　沈梅：“……”不知者无罪，不与他计较。
　　沈南枝替她辩驳：“沈家古书上也记载过相同的事，哥哥迟迟不醒，便是失灵。”
　　久不说话的杜轻容开口：“我们去梦鹤山，哥怎么办？”
　　沈梅：“我们三个去，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不行。”杜轻容一口否决，“要去一起去，就算是被贺家发现，也是一起被发现。”
　　“我也觉得应当这样。”柳梦实附和，“哪有让你们去，我们留在这儿的道理。”
　　胡沉月：“你们什么也不会，去了也是添乱。”
　　柳梦实右手手肘倚在她肩上：“小沉月，你倒是说说，你会什么？”
　　胡沉月瞪他，烦人精一个。
　　杜轻容：“我们找个地方把哥藏起来，然后一起去贺家。”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藏人。”沈南枝抱起燕惊春，“跟我走吧。”
　　沈梅捡起胡沉月放在地上的弓箭跟了过去，柳梦实起身，跟着杜轻容踩灭火堆，拉着胡沉月走。
　　往前百米，沈南枝扫过躺在灌木后几具尸体，这几具尸体是新来的，其中一个是昨天抚琴领诵的人，其余的几个是昨日的宾客，却不见陈浊，不是贺方扔的尸体。
　　从主干道移到小径上，一具尸体横陈在路上，离树屋仅仅十米远，用来遮掩的桑木丝毫未动，沈梅用弓翻转过地上人的身体，是昨天逃下山又被赵知命追杀的顾金水，已经死得透透的，脖子上的一刀要了他的命。
　　柳梦实：“贺家人下手真狠。”
　　沈南枝朝桑木走去，用脚支开起横着的桑木，慢慢往前移，杜轻容帮他抬起要落下的桑木，让他走。
　　以前这人对他只有厌恶，最近倒是变了，沈南枝径直走到树屋，把燕惊春放在床上，取下肩上的弓反手打晕杜轻容，柳梦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梅打晕。沈梅连同胡沉月一人拽住柳梦实一条腿，把他拖进屋，和杜轻容躺在一起。
　　柳梦实、杜轻容不擅长打架，若是遇到贺家人，她们无法保护二人，死人谷满是毒气，没有人会来这儿，呆在这里反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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