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主是伪娘

　　得了梁虞的允许，沈密脸上不自觉染上一层笑意，甚至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连忙推门进去，只见梁虞侧卧在榻上，腿上盖着一层毯子，手中执着一本书卷。

　　瞧见他看的那么认真，沈密还以为是什么名著典籍，结果走近一看，md…居然是民间的话本小说，而且还是那种不入流的，带颜色的那种。

　　沈密老脸一红，装作看不见，她道：“公主。”

　　梁虞头也不抬，语气慵懒的嗯了一声道：“驸马今日回来的有些晚。”

　　“今日有些忙碌，早上先是上朝去了，下朝后便去刑部报道。”沈密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白天干了什么，事无巨细给梁虞说了一遍，“然后处理了一些公事，这才晚了一些，还未问公主，可用过晚膳了？”

　　梁虞盯着沈密的嘴巴，脑海中也不知想些什么，直到沈密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

　　“恩？”沈密疑惑地嗯了一声，“没什么，只是问问公主晚间吃了什么，最近天冷，公主记得多穿些，莫要感染风寒了。”

　　梁虞听着沈密字字句句的关心，感觉心尖好似被东西烫了一下，可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反而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欢喜和满足。

　　“…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太舒服，可是感染风寒了？”

　　梁虞说之前顿了一秒，似乎是在心里说服自己，他这关心只是因为沈密关心他，他是出于客气而已。

　　“可能是吹了风吧。”

　　沈密不甚在意道，见天色也不早了，她笑说:"公主，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你…”梁虞还想再说些什么，停顿了半天，蹙了蹙眉道：“算了，你回去吧。”

　　沈密不疑有他，转身回去，结果走到门口，梁虞幽把她叫住了，“等下。”

　　“恩？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沈密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梁虞，昏黄的灯光照亮梁虞艳丽的眉眼，都说灯下看美人，比平日美三分，可沈密觉得，美人就是美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只是这样昏黄的灯光，更添了几分模糊朦胧的氛围感。

　　“日后不必事无巨细向我说明。”

　　梁虞盯着沈密的双眼，那双纯净澄澈的眼，似乎干净的可以倒影出他的灵魂。

　　沈密唔的沉吟了一声，有些歉意笑道:"公主莫不是觉得臣啰嗦了？实在是抱歉，只是臣以为公主是在关心臣，这才多说了一些，下次不会了。"

　　沈密的话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梁虞的心口，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动起来，梁虞声音有些发涩道：“你若是喜欢…就说好了。”

　　说完，不等沈密回应他，就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书。

　　沈密似乎察觉到了梁虞的慌乱，看着对方红了的耳根，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那…公主早些休息。”

　　房间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梁虞握紧了手中的书卷，骨节因为微微用力而泛白，他飞快的嗯了一声，快到…沈密都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梁虞，好半天才离开了房间。听着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梁虞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乱了。

　　夜色朦胧，窗外传来呜呜呜的风声，到了后半夜，风声越来越大，被吵醒的梁虞推开窗户一看，一大片雪花被风吹了进来砸在了脸上，瞬间吹散了梁虞仅存的睡意。

　　又下雪了？

　　梁虞看着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眉头越锁越深，而此时不远处的太子府内，白鹤也盯着雪花若有所思，片刻后，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在无名指和中指上跳动，似乎是在预算着什么。

　　“夜冷天寒，先生怎么不多睡一会？”

　　梁观穿着狐狸毛做的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反观白鹤，只穿了一件棉衣，算不上厚实。

　　说到底，还是梁观没有完全信任他，所以待遇上也差了许多。

　　白鹤笑了笑，“参见殿下，草民被风声吵醒，所以起来看看，没想到下起了大雪，心中忧虑，这才难以入眠。”

　　“忧虑？”

　　梁观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先生所有何事？不妨说与孤听听。”

　　白鹤似有些纠结，他鼻头被冻得通红，口中时不时溢出白色的雾气，“草民承蒙太子殿下恩惠，得以入府中，自当是为殿下尽心竭力，殿下有所不知，今年的冬雪来的急而迅猛，草民担心造成雪灾，故而刚刚算了一卦，这雪…恐怕要接连下半个月，到时候势必会冻死不少贫民百姓！”

　　似乎是想到什么，白鹤屈身拱手道：“如今四殿下已经被禁足，殿下何不趁此机会，早做准备，趁此机会获得陛下青眼，日后…”

　　梁观听了白鹤所言，若有所思道：“你当真断定会有雪灾来临？”

　　白鹤面色严肃:"草民不敢胡说，若有半句虚言，死不足惜！"

　　梁观将脸上的疑虑之色掩饰的干干净净，笑着抬起白鹤的手道;"先生威名早有耳闻，孤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不知先生可有何想法，说与孤听听，孤也好早做打算。"

　　“是。”

　　白鹤刚要将自己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梁观却忽然蹙眉，对着身后的下人凶道：“怎么先生的手如此冰冷？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快些取衣服来！”

　　“是！”

　　梁观笑容温和的看向白鹤：“先生，此地冰冷，不宜久留，不如到孤的书房，里面更暖和一些。”

　　“多谢殿下体恤。”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从门缝窗隙中钻入的凛冽寒意。

　　梁观屏退了左右，只留白鹤一人。他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推到白鹤面前，姿态亲和，眼神却依旧带着审视。

　　“先生，此处再无旁人，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梁观在书案后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白鹤双手接过茶杯，暖意顺着瓷壁传入掌心，他并未立刻饮用，而是正色道：“殿下，天灾虽无情，但人事若尽，亦可将其危害降至最低。

　　“此次雪灾，预测将持续半月，其害主要在于三处，极寒冻毙人畜、积雪压垮屋舍、道路阻塞致使物资断绝。因此，预防与应对之策，也需针对此三点，层层布局。”

　　“哦？具体当如何？”

　　梁观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些许兴趣，他眼中划过一丝晦暗和懊恼，看来…先前到是小看白鹤此人了。

　　“京城之中，贫民聚居之地，屋舍多为茅草土木结构，难以承受连日大量积雪。”白鹤条理清晰道：“当务之急，是即刻由京兆尹府牵头，联合兵马司，巡查内外城，尤其是南城及外郭棚户区，标识所有危房。

　　“同时，开放城内官署闲置房舍、寺庙、乃至一些权贵之家空闲的仓库院落，作为临时避难所，强制将危房中的百姓转移安置。”

　　“当然，对于不愿离家者，也需派发木料、绳索，助其加固房梁屋顶。此外，需严令各里坊，每日组织青壮清理自家及坊道积雪，防止夜间压塌事故。”

　　梁观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他沉声道：“此举工程浩大，且需强力执行，难免扰民。”

　　白鹤点头，似乎也考略到了这一点。

　　“殿下所言极是。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可请殿下亲自上书陛下，陈明利害，请得旨意，赋予巡查官员临机决断之权。并以太子名义，号召宗室勋贵、富商大贾，出人出力，共渡难关。此举不仅能救人于水火，更能彰显殿下心系黎民、未雨绸缪之德。”

　　“雪若连下半月，柴薪炭火与粮食必将奇缺，价格飞涨，恐生民变。”

　　白鹤继续道，“请殿下奏请陛下，立即开启部分官仓，调拨存粮。同时，由朝廷出面，设立平抑物价之所，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限量出售米粮与炭火，稳定市场。”

　　“再者，需派专员，监督城内各大商号，严禁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违者重处。”

　　他顿了顿，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此外，还需广设粥棚。不止官府设，更要鼓励城中大户、寺庙道观设立施粥点。”

　　“此举一来可直接救济无食之民，二来也能将部分流民稳定在固定区域，便于管理，防止他们因饥寒交迫而铤而走险，滋生盗匪。”

　　“京城通往外界及各州府的官道，必须保证至少一条主干道畅通。”

　　白鹤的手指在空气中虚划，“需提前组织民夫，分段包干，雪落即清，尤其是在关键的山口、桥梁处，更要重点维护，确保朝廷政令能通，赈济物资能入。”

　　“再者大雪之后必有大疫，或因冻伤，或因聚居处的污秽导致伤寒等疾。太医院需提前备好防治风寒、冻疮的常用药材，分发至各安置点及药铺，并派遣医官巡回诊治。”

　　梁观听着白鹤的计划，眼中光芒恰似烈火，越烧越盛，原本对于白鹤的质疑在烈火面前烧成了灰烬。

　　白鹤的计划并非空谈，而是考虑周详，兼具了民生、治安、交通、卫生等多个层面，可行性极高。

　　“先生思虑周全，孤佩服。”

　　梁观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只是，如此多措并举，所需钱粮人力甚巨，国库……”

　　白鹤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殿下，此举亦是‘投资’。四殿下被禁足，正是殿下揽获民心、稳固地位的大好时机。部分钱粮，可由内帑先行垫付，殿下您亦可带头捐献，做出表率。待雪灾显现，陛下与朝臣见到殿下举措之效，事后论功行赏，还怕弥补不了这些支出吗？”

　　“甚至，若能因此事让陛下看到殿下远超兄弟的理政之才，其价值，岂是金银可衡量？”

　　此言彻底说动了梁观。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旋即下定决心。

　　“好！就依先生之计！”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孤这便起草奏章，并立即以太子府令，协调京兆尹、户部、工部、兵马司先行动起来！先生今夜劳苦，还请暂居府中，孤还有许多细节需向先生请教。”

　　“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白鹤躬身行礼，姿态谦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他的计策固然是为了应对天灾，但更深层的目的，是要将梁观推到一个必须依赖他、并且一旦成功便能获得巨大声望的位置上。

　　这场大雪，对他而言，是危机，更是踏入权力核心的绝佳阶梯。

　　窗外，雪落无声，覆盖了庭院的每一寸土地，而太子书房内的灯火，直至天明也未熄灭。

　　一场应对天灾的部署，在夜色与雪幕中，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次日上朝，梁观便迫不及待地向梁元化提出了提前预防雪灾的奏章，沈密听到此事，心中还有些纳罕。

　　这梁观突然转性了？还是说背后有高人？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梁观写出的奏章十分受梁元化青睐，其中的对策可行性极高，并且兼顾了多方面。

　　“众爱卿对太子的提议可还有看法？”

　　梁元化目光扫视群臣，群臣纷纷拱手道：“臣无异议。”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太子所言，赶紧操办下去，既然此良策乃是太子提出的，那还是交由太子操办！”

　　“多谢父皇！”

　　梁观迫不及待地领下此事，唇角露出一抹得意地笑，梁承啊梁承，这次看你拿什么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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