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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呈证风波起儒臣领命寄远思
诗云:密函暗递惊权相,蛛丝马迹系厂卫。雷霆雨露皆君恩,贬斥荣升转瞬替。儒臣领命筹樽俎,锦衣图功意未已。一纸家书寄远思,风波诡谲待何时?
却说那慕容聪自张百户手中得了那包沉甸甸的证物、卷宗,如获至宝,面上虽不露圭角,心中却是波涛暗涌。他素来是个有城府的,知晓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若能借此一举扳倒西厂气焰,于己于东厂,皆是天大的功劳。遂也不在街上耽搁,只命心腹轿夫抬稳了,径直打道回府。
到了自家府中,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了那素日里轻易不令人踏足的内书房。此书房陈设亦与他平日示人的儒雅之态颇为相符,四壁皆是书画,博古架上列着些许古董清玩,紫檀条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只那窗棂之下,暗设一具精巧的百宝嵌小柜,内中锁着的,方是些见不得光的紧要物件。慕容聪先是净了手,又亲自烹了一壶上好的武夷岩茶,方才在那张铺着蜀锦坐褥的太师椅上稳稳坐下。将那油布包裹的卷宗一一摊开,灯下细看。
但见那错版铜钱,在烛火下泛着幽暗的光,似在诉说一段诡秘的过往;那几枚淬毒的西厂箭镞,箭头三棱,寒光逼人,令人不寒而栗;更有那几页东厂番役誊录的供状,蝇头小楷,字字清晰,记录着西厂都指挥使赫连云飞近来的可疑行踪与言语。慕容聪看得极是仔细,时而蹙眉沉思,时而以指节轻叩桌面,眼中精光闪烁不定。他将这些零散的线索在心中反复推敲、勾连,渐渐地,一张针对西厂的罗网已在他胸中织就。这赫连云飞身为西厂统领,行事如此诡秘,背后若无更深牵扯,断然做不到这般地步。想到此处,慕容聪心头也是一震,只觉这潭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上几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慕容聪方将所有卷宗细细研读完毕,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此事重大,已非他一人可以擅专,必须立刻禀明右相完颜旻大人,方是上策。他略作思忖,便起身将那几件关键的证物与誊录的卷宗精心拣选出来,用一方素色锦袱细细包好,藏于袖中。又唤来心腹长随,低声吩咐了几句,自己则换上一身半旧却益显沉稳的宝蓝暗纹直裰,悄然出了府门,径奔那完颜右相府邸而去。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右相府邸门前车马稀疏,不似寻常官邸那般门庭若市,反倒透着几分锦衣卫特有的森然与内敛。慕容聪验明身份,自有府内管事引着,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花厅之外。未及近前,便闻得厅内传来阵阵酒令笑语之声,间或夹杂着几声豪放的劝酒声,显是右相正在宴客。
慕容聪不敢惊扰,只对那守在厅外的管事低声道:“管事大人通禀一声,东厂慕容聪有万分紧急之事,欲求见右相大人。”
那管事认得慕容聪是东厂有头脸的人物,又见他神色郑重,不敢怠慢,忙道:“慕容大人少待,小的这就去回禀。”说罢,便轻手轻脚地挑帘入内。
不多时,那管事复又出来,躬身道:“右相大人传慕容大人进去回话。”
慕容聪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这才迈步走进那花厅之内。厅内果然热闹,正中一张海棠式紫檀大圆桌,杯盘狼藉,酒气熏蒸。居中而坐的,正是当朝右相、掌锦衣卫印信的完颜旻。看他身量不过中等,约莫五尺有半,穿着一身酱紫色暗团花锦袍,腰间松松系着条碧玉带,鬓边略有些微霜,然一双眸子开阖之间,精光四射,锐利逼人,令人不敢久视。此刻他脸上带着几分酒意,正与身旁几位衣饰华贵的友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见慕容聪进来,他只略一扬手,示意他稍候,便又与友人笑谈起来。
慕容聪不敢造次,只垂手侍立于一旁。待完颜右相与友人又饮了几杯,方才似想起了他,挥手屏退了歌姬舞女,对那几位友人笑道:“诸位少坐,本相有些许公务,去去就来。”说罢,便起身引着慕容聪往旁边一间偏厅而去。
进了偏厅,完颜旻示意下人退出,这才在主位坐下,揉了揉略带酒意的额角,看向慕容聪,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犀利:“一更至此,又是这般神色,想来必有要事。说吧。”
慕容聪不敢落座,先是恭恭敬敬地给完颜旻行了个大礼,道:“下官叩见右相大人,大人万安。”
“免了这些虚礼。”完颜旻摆了摆手,“有话直说。”
慕容聪这才直起身,从袖中取出那锦袱包裹的卷宗、证物,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语调沉稳却带着一丝急切:“回禀右相大人,下官今日获得一些与西厂相关的紧要线索,牵涉到达勃心坤一案,以及西厂都指挥使赫连云飞近来的诡秘行踪。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擅专,特来请右相大人示下。”
完颜旻闻言,目光一凝,接过那锦袱,也不急着打开,只看着慕容聪,缓缓道:“哦?西厂?赫连云飞?你且细细说来。”
慕容聪于是便将自己如何从张百户处得知线索,以及那错版铜钱、西厂箭镞的来历,并东厂番役暗中查访到的关于赫连云飞的可疑动向,一桩桩一件件,条理清晰,不蔓不枝地详细禀报了一遍。
饶是完颜旻这般执掌生杀大权、见惯风浪的人物,此刻闻听此言,亦不由得心头一凛,面上虽未显出太过惊骇之色,那双锐利的眸子却骤然收缩,端着茶盏的手指,也微微一顿。他一边听着慕容聪的回禀,一边缓缓展开那锦袱,将里面的证物与卷宗一一审视。那枚错版铜钱,他只看了一眼,便似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愈发幽深。待看到那几枚刻着西厂暗记的箭镞,以及记录着赫连云飞暗中行事的卷宗时,他那张因饮酒而略带红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惊讶之色。
“这赫连云飞……好大的胆子!”完颜旻将手中卷宗往案上一放,声音因酒意更添几分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竟敢与达勃心坤的案子牵扯不清,还私下里动作频频!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指使?此事……此事牵连到底有多广?!”他一时也有些理不清头绪,只觉得眼前仿佛迷雾重重,西厂这潭水,竟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上几分!他起身在偏厅内踱了几步,眉头紧锁,似在极力梳理这纷乱的线索。
慕容聪见右相如此反应,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右相示下。
过了半晌,完颜旻方才停下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他再次看向慕容聪,眼神中那份惊疑已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的审视与决断所取代。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慕容聪,你此番做得极好!不枉本相平日看重。能于细微之处察觉端倪,又能及时禀报,足见你心思缜密,忠心可嘉!”
慕容聪闻言,连忙躬身道:“为右相大人分忧,乃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当大人如此夸奖。”
“嗯,”完颜旻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有功便当赏。待此事了结之后,本相定会在野利首辅面前为你表功,升官加爵,不在话下。至于金银赏赐,亦不会少了你的。”他这话,既是许诺,亦是安抚,更是要将慕容聪牢牢掌握在手中。
慕容聪听了,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更兼得了右相这般嘉许与重诺,脸上虽仍是那副恭谨之态,眼底却已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兴奋,忙又叩首谢恩:“多谢右相大人栽培!下官定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完颜旻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面色复又凝重起来,沉声道:“眼下,此事尚有诸多未明之处,切不可打草惊蛇。西厂那边,尤其是赫连云飞,你还需派得力之人,继续暗中盯紧,务必将他的一举一动,巨细无遗,都牢牢掌握。但有一丝风吹草动,即刻报与我知!记住,此事由你亲自来报,本相才能定夺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卑职领命!" 慕容聪垂首一揖,袍袖拂过案几时带起细微风声。
“最后",完颜旻的目光陡然如寒潭结冰,语气沉得像浸透了铅,"今日府中所议之事,皆是沾着龙印的机密。"”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杀伐之气,已足以令慕容聪心头一凛。
“下官谨遵右相大人钧命!今日之事,下官绝不吐露半字!”慕容聪连忙再次躬身,赌咒发誓。
“嗯,如此甚好。”完颜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夜深了,想你也乏了,早些回去歇息罢。记住,盯紧了,莫要出什么纰漏。”
“是!下官告退。”慕容聪如释重负,再次行了个大礼,这才小心翼翼地躬身退出了偏厅。
待慕容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完颜旻独自一人立于偏厅之中,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久久不语。西厂……赫连云飞……达勃心坤……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无数细密的蛛丝,缠绕交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张巨网?又是谁,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他只觉得,这辽国的朝局,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凶险。而慕容聪今日送来的这些东西,究竟是一把助他斩断乱麻的利刃,还是一枚引他步入更深漩涡的棋子?他一时也难以看透。
而那慕容聪,自右相府出来,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特有的微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火热。右相大人的嘉许、重诺,以及那份独揽此案的信任,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他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快步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正是:密室筹谋风雨动,权臣心计各自殊。他朝棋局谁能料,只道今宵胜一筹。
却说那四方馆中一场雷霆风雨过后,野利首辅钧旨已下,命鸿胪寺即刻拟定对南疆趾国之谴责文书。鸿胪寺卿壹斗眷宏领了此命,心中虽因趾国惨事而忐忑不安,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接下来的几日,壹斗眷宏殚精竭虑,夙夜在公。他先是召集了鸿胪寺一众属官,将首辅之意传达下去,又亲自往礼部、兵部,与两部尚书及堂官们反复磋商,字斟句酌,只求那份谴责趾国的外交照会既能彰显大辽威仪,又不失法理依据。灯下伏案,往往直至更深露重,方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府。他反复审阅数遍,确认再无疏漏,这才略作梳洗,换上官服,亲自捧着那份尚带着墨香的文书,怀着惴惴之心,往首辅府中而去。
此时野利首辅刚刚起身,正在用早膳。听闻壹斗眷宏一早便来求见,且是为呈递国书,便命人引入偏厅奉茶,自己则不紧不慢地用完了早膳,方才踱步而出。
壹斗眷宏见首辅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双手将那文书恭恭敬敬地呈上:“首辅大人,下官奉命拟定的谴责趾国文书初稿已成,请大人阅示。”
野利首辅接过文书,也未看他,只寻了个亮堂处,展开细读。壹斗眷宏垂手侍立一旁,悄悄拿眼角余光觑着首辅的神色。
但见野利首辅看得极是仔细,眉头时而微蹙,时而又似有所思。阁中一时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野利首辅方才将那文书缓缓放下,目光抬起,却似两道利剑,直刺向壹斗眷宏。他沉声道:“壹斗眷宏,这文书之事暂且不论。南疆趾国之事,酿成今日之祸,你身为鸿胪寺主官,难辞其咎!”
壹斗眷宏闻听此言,早有预料,却仍是心头一颤,双膝一软,连忙伏地叩首,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抖:“下官失职,罪该万死!首辅大人明察,下官实非有意延宕,只因……只因近来府中亦有些许俗务缠身,内眷微恙,兼之宫中屡有传召,一时疏忽,铸此大错。下官万死不足以赎其辜,只求首辅大人看在下官往日尚算勤勉的份上,从轻发落。”
野利首辅冷哼一声,道:“俗务?内眷微恙?哼,身为朝廷大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能因私废公?他目光如电,在壹斗眷宏身上扫过,见他伏地不起,身子微微发颤,那股子威压几乎令其透不过气来。
就在壹斗眷宏以为雷霆将至之际,野利首辅却话锋一转,将案上那份文书轻轻拿起,语气竟缓和了几分:“罢了。念你此番拟的这份文书,倒还算字斟句酌,颇有章法,将我大辽立场与趾国罪责阐述得清楚明白,亦不失朝廷体面。本官阅了,亦是颇为满意,只略作几处修改,便可准了。看在你此番文书之功,前番失察之过,本官便暂且记下,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壹斗眷宏听闻此言,那颗一直高悬的心猛地落回腔子里,又惊又喜,忙又叩首道:“多谢首辅大人恩典!下官……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以报大人之恩!”
“嗯,”野利首辅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期许,“此事之后,尚有一桩更为要紧的差事,需你鸿胪寺悉心操办。”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方缓缓说道,“不日将有西域六国使团联袂来朝。此六国者,于我大辽西境安危,干系甚大。彼等此次前来,名为朝贡,实则亦有探我虚实、权衡利弊之意。接待之事,非同小可。其一,既要彰显我天朝上国之威仪,亦要于细微处笼络人心,使其不敢轻慢我大辽;其二,”他声音略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圣上素喜精巧器物,尤钟情于兵器、机具之属。此次西域诸国来朝,所进贡之物,想必亦有不少新奇罕见之器。你要格外留心,于其贡品之中,仔细搜寻几件制作精巧、构思独特的机具物件,择其优者,妥善收录,待日后呈送宫中,以慰圣怀。”
壹斗眷宏听闻有如此重任落下,随即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他原以为此番能借文书之功免于重责,已是万幸,却不想首辅大人竟还将这接待西域六国使团、并暗中为圣上搜罗奇巧机具的重担交予自己!这西域六国,一向是朝廷时时防范的势力,其使团来访,其间关节之繁复,礼仪之重要,远非寻常藩属可比。而为圣上搜寻贡品中的奇巧之物,更是直接通达天听的绝好机会。若能将此事办得漂亮,不仅能将功折罪,更能让首辅大人乃至圣上看到自己的长才!
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劫后余生之庆幸,亦有重获信任之激动,更有对首辅大人这番深意的感激与一丝丝的揣度。他强抑住内心的波澜,再次叩首道:“下官……下官叩谢首辅大人厚恩!下官虽愚钝,然亦知此事关乎国体邦交,更系圣心所向,责任重大。下官定当竭尽心智,夙夜匪懈,务将西域六国使者接待之事办得妥妥当当,并为圣上寻得几件称心的奇巧之物,绝不辜负大人信重,扬我大辽国威!”
野利首辅见他如此表态,面上神色稍霁,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将那谴责趾国的文书,按本官批注之处修改停当。至于接待西域使团一事,你且先有个计较,待过几日本官再召你细议。”说罢,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壹斗眷宏欣喜非常,又行了个大礼,这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首辅府。一出府门,只觉得那清晨的阳光也似乎明媚了几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脚下生风,匆匆往家中而去。
回到自己府中,卸下官袍,只觉一身筋骨似要散开一般,连指尖都带着几分倦意。然心中那份重担既去,精神反倒松快了许多。他命管家明福备了些清粥小菜,独自用了。
此番接待西域六国使团,并为圣上搜寻奇珍,亦是千头万绪,殊非易事。想到即将到来的繁剧,又念及远在瀛岛的那位佳人,此刻想必也正思念着自己罢。他想起数月前,自己冒险渡海与她相聚,那几日朝夕相伴的甜蜜温存,恍如昨日。尤其是她那娇羞无限、欲语还休的模样……想到此处,壹斗眷宏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一股强烈的柔情与愧疚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按捺不住。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取出一张上好的澄心堂纸,研开一池徽墨,提起那管紫毫笔,凝神片刻,便饱蘸浓墨,在那洁白的纸上,笔走龙蛇起来。他要将这份压抑已久的思念一一诉诸笔端,寄予远方的那位知心人。
他写道:
“吾爱婉卿妆次:
灯下展纸,晓月犹明,思卿之心,亦如这江潮夜夜拍岸,未尝稍歇。数日前,朝中因南疆趾国之事,风波骤起,吾亦身陷其中,几不能自拔。幸赖首辅大人明察,先命吾拟定谴责趾国之文书,此稿已蒙大人首肯,前愆或可稍赎。如今又降下钧旨,着吾主理接待西域六国来朝使团一应事宜,并于其贡物中为圣上寻访奇巧机具。千斤重担,关乎国体邦交,圣心所向,吾必竭尽所能,不辱使命,以期早日功成,再图与卿长相厮守。
京中事务繁冗,归期未定。然吾心与卿相系,纵隔千里,亦如咫尺。每念及卿灯下凝思之容,吾便觉此身尚有可为,此志亦有所托。卿且静候佳音。待吾诸事顺遂之日,便是吾与卿重逢之时。临颖神驰,不尽欲言。灯下草草,伏惟珍重。”
一封家书写毕,壹斗眷宏只觉得胸中那份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他将那墨迹未干的信笺仔细吹了吹,又反复读了两遍,仿佛能从那字里行间,看到佳人展信时的娇羞与欢喜。这才小心翼翼地折好,封入早已备下的信封之中,又取出一方平日里绝少示人的私印,蘸了印泥,郑重地盖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唤来平日随侍出门的那位小厮,将那封信郑重交予他,低声吩咐道:“此信关系重大,你速速寻个最稳妥可靠的门路,务必亲手交到瀛洲那边的接应之人手中,不得有丝毫差错!所需银钱,只管去账房支取。”
小厮见老爷如此郑重,亦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下,将信贴身藏好,自去办理不提。
他望着窗外那渐渐隐去的夕阳,心中暗自勾勒着来日于樽俎之间,如何折冲樽俎,斡旋诸夷,既不失朝廷体面,亦能于此风云际会之中,为自己挣得一份不可或缺的倚重。前路纵然棘荆丛生,然一丝微光已现,足慰平生之志矣。
正是:一纸家书寄远思,儒臣领命待远期。樽俎折冲风云会,不负功名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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