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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怕我玩忽职守啊?”
周灏盘腿坐在离池塘一丈远处,嘴里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地望着水面,此时听见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将草朝前方使劲儿一吐,看着它飞向水面,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撑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并未回头。
贺羽越过他走到池塘边,借着月光将整个水池扫视了一圈,然后淡淡说道:“对啊,专门来盯你的。”
周灏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坏笑着走到贺羽的身旁站定,学他安静地看着前方的水面。
一个面色平静,一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望着水池不说话。
良久,周灏终于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到位了,于是将脸缓缓移到贺羽的眼前,越贴越近。
“走开。”贺羽皱着眉头冷声道。
周灏恍若未闻般,双眼上翻,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地弧度,继续朝他贴近。
贺羽见状,微眯起眼睛,嫌弃地退开了一步,但对方仍不依不饶地跟着他,将脸直往他眼前凑,那扭曲的面容还在不停抽搐着,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冷若冰霜:“走开。”
周灏梗着脖子玩得正开心,根本不打算就此罢休。贺羽退一步,他就进一步,贺羽把脸往左偏,他也跟着偏,贺羽把脸往右偏,他就马上用脸迎上去,势必要让对方只看得见他这张精心展露的俊脸。
啪!
黑夜中突然响起清脆的拍打声。
周灏捂着脸看着罪魁祸首,故作惊讶道:“你居然打我的脸!我要去告诉姑母。”
贺羽看着眼前那张欠打的脸,忍无可忍,终于出了手,此刻正揉着手心,闻言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没打你脸,打了也是你活该,刚刚叫你,你不应,我以为你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正打算帮你赶走。”
周灏轻笑着将手放下,用另一只手揉着手背,刚刚贺羽起势伸掌的同时,自己也抬手准备格挡,最终是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撇撇嘴道:“这不是你专门来盯,我好意让你盯着看嘛。”
咚。
池塘里突然传来声响。
周灏立即噤声,警觉地看向贺羽。
咚。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颔首,随即从池边退开。
他们隐在树后的暗处,准备伺机而动,若那水鬼此刻出来,他俩就能当场将其捉住,但那声音却消失了,水边也许久未有异动。
“莫非是咱俩太紧张了?”周灏见此处并无情况,便抛掉严肃,打趣道。
贺羽并未理会他,径自回到池边,狐疑地望着水面。
“杨家人说有水鬼,恐怕也就他们在前日看见过,昨日这里太平无事,我们安镇司的兄弟未离开半步,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这玩意今日还会不会现身。”
周灏说罢,看向池边各处安排的司卫,见他们那边也无情况,便准备向贺羽禀告,好让他去下一个地方巡查,不必再在此耗费时间。转头见他还在盯着水面看,不禁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黑夜中的池塘在朦胧月光的洒照下泛着点点亮光,水面犹如一层结界,用这点点亮光包裹住了水下无边的黑暗,将深水中的一切隐匿起来。
“你在看什么?”
“快了。”
快了?什么快了?周灏正想问清楚,不远处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好些个司卫正在朝一个地方聚集,不知发生了何事,马上又散开了。
贺羽纵身一跃,借着轻功直奔事发地而去,他在空中腾挪翻飞,最后踏着水面借力,一个后空翻平稳落地。
周灏紧随其后,两人同时到达,甫一站定,便立即有司卫上前禀报。
“禀大人,我等方才在此处看见了一长毛怪,他眼珠外突,与杨家厮仆所说极为相似,我等一走近,他就溜到水里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水面,细细的水波正一圈圈地向外荡开,那突然出现的长毛怪此刻已不见踪迹。
“他定还留在池塘,就在这水下的某一处,你等会水的下水捉,不会水的在岸上围。”
周灏吩咐完,见司卫领命离开,也准备脱衣服下水,还未掀起衣袍,前方的嘈杂声陡然变大,他连忙跑到池边,只见离岸边不远处,有一颗杂毛头正在水面起起伏伏。
贺羽看着那忽而现身、又忽而消失的长发怪,若有所思,当那颗头再一次消失于水面时,他毅然转身走了。
见身旁人离开,周灏连忙开口询问:“这水鬼出现了,我现在下水亲自去捉,你不在岸上指挥,要干什么去?”
贺羽并未停步:“我会让薛宥来帮你。”话音刚落,他便抬脚踏上树干借力,飞入黑夜,不见了踪影。
此时,池塘边司卫的声音又变大了,不消说,是那长毛怪又现身了,周灏决定不管其他,专心捉鬼,他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跃入了水中。
他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游过水了,这次就陪这装神弄鬼的东西好好玩玩。
*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应是酣眠的时辰。
薛宁知道春红平安无事,心里一颗石头落了下来,现在只想快点儿回到耳房睡觉。
她方才见春红和陈管家两人有事相谈,便没作声,悄然离开了,此刻正独自一人提着已然熄灭的灯笼,借着月光快步穿过游廊。
虽已至三月,但春日的夜晚仍有些冷,薛宁身上因紧张出了不少汗,一阵凉风吹过,她立即哆嗦着紧了紧衣衫,用手抓着领口,走得更快了些。
起初因找人心切,对黑夜的害怕落于下风,现在没有了其他事物的压制,恐惧正从头顶蔓延至四肢百骸,催促着她加快步伐。
再也不要在半夜出门了。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晚上都要躺在床上好好睡觉!
薛宁不断在心里默念这两句话,试图将脑海里魑魅魍魉的胡思乱想赶走,但无甚作用,该怕的还是怕。
她现在无比期望见到司卫,其他人也行,只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好,但不知是方才的那个凉亭太偏僻,还是那些司卫藏在了暗处,她并未遇上任何人。
她现在恨不得能飞回耳房,唐姑娘正在那里等着自己,思及此,她索性跑了起来。
这一跑不得了,起初她忍不住想些妖魔鬼怪,也只是自己吓自己,可现在她非常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不是她的,因为她还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有人一直跟着她!
上一次被跟踪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薛宁不禁捂住自己的脖子,那里的伤已经结痂,但还未长出新的皮肤。
惨白的面具冲破各种鬼怪,浮现在脑海中。
薛宁也不回头看,这人深更半夜跟着她,还不出声,绝对不正常,她扔掉手里无用的灯笼,使出全力狂奔。
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那人似乎跌倒了。看来追她的不是面具人,薛宁松了一口气,放缓了步伐,但并未停下。
“薛姑娘……”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吃力。
薛宁闻言停下脚步,狐疑地向后看去,不等她出声询问,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向了跌坐在地的妇人。
“夫人,夫人!”
薛宁这下不用问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赶紧小跑过去,歉然道:“不知是杨夫人,薛某无礼了。”
杨夫人默然看了她片刻,而后笑笑,缓声道:“是我唐突了,深夜无眠,人有些恍惚,一时将你错认成了春红,便想和你说说话。”
薛宁不知杨夫人刚才那一摔,有没有摔伤,她勉力笑了笑,而后面带忧色道:“我扶您起来。”
杨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怕是不行,我的腿站不起来。”
“夫人白日里才摔伤了腿,现在又摔了一下,得赶紧找大夫来看看。”丫鬟急切道。
杨夫人见身边的小丫鬟快哭出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而后吩咐道:“你快去找人帮忙,我这般情景,也只有坐肩舆才能动了。”
丫鬟闻言点点头,而后有些责备地看向薛宁。
薛宁见状接过她手中的斗篷,平静道:“我留下来陪夫人。”说罢,她便将斗篷披在了杨夫人身上,又为其整理好衣衫。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待此间只剩她们二人,杨夫人率先开口道。
薛宁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无妨,若不是追我,夫人也不会摔倒,只是夫人为何不出声叫我?”
“我一天未看见春红,到了这晚上,以为终于见到了,一时有些急,只想着要追上去,竟忘了出声,让你见笑了。”杨夫人拢了拢额前的头发,缓缓说道,“这么晚了,不知姑娘还没睡,是有什么要紧事?”
薛宁微微叹息,随即无奈道:“我有些事需要找贺大人,但不知道贺大人在何处,为了找他一时迷了路。”
杨夫人闻言轻轻握住她的手,温言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没碰上什么事儿吧?”
“那倒没有,多谢夫人关心。”薛宁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而后站起身,“夫人,我把那个灯笼拿过来,看能不能点燃。”
待杨夫人点头,她便走开去取先前被自己扔掉的灯笼。实际上,她身上没有火折子,自知无法点燃灯芯,只不过想要寻个由头结束这场谈话。
薛宁拿着灯笼往回走,打算等会儿就捣鼓这玩意,不想再聊其他事。
“杨夫人,你看这——”
白色面具!
一个头戴白色面具的高身大汉出现在杨夫人的身后,正举刀刺向她,而杨夫人正看着薛宁,浑然不觉背后的危险。
薛宁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陡然截住了话音,她连忙扔掉灯笼,猛地向前跨了两步,弯腰急速将杨夫人拉到自己身前。
杨夫人向前栽去,堪堪躲过急刺下来的那一刀。
“救命啊!”
薛宁一边呼救,一边拖着杨夫人往后退,眼看那壮汉上前一步又朝着杨夫人的后背刺下去,她使劲往后一拉。
那尖刀刺进了杨夫人的小腿。
悲戚的惨叫声盖过了薛宁的呼救声。
司卫怎么还不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眼看壮汉将刀拔了出来,准备继续朝地上的人刺去,薛宁连忙撒开手,上前一步,拼尽全力抵住对方握刀的手,嘴里不忘呼救。
壮汉见状,用空着的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缓缓将她提了起来,然后狠狠甩了出去。
“这么爱坏我的事,那你就去死吧!”
薛宁捂着脖子咳嗽了几下,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那壮汉已欺身逼近她,手持利刃朝她胸口刺来。
她刚才重重摔在石块上,此时全身上下犹如散架一般,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刀越来越近。
刀刃就要刺破血肉,薛宁无助地闭上了眼。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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