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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1)
四年光阴,望川渡的码头的石板上,也把棠香渡客栈的六层照的很美。
凌晏柏对着盆里的水理了理衣上,十六岁的少年长的也越来越成熟了,笑起来时倒添了几分野气。
“掌柜的,楼下王记布庄的老板娘送了匹新料子,说给您做件新袍子撑撑场面!”伙计阿竹捧着块绸缎跑上楼,鼻尖还沾着面粉——刚从后厨偷吃了块海棠酥。
凌晏柏回头敲了敲他的额头:“拿去给绣娘,让她给六层的窗棂换层新纱。”他指尖划过水面,想起了昨天。
凌晏柏:“我还想加强找到仙人哥哥。”
“不能再他一个留在那了。”
昨夜他睡得沉,后半夜却猛地睁开眼,只见墨叙坐在床沿“清嘉,醒了?”
“仙…仙人哥哥。”
“哥哥!”他像只受惊的猫一样扑了过去,死死抱住那人的腰,眼泪瞬间浸透了对方的衣襟,“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凌晏柏:“……”
“我也去找过你,他们说从没见过穿玄色衣袍的公子……”
他把脸埋在对方颈窝,哽咽得话都说不连贯:“我开了个客栈,客栈盖到六层了,你说过六六大顺的,你怎么才来啊?”
墨叙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发:“我在呢,柏儿,没走远。”他低头擦去凌晏柏的眼泪,手指蹭过他发烫的眼角,“都长这么高了,快到我肩膀了。眉眼也开了,比小时候俊多了。”
“俊……”
“俊有什么用……”凌晏柏把脸蹭得更深,声音闷闷的,“你不在,再俊也没人看。”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仙人哥哥。”
“我……”凌晏柏没说话就停了下来。
“我看。”墨叙低笑的说道“我们柏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他忽然从袖中摸出个打开是块雕着的玉佩“这是我以前的,想着你该有块像样的玉佩了。”
凌晏柏刚要去接,墨叙的身影像被雾卷走似的,指尖最后划过他的头发的触感却很清晰。他起身,只有眼角还留着被擦过的暖意。
“掌柜的?您咋了?”阿竹扒着门框探头,“脸咋这么白?是不是魇着了?”
凌晏柏摇摇头,摸了摸眼角:“没事,做了个梦。”他掀被下床,“去看看后厨的海棠酥蒸好了没,郁公子他们辰时就到。”
“好。”
辰时刚过,棠香渡的大门就被拍得咚咚响。阮望舒提着个食盒先进来,他的衣袍上沾着点面粉,身后跟着的郁昭棠正低头给他拍肩,嘴角噙着笑。
“小公子。”
“凌掌柜,早啊!”阮望舒把食盒往柜台上一放,“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凌晏柏挑眉:“除了郁公子亲手做的杏仁糕,还能有什么?”
“猜对了。”
“嘿,还真让你猜着了。”阮望舒刚要开盖,就被郁昭棠拍了下手。
郁昭棠:“……”
“别闹,先看看六层的棋室收拾好了没。”郁昭棠看向凌晏柏,目光扫过他的眼角,“没睡好?”
凌晏柏:“不是……”
“是做了个梦。”
“梦见某人我想寻找的人了了。”
阮望舒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笑道:“这可是好事,说明他离你不远了。”他撞了撞郁昭棠的胳膊,“对吧,夫君?”
郁昭棠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却还是应道:“嗯,心诚则灵。”
三人刚上到三层,就听见说书场里传来喝彩声。先生正讲着四年前的影阁案,唾沫横飞地说:“……当时那凌掌柜,不过十二三岁,一脚就踩住了李砚的手腕,那叫一个英姿飒爽!旁边的郁公子和阮公子更是……”
“……”
“得,又开始胡吹了。”阮望舒笑着摇头,“上次还说我一剑劈开了观星台的石柱,你说我有那力气吗?”
“你没有,我有。”郁昭棠淡淡道,惹得阮望舒伸手去挠他痒痒,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凌晏柏看着他们,谁能想到这两人会成如今这般模样。到了六层,阿竹正指挥着伙计挂红灯笼,见他们上来,忙道:“掌柜的,刘公公到了,在后院跟张大户说话呢!”
“刘公公怎么来了?”
“说是宫里的御膳房新制了种玫瑰酥,想着你这五周年庆,特意让人送两盒过来。”阿竹挤眉弄眼,“还说……是郁少傅特意跟管事太监求的。”
“不是。”
郁昭棠耳尖微红:“别听他胡说,是刘公公自己要来的。”
正说着,刘公公掀帘进来,穿着身藏青色常服,手里捧着个描金食盒:“凌掌柜,恭喜恭喜!老奴给您道贺来了!”
“劳烦公公跑一趟。”凌晏柏忙请他坐下,“快尝尝新沏的雨前龙井。”
刘公公呷了口茶,目光在阮望舒和郁昭棠身上转了圈,笑道:“瞧这俩位,还是这么形影不离。前儿个在宫里,少傅还跟老奴念叨,说阮先生总偷喝他的青梅酒,得让凌掌柜管管。”
“哎,不是……我”
“谁偷喝了?”阮望舒不服气,“明明是他藏酒的地方太好找,我不过是顺手拿了坛。”
“顺手?”郁昭棠挑眉,“那你把我埋在海棠树下的那坛也顺手拿走了?”
“那不是以为是凌掌柜的吗……”
看着两人拌嘴。
刘公公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好了好了,知道你俩是夫夫。对了,小禄子公公让老奴带句话,说他晌午到,让你留着那盘蜜饯梅子,他特意从江南带来的,说是凌掌柜爱吃的。”
“江南是个好地方。”
“可不是嘛,”凌晏接过话,语气里带着点回味,“那边的山青得润,就连路上遇见的人都透着股温婉劲儿。”
“那我就先走了,宫中还有些许事未做。”刘公公准备告别“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巳时刚过,望川渡的客商就挤满了棠香渡。一层饭堂里,南来北往的商人正抢着尝新出的“六顺糕”;二层客房的走廊上,几个富家的女子正围着伙计打听六层的观景台;三层的说书场座无虚席,先生讲到凌晏柏当年扣下私盐船,满场都在叫好。
凌晏柏端着盘海棠酥上了六层,刚推开棋室的门,就看见阮望舒正趴在棋盘上耍赖。
“不算不算,这步我走错了!”
“落子无悔。”郁昭棠按住他的手,眼底却满是笑意,“输了就得罚你晚上去给凌掌柜帮忙记账。”
“哎不是。”
“凭什么又是我?”阮望舒委屈巴巴,“上次输了就让我去劈柴,手都磨破了。”
“谁让你棋艺不精。”郁昭棠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了下,“晚上我给你揉手。”
“……”
凌晏柏轻咳一声,把海棠酥放在桌上:“吃点东西堵堵嘴。”
阮望舒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道:“对了,凌掌柜,前儿个我去城西,看见你那片海棠园的花都打花苞了,等过阵子开了,咱们去上中玩啊?”
“好啊。”凌晏柏挨着他们坐下,忽然想起梦里墨叙说的话,“有人说,江南的海棠花是重瓣的,比咱们这儿的好看。”
“我很想,很想他。”
“那等找到他,咱们一起去江南看。”郁昭棠道,“正好我跟望舒还没去过江南度蜜月呢。”
“谁跟你度蜜月……”阮望舒的脸腾地红了,却悄悄握住了郁昭棠的手。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喧哗。阿竹跑上来喊道:“掌柜的!小禄子公公到了,还带了位先生,说是认识您!”
“认识我?”凌晏柏愣住了。
楼梯口很快传来脚步声,小禄子站在那,身后跟着位男子,眉目温和,手里正把玩着块木牌——那木牌上,赫然雕着半朵海棠。
“凌掌柜,别来无恙?”男子拱手笑道。
凌晏柏猛地站起身,指尖微微发颤:“您是……”
“在下姓周,是江南来的茶商。”男子道,“我是沈知砚的好友。”
凌晏柏:“砚哥哥吗?”
“对,我这还有个木牌要交予你。”
凌晏柏接过木牌,抚过那熟悉的纹路,眼眶突然热了。这木牌的雕工,和梦里墨叙给的那枚玉佩如出一辙。
“这木牌……”
“是我在黑卫那拿到的”周先生看着他,忽然笑了“沈知砚还说,让您别总熬夜算账,客栈的事交给伙计们多分担点,说您这四年清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他连这个都知道……”凌晏柏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先生心细着呢。”周先生道,“说您小时候很…。他说这话时,眼里的笑啊,藏都藏不住。”
小禄子凑过来,小声道:“凌掌柜,这位周先生可神了,一路跟我过来,说的都是您小时候的事呢。”
“说您小时候老皮了。”
“是不是真的?”
小禄子问了间凌晏柏。
凌晏柏的脸瞬间红透:“小孩子家别胡说!”
阮望舒和郁昭棠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阮望舒拍着凌晏柏的肩:“可以啊凌掌柜,小时候就这么会拍马屁?”
凌晏柏:“……”
“去你的!”凌晏柏把木牌塞进怀里,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后厨的酒温好了没。”
“哎,等等我!”周先生跟上他,“沈先生还让我给您带了样东西。”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是他亲手酿的青梅酒曲,让你用这个酿,保证跟他当年酿的一个味。”
凌晏柏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忽然想起梦里墨叙说的话——“等你学会酿酒,我们就着海棠花喝”。他低头笑了笑,眼眶却湿了。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让您别急。”周先生的声音温和,“他说有些过几月就来看你。”
“正好,我很想他了,砚哥哥。”
傍晚的庆典越来越热闹。张大户送的琉璃灯挂在客栈门口,点亮的瞬间,把半条街都映得五光十色。六层的观景台上,众人围坐在一起,手里的酒杯碰得叮当响。
“敬凌掌柜!”阮望舒举杯,“祝棠香渡六六大顺,祝我们凌掌柜早日等到心上人!”
“干杯!”
凌晏柏仰头喝干杯中的酒,青梅的酸混着酒香滑入喉咙,他放下酒杯,望着江面上的波光,忽然道:“周先生,江南的烟雨楼,是什么样的?”
“你想听,那我就说了。”
“江南是个好地方。”周先生道,“依水而建,有着画中之美的称号,沈先生说,等您去了,他就坐在窗边,一边给您弹琴,一边听
“他还会弹琴?”小禄子好奇地问。
“何止会弹。”周先生眼里闪过一丝赞叹,“沈先生的琴艺,在江南是数一数二的。”
“周先生!”凌晏柏的脸又红了。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郁昭棠笑着摆手:“好了好了,别逗他了。说起来,明年三月三,我们陪你去江南吧?”
“对啊对啊!”阮望舒附和,“正好我跟昭棠也去游玩,听说江南的胭脂铺特别多,我给昭棠买几盒……”
“你敢!”郁昭棠瞪他,却没真生气。
“有何不敢的,你不是一直吵着吗。”
江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花香。凌晏柏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
“对了,”凌晏柏忽然想起什么,“阿竹,把那坛去年的青梅酒拿来,咱们开封了!”
“得嘞!”
阿竹很快抱来酒坛,阮望舒抢着要开,却被郁昭棠按住:“让凌掌柜来,这坛酒,本就是等今天的。”
凌晏柏拿起酒起子,轻轻撬开泥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满上。
“敬爱人。”他举起酒杯,望着江南的方向,“敬我们,明年三月三,烟雨楼见。”
“干杯!”
“好,凌掌柜这话说得好。”阮望舒笑道。
夜色渐深,棠香渡的灯笼次第亮起,从一层到六层。说书先生的声音还在继续,讲的是新谱的《棠香渡》:“六层楼,望归舟…。”
“阿竹,后厨的杏仁糕还够吗?”凌晏柏朝楼下喊道。
阿竹探出头:“够着呢掌柜的!张大户家的小姐刚又要了两碟,还说要跟郁公子请教做法呢!”
“让她问郁公子去。”阮望舒酸溜溜地说,“我夫君的手艺,可不能随便外传。”
“你这是。”
“吃醋了?”郁昭棠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晚上回去单独给你做,放双倍杏仁。”
“这还差不多。”阮望舒立刻眉开眼笑。
“嗯。”凌晏柏点头,眼底漾起温柔,“我在西府认识只猫,他总爱趴在我身上睡觉,不知他…。”
“可以得把那只猫带回来。”小禄子道,“给它起个名字,叫‘望川’好不好?纪念咱们望川渡。”
“好啊。”凌晏柏笑了,“就叫望川。”
周先生喝了口酒,忽然道:“沈先生还说,他在烟雨楼的后院种了些西棠的海棠,说要让它们在江南也能开花,等您去了,就能看到两地的海棠开在一起了。”
“他还是祝福你和你那位做。”
“他总是这么细心。”凌晏柏轻声说。
“可不是嘛。”周先生感慨道,“他说您当年总念叨着想要件新袍子,还特意让人织了块好料子,说等您去了,就给您做件合身的。
“他还一直惦记着你这位弟弟,让你有空了,记得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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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抱歉,还是因为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O(∩_∩)O:补偿个小剧情
小剧情:
城西的海棠开得正盛时,阮望舒在巷口撞见个挑货郎。货郎的担子上挂着串虎头鞋,是用红绸做的鞋面上。
“这鞋怎么卖?”他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鞋面,就被人攥住手腕。
郁昭棠:“……”
郁昭棠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还提着包海棠酥:“又想买给哪个孩子?”
阮望舒的耳尖有点红:“看样式别致……”
“别致?”郁昭棠挑眉“掌柜的,这鞋是不是去年冬月,有个小太监来订做的?说要两只,一只绣‘棠’,一只绣‘望’?”
货郎愣了愣笑道:“正是!那位小公公还说,等城西的海棠开了,要穿着这鞋去赴约呢!”
阮望舒转头时看见一人,是小禄子从巷里跑了过来,他手里捧着两只虎头鞋“那是小禄子?”
阮望舒:“小禄子:”
“哥!望舒哥!”小禄子跑得气喘吁吁,把鞋给他俩看了看“你们看,我找绣娘改了样式!”
郁昭棠:“我看看。”
郁昭棠接过绣着“舒”字的那只,忽然一顿——,他看见鞋生有个字红绸,拆开一看竟是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是苏淑的笔迹:“若棠儿见字,可知娘从未怪过阮家?那年雪夜,是承影把你藏在柴房的。”
郁昭棠:“……”
“原来……”郁昭棠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纸角微微用力,“他早就……”
话没说完,就被阮望舒按住手。抬头时,撞进双含笑的眼睛里“别想了。”
“看!”阮望舒拿起另一只鞋,往他脚上比了比,“试试合脚吗?这鞋底纳了多层棉,走再远的路也不易磨脚。”
郁昭棠低头:“合脚!”
“那就好!”
“走。”他突然牵住阮望舒的手,往海棠林里走,“去给娘看看,她盼的人,都好好的。”
小禄子在身后笑着追上来“哥,等等我。”
海棠林深处,苏淑的衣冠冢前摆着新摘的花枝,郁昭棠将那半张字条轻轻压在碑前,指尖抚过“苏淑”二字时,被阮望舒递来块海棠酥。
“尝尝?小禄子说这是按你娘的方子做的。”
郁昭棠:“那我尝尝。”
郁昭棠咬了口,甜香混着微涩的味道忽然笑了:“比宫里的好吃。”他转头看向阮望舒,“你七岁那年藏在衣柜里,是不是偷听到我娘给你爹包扎伤口?”
阮望舒愣了愣,随即点头:“她还说‘承影,这刀伤得用海棠汁清洗’——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们家传的止血方子。”
“可不是嘛。”小禄子忽然拍手,“哥你看,这两只鞋并排摆着,像不像小时候娘给我们画的虎头?”
郁昭棠望去,果然见两只虎头鞋在青草间相映,他忽然想起观星台的那枚玉佩,转头时正撞见阮望舒摸出半块面具,边角的月牙缺口很清晰。
“这面具……”
“给你。”阮望舒将面具塞进他掌心,“当年没护住你,以后换我护着。”
“我想一辈子,当你的护卫。”
郁昭棠:“那!”
郁昭棠捏紧面具,忽然拽着他往外跑,笑声说道:“走!去告诉凌晏柏,影阁的账清了,该请他喝喜酒了!”
“喜酒?”阮望舒跟不上他的步子,却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的?”
“不然呢?”郁昭棠回头看着阮望舒“还是你想等明年海棠再开?”
“那,就从今以后,我阮望舒就是你的夫君。”阮望舒高兴地说着“我想明媒正娶,只你为唯妻。”
小禄子在后面追得,笑得比谁都欢:“等等我!我要当证婚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