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前

作者:楠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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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蹉跎十六载2


      「齐卿,朕想令你做枢密使,为朕北伐燕云十六州准备粮草、战马、火器。这当然需要很多钱,市舶司原属各路安抚使管辖,明日朝会后由你直管密州和三路市舶,在汴梁设立专门市舶衙门。朕粗粗算了下,军费开支约 300 万贯一年,你能不能做到靠海运收税 500 万贯?」
      「臣遵旨。」
      「现在天是越来越冷了,朕小时候过中秋还觉得身上汗岑岑的,现在咱们都要穿袄了。中原如此,漠北岂不更寒冷。北元人靠牧牛放羊过活,草场被雪盖住,必定要扩张。什么礼义廉耻和盟约道德都比不了饿肚子。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契机就在今朝,错过了这个机会,国朝国运就此斩断,以后只怕一日不如一日了。」玄楠道。
      中兴二十七年冬,乐水郡王玄栖秘密前往真定时遇刺,又燃起了两国战火。玄楠以汉人复国不纳粮为口号,招揽了北方汉族世侯倒戈。同时密州、朝鲜作为海运港口,内陆则疏通运河和木轨马车源源不断地向西输送战马粮草兵员。每占领一城,就建堡屯田,依托长城,棱堡推进。从山东济南、河北真定向北修筑棱堡链,每五十里设火炮阵地,逐步压缩蒙古控制区。海运税收不仅支撑起了军费开支,还带来了东瀛的银矿,硫球的硫磺矿,南洋硝石矿、波斯种马和一季三熟的占城稻。玄楠推动了换铜为银发行交子、提高火器射程、改良马政、改良水道育种,成功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仅仅三年,布日古德放弃了燕云十六州,退至关外。
      中兴三十年,暮色如铁,赤霞浸透了燕山褶皱的每一道沟壑。玄楠独站在居庸关残破的敌台上,甲胄未卸,披风被塞北的朔风扯得猎猎作响。脚下是刚清理完尸骸的战场,血渍渗进夯土,在余晖里凝成暗紫色的斑块。极目望去,华北平原如一张摊开的黄麻纸,黄河蜿蜒如墨痕,远处炊烟从焚毁的村落里挣扎着升起——那是流民在废墟中生火。他伸手抚过垛口,指尖触到半截嵌在砖缝中的箭簇。八百年前,霍去病的骑兵曾在此向北射出鸣镝;三百年前,安禄山的叛军也在此架起云梯。而今,棱堡的青铜炮口还残留着硝烟,蒙古人的苍狼旗被踩进泥里,取而代之的是「楚」字大纛在关城最高处翻卷。
      「叔父……这便是我大宋的北疆了。」
      脚下传来马蹄声,一队轻骑正押送北元俘虏穿过关隘。俘虏的锁链刮过青石板,发出类似《武经总要》中铁鹞子骑兵的铮鸣。他突然憎恶起自己的清醒:这些首级与捷报,不过是用棱堡图纸、火器射程、茶马券契精心算计的结果。若没有阿拉伯战马与吐蕃牦牛杂交的「燕北驹」,没有泉州海商走私的辽东硫磺,没有新罗人绘制的北元部族图谱,他连居庸关的狼粪烽烟都望不见。
      「官家,幽州急报!」亲兵呈上信筒,火漆印着新设的「燕云转运使」徽记。他展开公文,目光扫过「复耕民户三万七千」、「重建卢沟桥冶铁坊」的字样。暮色渐沉,他解下佩剑「定寰」竖插在地。剑柄的错金螭纹硌进掌心——此剑是高宗用明州船厂第一艘五桅海船的龙骨余料所铸,鞘内刻着三代君王的誓言:「复燕云者,承社稷之重;开西域者,受天命之责。」
      残阳终于坠入群山,关城阴影如巨兽匍匐。他闭目聆听风声,恍惚间似有无数声音在耳畔嘶吼:范仲淹在延州城头的击柝声,岳飞郾城大捷时的擂鼓声,甚至汴京陷落时朱雀门上铁索的断裂声。
      星辰升起来了,居庸关的棱堡轮廓在夜幕中宛如獠牙。转身走下城墙,脚下一软,再清醒时,浑身发热烧得迷迷糊糊,连喘气都困难。
      「发热几天了?」是冰蓝的声音。玄楠只心道,自己已经有了幻听。蓝儿在临安,怎么可能现在在这里……
      「秦大夫,第五天了。」军医道。
      「这是天花……」女子道。
      「这……」军医立刻慌了神,吓得后退了两步。
      起居郎田熙问道:「这怎么治?」
      「可以接人痘预防,但没有中过人痘的,染上了只能硬扛,汤药至多缓解症状,扛不住就神仙难救。」冰蓝正色道:「首先,战场上的尸体,无论敌方我方,人畜一死都要火化,而且处理尸体的人要将身子包起来,处理完以后,将衣物也一并烧掉。其次,接触过官家的人不得离开,军营之中未出花之人也不得进城。如果官家能挺过来,5 天后会掉痂。我们要收集患者落痂,碾成粉以后,调水塞入鼻,这便是种人痘。我这次带了医士 20 人,都种过人痘,听从军医官调遣。」女子道。
      「谢谢秦大夫。」军医官施礼。
      「咱们就在此扎营,不能回城,不要班师……」玄楠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臣遵旨。官家还有什么要说的?」起居郎田熙上前问道。
      「河西……」玄楠道。
      起居郎不觉眼眶湿润:「官家,您一定能挺过去,将来还要收复河西呢。」
      玄楠摇了摇头,抓住了他的衣袖:「如果朕抗不过去,梁王继位,齐想辅政,收复河西。」
      「臣遵旨。」起居郎田熙泣不成声。
      玄楠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袖,用尽最后的力气道:「都出去,朕……朕不用人照顾……」
      众人都走了,只有那个女子仍在屋中,她带着围帽和面罩,根本看不见模样。一下子只剩了他们二人。女子带着手套,戴着手套用冷水湃的帕子绞干敷在玄楠眼睛皮上,柔声道:「我跑死了三匹马来到这里,就是想陪着你。」
      「是蓝儿么……」玄楠嘴唇微动,冷帕子裹着艾草的气息,不觉在药气中坠入混沌。第五日深夜,他浑身痘疮迸裂,脓血浸透衾被,恍惚间望见摄政王立在汴京樊楼飞檐上,将《平戎策》一页页抛向火海。他伸手去抓,却捞到一截冰凉铁索——是十二岁那年,摄政王逼他握紧的龙骨剑柄。
      冰蓝撬开他牙关灌入犀角水,忽觉他脉搏一跳,竟如战鼓般擂响。帐外军医窃语:「脓出则生,血枯则死。」她剪开玄楠粘连皮肉的衣衫,腐肉混着药渣簌簌而落,恍若剥去一层溃烂的旧朝。
      第七日破晓,痂壳开始剥落。玄楠倚在榻上,看冰蓝将痂粉装入青瓷小瓶,问:「你怎么来的?」
      「熙哥儿派了人去幽州分号,那时我正好在。」冰蓝道。
      「你怎么从临安来了幽州?」玄楠问。
      「你迁江南工匠至幽州,重建冶铁工坊与火器工场,我便把分号开到了幽州。」冰蓝其实没有说完,她听说了玄楠又一次御驾亲征,见不着也盼着能离他近一些。「好好休息,虽然已经挺过了最凶险的时候,但要痊愈需浑身的痂要长好了才行。」
      玄楠看着镜子里那张疤痕纵横的脸,心下凄然:「蓝儿,有没有法子把脸上的麻子消了?」
      「没有。」冰蓝斩钉截铁道。
      「朕堂堂一个美男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玄楠失落极了。
      冰蓝轻笑:「阿楠,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在意容貌?」
      「因为你喜欢俊俏的公子……」
      「那是自然,你看我的徒儿们,就有好几个俊俏的小郎君呢。」冰蓝调笑道。
      「这话朕不喜欢听,快收回去!」玄楠说罢,笑着便来捉冰蓝。
      「我偏不!」冰蓝躲开。
      「收不收回去?」
      「我偏不!」
      调笑打闹中,玄楠将她压在了榻上。一时情动吻在她的唇上,语气中都带着湿黏:「蓝儿,你愿不愿意……」
      冰蓝一手护在左肩,一手推开玄楠,神色慌张:「阿楠,我……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话音刚落,玄楠恢复了理智,停了手。
      冰蓝立刻坐起来,拢好衣衫:「阿楠,等你身子好了,我一定如你所愿。」
      玄楠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表现就是急色失态,半晌才道:「蓝儿,对不起。」
      是夜,断崖劈出天门,居庸关如玄铁巨锁扣死燕山咽喉。箭楼垛齿咬碎北风,七十二座敌台沿山脊倒悬,箭孔里渗出的月光都是带刃的。万钧闸门锈迹斑斑,敌人的血还凝在瓮城石缝,戍卒跺脚震落的墙灰里,半截带铭文的弩机正硌着金戈旧梦。山风撞上九米城墙,回声里仿佛混着马嘶,松涛好像漫过来犯者的墓碑。
      「这就是居庸关呀?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国朝终于回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担心被戎狄们赶来赶去了。」冰蓝伏在垛口感叹,然后放声大喊:「阿楠,你真了不起!」
      回声飘荡在山峦天地间,残月压上垛口,褪色的战旗卷着呜咽扑向箭窗。两串马蹄印蜿蜒至坍塌的烽燧下,甲胄与裙裾纠缠处,野花正从砖缝里挣出血色。风忽而卷起满地落叶,银河倾泻的瞬间,戍楼脊兽抖落星光,一队孤雁掠过。
      「蓝儿,我一直属意二哥,原本打算收复燕云十六州以后禅位于他,可他被张瑶光杀害了。阿栋性情轻佻,富贵散漫的日子过久了,现在难以承担一国之君的重担。我会教他国政军务,带着他收复河西走廊再禅让。以后不论是归隐山林还是四海行医,我都跟随你。所以请你再等等我。如果有一天,大楚不需要明君也能昌盛时,就好了。」
      玄楠这番话竟连称谓都是「我」。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皇位?」
      玄楠点点头道:「十年前我已下定决心。琪琪格嫁的是大楚皇帝,不是我的妻子,她也并不爱我。禅位以后,继任的皇帝会厚养她一生。如果她想回北元也随她去吧。」
      「阿楠,你如果真的和我走,我也会用余生来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动情之处,苍茫天地,两人相拥在了一起。玄楠的皮甲擦在冰蓝肩头,冰蓝轻呼一声。玄楠立刻松开了,柔声急切地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操作烙铁不当,把自己弄伤了,敷了药很快就会好。」冰蓝语气轻松。
      因玄楠怕天花传到幽州城,故而命令与北元军队交过手的十二万大军驻扎在居庸关。因冰蓝及时种人痘和隔离,最后一例病患天花死亡后,大军还有十万人。因天花隔离,玄楠班师回朝的日子拖延了三个月,十多万人的吃喝粮草是久经战乱的幽州无法负担的(幽州一半耕地和人口用作火药工坊)。故而齐想就近购买了一部分朝鲜水稻送去居庸关。然而这回朝鲜世子李晟竟然亲自来了。他按照约定将粮草放在大营外却并没有离去,用喇叭喊道:「官家,臣李晟有要事求见。」然后亲自拉弓,用钝头箭携书信射向大营。
      守卫的将士收到书信后通禀,不过一会儿,又一支钝头箭落在他面前。展开书信时,身旁女扮男装的平安郡主也在一旁看。
      「官家说,非他不愿见我们,而是军营中有天花。虽然疫情已经控制住,但大营一个月内许进不许出。不是十分必要的话,还是放下粮草,三月后汴梁再见也是一样的。」李晟道。
      「哥哥,这个真相官家早知道一天,就早一天释怀,我不想让他再等三个月了。我把这个王八蛋带进去,你们回去吧。」平安郡主道。
      「妹妹,天花会死人的。官家无意与你,你又何苦……」李晟道。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只要能令他有一点点高兴的事,我都要做。哥哥保重。」说罢,平安郡主翻身上马,架着囚车进入大营,囚车上是一个蒙面戴枷的男子。
      大营里,平安郡主揉着酸胀的鼻子,刚刚冰蓝给她种了人痘,她身旁囚犯戴着重枷伏在地上直不起身子。玄楠从屏风后走出来,平安郡主指尖猛地一颤,那些凹凸的疤痕爬过他曾如玉的面庞,一时间竟然礼也忘了行。
      「郡主,朕的样子很骇人么?」
      「官家恕罪,臣见圣躬无恙,实在太高兴了。」平安郡主喉头哽着酸涩的欢喜——到底他还活着,从九死一生的天花里挺过来了。
      「郡主,有什么急事非见朕不可?」玄楠问。
      「请官家屏退左右。」李妍道。
      玄楠点了点头,戴着面罩的侍卫和田熙退了出去。
      李妍打开了刑具,扯下了囚犯的面罩,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然后她端起铜盆,将冷水尽数浇在他头上,男子呛水「咳咳……」
      这是哥哥在打击倭人海盗时俘虏的,臣审问他其余同伙在何处,可是这厮不仅口出狂言,还要亵渎已经故去的皇后娘娘。不止如此,臣还在他的船上搜出了他早年与蒙古王庭的往来书信账册,不想竟然是您现在的皇后指使他……」平安郡主毕竟是个姑娘,这等下作事她也说不出口,只委婉道:「官家,其余海盗的口供,与宝船出事的地点时间全部吻合,还有他们卖出的赃物账册名目,官家回京后可再调卷宗核对是否和丢失财物名录一致。为保故去娘娘和官家清誉,其余涉事海盗,臣已经全部诛杀。」然后她解下身上的包袱,奉在玄楠面前。
      书信发黄的纸,墨色黯淡的字迹即便是用蒙古文书写。那些账册上的赃物名录也与卷宗完全一致,那卷宗,十多年来他早已倒背如流。这些年他一直暗中寻找这伙海盗,得到的线索零零碎碎,今日人证物证俱在,终于形成铁证连环。
      「他是这伙海盗的头领吉田隆一,故而特意前来,交给官家处置。」李妍道。
      吉田隆一听罢李妍所言,自知在劫难逃,喉间迸出嘶哑的笑,刀疤在如蜈蚣扭动,他故意将铁链晃得哗啦响:"这一脸的疔疮比婊子还密,难怪能调教出如骚浪的婆娘,她身上那个「妓」~"
      话音未落,玄楠已经出拳一击,他的下颚脱臼了。
      李妍急忙道:「官家放心,来的路上,臣给他灌了蒙汗药,他没有机会胡说八道半个字。」
      玄楠想起了冰蓝肩头「操作不当」的烙伤,登时拔出佩剑,刺入肋下三寸,再刺入肩胛骨……吉田隆一脱臼的下颌歪斜卡死,在他嘶吼闷成海螺般的呜咽中,玄楠连续十几刀,刀刀不致命,直到鲜血已经染红了袍子,流到了帐子外,方才轻轻一刀划开了他的脖子,喷射而出的血沫溅在他星斗般的麻脸上,也溅在了平安郡主的衣裙上。
      「郡主,抱歉,把你的衣裳也弄脏了。等再见时,朕一定好好谢你。现在朕想静静……」说罢,佩剑回鞘。
      平安郡主十二岁就和父兄流亡,早就见惯了腥风血雨。然而头一回见到玄楠暴戾狠绝的一面,不禁颤抖着身体:「是,臣告退。」
      营帐外,冰蓝见亲兵抬出一只被血染红的麻袋,正准备进帐子查看玄楠时,迎面被平安郡主拦下:「霍娘娘,官家刚刚处决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海盗,没有受伤,只是湿了衣裳。」
      「你竟然知道我的真姓?不知尊驾何人?」冰蓝诧异地看着她。
      平安郡主苦笑:「我是官家亲封的平安郡主,在宫中见过您的画像。」
      「我也久闻郡主大名,幸会。」冰蓝施礼,见她的袍子也有血污:「郡主若不嫌弃,随我去换身衣裳可好?」
      「多谢。」平安郡主施礼。
      冰蓝的营帐中,李妍换上了汉家衣衫,戴好了面罩:「娘娘,朝鲜也有过天花,不过都是一个村一个村地死亡,然而这大营却井然有序,除了第一批死亡的,再没有人感染。可否教我这防疫种痘之法?我想带回去造福我的子民。」
      「当然可以。若你想学,我细细讲给你听。等出了大营,我还可以送一套防疫术的雕版给你。」
      「雕版也给我?」李妍吃惊。
      「是啊。一月后,这里的东西都要烧掉。这次营中防疫,我也比以前多了些体会。待我重新修正防疫术,再刻一套雕版给你带回朝鲜。」冰蓝道。
      玄楠帐子里,冰蓝看着玄楠一身被血染红的袍子坐在马扎上,托腮不发一言,只打开他的箱笼,取了一套袍子给他:「穿湿袍子会着凉的,你才刚好,受风寒会落病的。」
      玄楠点点头换好衣服,又再次紧紧拥住了她,紧得冰蓝喘不过气。
      「你勒痛我了……」话未说完,冰蓝只觉肩头一湿。
      「蓝儿,我中过箭,军医就用烧红的烙铁消毒止血,可痛了。」玄楠哽咽道,「痛得差点咬了舌头……」
      冰蓝似闻到了在那暗无天日的船舱里,被摁在榻上,皮肉烧焦的味道,亦是潸然泪下:「是啊,每次想起来都直打哆嗦。」
      「蓝儿,咱们的人生被这些王八蛋蹉跎了十六年,我一定为你报仇。」玄楠斩钉截铁。
      一月后,幸存十万种痘将士跪在棱堡下高呼万岁,玄楠宣布班师回朝。这一月的相处,平安郡主已经和冰蓝处得无话不谈。离别时刻,李妍和冰蓝相拥道别。
      李妍在冰蓝耳边道:「姐姐,你真好。你在这营中天天照顾伤病员,从早忙到晚,可是我有疑问时,非但没有不耐烦,还细细讲给我听原理,叫我越发愧疚了……」
      「妹妹,没关系的。你聪颖好学,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冰蓝道。
      「我喜欢官家,我进大营的时候,以为你早就遇害了,进大营就是打他的主意,想抓住这个机会。」
      「其实我看出来了,官家一直很讨女人喜欢。现在脸毁了,希望能少几个。」
      「在汴宫时,服侍过你的宫人把你说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那时我还报以希望,因为你再好,你也是不在的了,而我却可以陪在他身边,假以时日,我肯定能走进他心里。但是现在,我是发自真心地喜欢姐姐,敬重姐姐。」
      「谢谢妹妹。你也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肯定能找到比他还要好的郎君。现在看他倒还行,以前年轻时,也有是非不分、冲动莽撞、贪恋美色的时候,我也生气。」冰蓝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张方子给她:「这是我改良的冻伤膏制法,比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膏油做法更容易,但疗效不差分毫。你们一定用得上。」
      「姐姐,你的本事处江湖之远只是让遇见你的人幸运,但居庙堂之高,这天下万千子民都会受益。我希望你和他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别人的流言蜚语都是狗屁。」
      清明雨丝斜织,李妍踩着湿漉漉的草甸登上马车,对着玄楠说:「官家,你对其他女子疏远得还不够,最好连一个笑脸都不要给,否则她们想入非非,让姐姐烦心可不行。」
      玄楠颔首:「知道了,一定自省。」
      道旁杏花开得正盛,车辕碾过艾草,清香混着雨雾漫进车帘。她掀开车帘,马蹄东去人西望,玄楠和冰蓝并肩而立,向她挥手,她才想起一件要紧事,探出身子喊:「汉城到汴梁要走两个月,婚期定了,一定要早早写信告诉我!」
      路旁焦黑的断树竟从裂痕里钻出几簇嫩芽,在雨里颤巍巍伸展。
      官家,姐姐,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六年呢。我祝福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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