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兄今日发疯了吗

　　那女弟子仿佛没听见一般，笑意吟吟地与周围弟子打着招呼，将慕玄黎抛之脑后。

　　等到她回过身来与另一位弟子有说有笑，慕玄黎这才看清楚那弟子的容貌，原来只是与凌木瑶有几分相似。

　　“玄黎，你在喊我？”
　　凌木瑶从慕玄黎身后轻巧地冒出，脚下一点，便乖巧地挪到了她面前。

　　慕玄黎轻轻抬起手，若有似无地指向下刚刚那人，“那女弟子你见过吗？”

　　凌木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如实答道：“哎？那似乎是内门的师姐吧，我与她并不相熟。”
　　紧接着，凌木瑶又与慕玄黎四目相对，眨着清亮的大眼睛，“玄黎，你想与她做朋友吗？”

　　“没。”慕玄黎收回手指，若有所思。

　　又是一阵沉静，稀疏的雪花落在两人僵持的气息中，凌木瑶上前一步，指尖拉住慕玄黎的衣袖，而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件物什，递到她面前。

　　慕玄黎低眸看去。

　　“玄黎，你先前送了我一条长鞭，我无以为报，只能送你这个，还望你不要嫌弃。”
　　那是一条不算贵重的缚身索，但也是修士们寻常能够用到的东西。

　　凌木瑶满心期待地举了许久，慕玄黎倒也不推辞，唇角噙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把她的缚身索收到手中。
　　“多谢。”

　　＊

　　众人在原地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执事长老和天云山的几位内门长老。
　　身旁的一位女弟子兴致勃勃地说起这几位长老。

　　依她的话，这内门长□□有五位，那柳长老不必多说，就是之前帮慕玄黎探知封印术的老头；其中有一位高傲缓步、姿态端庄的女修，便是那日慕玄黎在瀑布碰面的凌水姬。

　　其余的长老，一位是收沈宴如与祝煜轩为徒的白长老，是位模样清雅的女修；一位为样貌年过中旬的男修，是颜家人；还有一位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少年，名为凌子钰。
　　但据凌木瑶所言，凌子钰是凌家人，年纪其实与凌水姬相仿。

　　五位长老端坐于殿前石椅，然而在下方浩荡人群的映衬下，他们的身影也显得有几分渺小。

　　执事御剑飞往高空，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拉高嗓音，把这外门试炼的第二步规则解释清楚。

　　这执事说话虽有些吞吞吐吐，但规则倒不算复杂。
　　简而言之，外门试炼第二步的规则是：将这二十万名的外门弟子按院系分散开，在各自院派内展开擂台比试，抽到相同图案的两人即为对手，胜出的弟子进入下一轮的抽签。如此往复，直到最后选出五千余名弟子，进入第三步。

　　慕玄黎打量一番四周的弟子，这山头根本放不下这些弟子，照这阵势，估计第二步要比上几天了。

　　待执事将规则讲完后，众人一哄而散，排山倒海的人群往四面八方飞走。
　　慕玄黎望着这堆熙熙攘攘的弟子，心感疲惫。

　　不过好在弟子们散的速度也快，慕玄黎和凌木瑶跟着这群弟子来到院内的长老面前，分别抽签。

　　好巧不巧，凌木瑶在慕玄黎的前几位上场，两人的第一场比试皆在当日。
　　按这个情形来看，若想进入第三步，每人估计要进行两场比试。

　　凌木瑶的第一位对手是个又高又壮的大块头，她拿出长鞭，抬步走上擂台，那块头的身影直直映入她的眼中。

　　凌木瑶腿上抖了几分，但很快，她硬生生将面上的恐惧压了下去，用着慕玄黎这几月教她的鞭法，灵活应对，最终在这场比试中胜出。

　　慕玄黎欣慰地点点头。

　　在这中途，她甚至还看到了叶婉儿、凌子川、许澜一众人，但都并非慕玄黎这次的对手。

　　估计到了申时，慕玄黎终于上场，而她的第一个对手，是那日与凌子川在湖面交手时，事先一步逃之夭夭的男弟子。

　　“老大，承让。”
　　那男弟子持剑作揖，向慕玄黎投去的目光里充满了敬意。

　　慕玄黎则在他的注视中抽了下唇角，同样行礼，“承让，另外，别叫我老大。

　　可惜，这弟子是炼气期，两人没过几招，那剑就被慕玄黎一把挑开，人也被慕玄黎踢下擂台。
　　不费吹灰之力。

　　慕玄黎在台下观望了许多轮，突然发现这些外门弟子的境界几乎都在炼气期到筑基中期之间。
　　慕玄黎心下认为，让她做这些瓜娃子的对手简直是降维打击。

　　剩下的场次里便没有慕玄黎的比试了，今日的比试便暂告一段落，慕玄黎与凌木瑶 住处飞去休整 。

　　慕玄黎与凌木瑶飞到半路，迎面竟飞来一只金色的蝴蝶，并将一封信件带到慕玄黎面前。

　　慕玄黎停下御剑，那只蝴蝶飞到她的手掌心，仿佛是任务完成了，蝴蝶继而化作光屑，被冷风吹散。
　　慕玄黎将信件拆开，一字一句地看完，随即告别凌木瑶往内门练武场飞去。

　　暮间的雪下得稀薄，枯枝上堆着白绒绒的雪片，慕玄黎落到地面收起剑来，走到那棵最大的银杏树下，抬头望去。

　　那人穿了先前的月白色长袍，长发不似先前的松垮，而是用一顶小银冠高高束起，几缕稀薄的鬓发被轻风微微撩动，脸庞像是被柔光抚过一般 ，竟让那分明的线条也 温柔些许。
　　他就坐在枝头与慕玄黎对视，在漫漫雪天里脱俗雅俊，精致不已。

　　“何事？”慕玄黎语气不善。

　　祝煜轩眉眼一弯，那笑容冲淡了身上的冷气，活像冬日里热乎乎的暖阳。
　　他稳稳跃下枝头，信步到慕玄黎面前。
　　“那外门试炼感觉如何？”

　　慕玄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抬声试探道：“你不是与师姐一同通过了试炼才得以进入的内门？你难道不知？”

　　谁知祝煜轩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师姐才三十岁便已经筑基后期，她是沈家大小姐，又是花间谷长老看好的医毒修士，来到天云山自然会有内门长老争抢，我算是沾了她的光，一同入了白长老座下。”

　　这倒是在慕玄黎的情理之中。

　　祝煜轩的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她的脸上，慕玄黎一抬眸，便对上那双黑蓝色眼睛。
　　“倒也是稀奇，你不去陪师姐，来找我作何？”慕玄黎淡淡开口。

　　“……”
　　祝煜轩面上显然怔了一下，那双眸子里浮起一点迷茫，但转瞬即逝。

　　似是收敛了情绪，他那只包着纱布的右手在慕玄黎面前舒展开，掌心里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暖石，不大不小刚刚好。

　　慕玄黎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这只手上。
　　“你这只手……受过伤？”
　　慕玄黎还记得在湖边见他缠纱布之时，那手背上隐隐冒出的金光。

　　闻言，祝煜轩迅速把暖石放在她的手里，接着把手收了回去，眉眼弯弯似晚月。
　　“想知道吗？”

　　慕玄黎眉梢轻挑，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而祝煜轩只是笑着说：“现在还不行。”

　　“嗯。”
　　慕玄黎也不多问，拿着暖石转身便走，连一个眼神都不再分给他。

　　“……”
　　祝煜轩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面上的神色更为茫然，直到慕玄黎的背影消失在雪雾里，他才缓过神来。
　　“真是古怪……”

　　＊

　　这块暖石几乎能覆盖了慕玄黎的掌心，在夜里还可泛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这东西放在怀里固然温暖，但她如今穷困潦倒，温暖不能当饭吃。

　　趁着这几日其他弟子擂台大比，慕玄黎清闲无事，她便去找了几个北漠的大家小姐来问那暖石的卖价。

　　慕玄黎在弟子面前亮出那颗透亮的暖石，几个身份出众的小姐纷纷围上来目睹。

　　为首的是一位北漠某城主的女儿，她端详一眼，道：“这颗暖石的价钱兴许能卖到五百到七百灵石不等，不过，依北漠这个情形，你还是不要轻易卖出了。”

　　另一位小姐上前说：“在北漠这等地方暖石稀少，且里面的灵气被修士吸收后还可增长修为，价格被捧得较高，玄黎，你还是等段时间再卖吧。”

　　慕玄黎听了也是觉得极为有理，便将暖石收起来，等改日再卖。

　　不知不觉中，这几日匆匆逝去，慕玄黎和凌木瑶的最后一场比试也顺利通过。
　　等到这第二步彻底结束后，她们这些通过的弟子被长老召集到大殿前等候第三步。

　　五位长老端正地坐在石椅上，由执事宣告第三步的规则。
　　依执事而言，这第三步的比试在五位长老搭建的实体幻境里展开。

　　实体幻境里被他们分为外圈和内圈，无论哪位弟子，进入幻境后，每人腰上皆会出现一抹红缨，在外圈里，红缨丢失者会立刻离开幻境，失去本次步入内门的机会。

　　等到众弟子挣扎到三个时辰后，长老们会放出内圈和一件高阶法宝，内圈至多进入一千名弟子，这些弟子将会成为内门弟子，在内圈抢得高阶法宝的人则是本次试炼的魁首。

　　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外圈会封闭弟子们的灵力，以此来观望他们的功底，直到内圈开放，他们的灵力才会再次恢复。

　　“在此次试炼中，秉持公平为上，实体幻境由你们自己探索，但切记，从我宣告规则开始，你们的所见所闻并非真，所见所闻也并非假，公平背后是不公，但不公后必为公平。”

　　“？”众弟子一脸懵逼。

　　执事接着道：“另外，天云山一如既往的老规矩，试炼期间不允许对同门造成伤亡，可若其中有弟子掉入悬崖或是遭受幻境灾害被重创，则会致死。”

　　话音落地，弟子们一片唏嘘。
　　“怎么听闻以往的第三步并非让弟子致死？这次内门长老是动了真格吗？”
　　“不清楚……怎学起流月教那一套了，可我曾听西洲人而言，流月教的选拔也并非如此残酷啊。”那些弟子纷纷摇头。

　　慕玄黎则是双手抱臂，若有所思。

　　这执事说完后，柳长老在一旁对颜长老窃窃私语：“不知这次某位慕长老会不会又要抢魁首，先前不知都抢了多少弟子了，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颜长老：“……”

　　凌水姬悄悄竖起耳朵，把他的一字一句听在耳里，顿时气上心头，从石椅上站起来，愤怒地撸起袖子，“你他爹的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背后蛐蛐我算什么本事！”

　　柳长老吹了下胡子，光明正大地转过头来，不甘示弱，“可以，老夫也很想与你论一番高下，届时可别怪老夫欺负年轻人！”

　　白长老见两人剑拔弩张，亲自堵到两人面前，一手拉住柳长老，一手拉住凌水姬。
　　“哎哎哎，弟子们看着呢，天云山不许长老打架。”

　　凌水姬冷哼一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优雅地翘起兰花指别开耳边稍乱的发丝。

　　待执事把目光投向几位长老，她们便也做好准备，施展灵力启动准备好的阵法，将面前这些弟子传进幻境。

　　慕玄黎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下一刻，天空没了飘雪，而她身处黑暗之中，周身空无一人，面前是由灵石堆成的闪闪发光的灵石山。

　　“灵石？”
　　正巧她囊中羞涩，这灵石的出现可谓是雪中送炭。

　　慕玄黎一只手施展灵力打开储物袋，另一只手的指尖将要碰到那灵石，陡然间，慕玄黎却是想到什么，猛然蜷回手指。
　　不对……既是实体幻境，怎会突然出现她恰好所缺的灵石？还能动用灵力？

　　她转过身观察身后，只见面前一片漆黑。
　　慕玄黎回身抽出长剑，一剑砍进那堆灵石里，“既然并非实体幻境，想必是识海幻境吧。”

　　话音落地，这片灵石山粉碎为空，慕玄黎睁开了眼睛，她的面前变为黄土飞散的戈壁，风声呼啸，炎日当空。

　　想必她这次才是真正地身在实体幻境之中了，慕玄黎试图运起灵力，但毫无反应，灵力果真也被暂时封了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只是不知这内圈会从何处开放。

　　而五位长老此处，他们分别动用灵力展开幻境里的画面，将里面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地看一遍。

　　凌子钰恰巧将画面停在慕玄黎身上，他看到那张冷硬如冰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凌子钰指着慕玄黎的脸，看往身旁的凌水姬，“慕姐姐，你快瞧这弟子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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