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淬毒时

　　诏狱的青砖吸饱了二十年陈血，阮明珠的指尖被拶子夹碎的瞬间，血珠溅上顾唯卿的蟒纹氅衣。他俯身拾起半截断甲，在烛火上烤出焦臭："美人这骨气，倒比裴元洛的剑还硬三分。"
　　"殿下谬赞..."明珠咽下喉间腥甜，将藏在臼齿的蛊虫混着血沫吐出，"不及您剜亲子血肉炼蛊的狠绝。"血泊里蠕动的蛊虫突然扑向拶子，铁木刑具瞬间蚀成蜂窝。
　　裴元洛的银针穿透狱窗，钉在顾唯卿脚前三寸："臣来讨杯断头酒。"明珠突然拽动锁链，墙缝间坠落的密函盖着北国狼主印——正是二十年前未送达的和亲国书。她蘸着血在国书背面描画，焦痕处浮出四国布防漏洞图。
　　"原来美人早备好投名状。"顾唯卿的剑尖挑开她衣襟，心口蛊印正吞噬布防图的墨迹。明珠突然咬住剑锋，毒血顺着蟒纹流入袖袋："殿下猜，这毒可够送您与阎王对弈？"
　　子时的阴风撞开地牢铁门，寒潭水裹着疫鼠群涌入。明珠踩着浮尸跃上梁柱，掰开暗格取出永昭公主的玉扣。水雾中浮现的密道图，竟与顾唯卿后肩刺青完全重合。她将玉扣掷向漩涡中心，整座诏狱突然倾斜——地底露出先帝私铸的黄金棺，棺椁上钉着七七四十九枚弑君金钉。
　　"丙辰年的债，该还了。"明珠踹翻烛台，火舌舔舐棺椁表面的松脂。顾唯卿的剑锋劈开棺盖，里面滚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二十箱未启封的北境军报——每封都盖着裴氏私章。
　　五更天的梆子声撕破硝烟，明珠在浮尸堆里翻找解药。裴元洛的白马被疫鼠啃成骨架，鞍鞯暗格里掉出双生子襁褓残片。她抚过焦黑的"诛裴"字迹，突然听见铁链断裂的脆响。
　　顾唯卿的蟒纹氅衣浸透毒血，剑尖挑着半幅四国盟约："美人可知，当年熔在北境铁水里的...还有三万活人士兵？"他突然剖开自己心口，攥着蛊虫按进明珠伤口："这局棋，你我谁都别想下完！"
　　萧瑟的淬毒箭射穿黄金棺时，明珠正将玉扣塞进棺底机关。寒潭水倒灌形成的漩涡中，二十年前被熔的铁骑冤魂破水而出，腐烂的铠甲上依稀可见裴氏徽记。她拽着裴元洛的断剑跃上棺椁："表哥当年监斩的，可有你亲叔叔？"
　　"闭嘴！"裴元洛的银针穿透她肩胛，却在触骨时被蛊虫吞噬。明珠笑着掰开他指节，露出掌心的换子血书："你才是该被熔在祭天台的那个！"
　　晨光刺破地缝时，整座诏狱塌向寒潭深渊。明珠抓着顾唯卿的玉带钩浮出水面，对岸新起的烽烟里，东宫匾额正被暴民摘下当柴烧。她望着掌心游动的蛊虫，忽然将毒血抹在唇间："这朱门里的戏唱完了，该换金错刀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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