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萧瑶熙学过一些武功，身子骨自然不比寻常女子柔弱。落入水中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搜寻着花莺的身影。
水流湍急，本来相隔不远的两人逐渐被急流冲散开来。她只感觉自己全身有些疲乏，刚想使力靠近却软弱无力。
脑海中浮现出房间内那股甜腻的香气，萧瑶熙暗自骂了一句，那香有问题，她真的太倒霉了。
衣衫被冰冷的河水浸湿，沉甸甸的重量拉着她不断地往下沉去。
恍惚间，眼前忽然浮现出幼时那个小男孩的影子，还好她当时救下了他，溺水的滋味可真的太不好受。
算了，就算死，也不能落到有心之人的手里，她也不算给母后丢脸吧。
水底的一切逐渐朦胧起来，少女眼神涣散，缓缓阖上了双眼，任由着身子不断地往水底沉去。
夜沂来到江月楼时，刚想进门询问萧瑶熙的雅间在几楼。
楼上传来声声巨响，人群拥挤着不断往下跑，房间内传来刀剑相斗的“铮铮”声，一个侍卫直接冲断栏杆从五楼掉了下来，满身鲜血，他识得这人，是公主府的侍卫双一。
夜沂跨步上前拎起他的衣袖，厉声道：“公主呢？”
双一用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楼上，拼命吐出最后一口气：“救……”
少年眼皮狂跳，他直接飞身一跃，借助着围栏之力迅速攀爬上了五楼的雅间，正好看见少女从窗口一跃而下的身影。
络腮胡的男人回头注意到他，嗤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这公主府的侍卫果真都是些废物。”
少年拾起地上的一把长剑，鲜血顺着剑身滴答滴答缓缓落下，他眸中染上浓烈的杀意，勾起一边嘴角，冷冷地笑着。
“找死？那我送你啊。”
长剑快速利落，招招狠戾要人性命。那男人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被利剑无情地贯穿。他瞳孔睁得极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口老血喷出，径直倒地。
其他几人直接被少年袖中飞出的银针无声毙命，几息之间房间内尸横遍地。
男人失去最后的意识前隐隐听到少年阴恻恻的声音：“你最好祈祷她无事。”否则，他定会将这人抽尸扒骨。
迅速解决完屋内的人，夜沂直接丢下长剑，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下，猛地扎入了水中。
萧瑶熙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嘴唇触碰到一个非常冰冷的东西，味道有点香甜，也很柔软。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直接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他眼中满是慌乱不安和恐惧。
“咳咳咳”，萧瑶熙重重地咳嗽起来，夜沂扶起她，轻轻顺着她的背脊，嘴里不断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公主，不要害怕。”
浸泡了许久的河水，衣衫湿透，秋风萧瑟，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冰凉的衣衫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幸而秋季衣料略微厚实，只勾勒出女子娇好的曲线，不见一丝春色。
顷刻间，她感觉身上多了一件衣裳。夜沂直接脱下外衣披在了她身上，她伸手就要将衣服取下：“你会着凉的。”
虽然两人的衣裳全都湿透，但多一件总比没有的好。
夜沂止住了她的动作，固执地为她披衣服，环顾了下四周，“河水湍急，我们被冲到了城外，先去找一处地方换一身衣服，否则容易生病。”
萧瑶熙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沉默着拽着那件外衣，“因为我死了，就不能帮你找仇家报仇了吗？”
这就是他们的约定，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在生死攸关之际救了她，只为了助他报仇而已。
当时觉得这条件多么简单，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现在每每一回想起来，心头便一阵阵地抽疼。
少年湿润的发丝粘在眼尾，脸上的水珠还在顺着脖颈流下，一滴水滴滑过喉间，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眼中涌上一层不明的情愫，一言不发，臂弯直接穿过少女腿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任由她在怀中捶打着自己，力道丝毫不减，不受一点影响。
“你干什么！大胆！放本公主下来！”萧瑶熙不断捶打着他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叫喊着，身子扭动，想挣脱少年的禁锢。
她挣扎得越厉害，夜沂的力道抱得越紧，到最后，她整个人紧紧挨着少年的胸膛，完全被圈入怀中，十分亲密的姿势。
许久过后，怀中的人似乎是累了，不再拼命地扭动，静静地躺在臂弯之中。
胸膛传来她身体温热的气息，少女脸颊贴在胸口，浅浅的呼吸喷洒在衣衫之上，他身体开始僵硬起来，她要是再动作下去，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了。
沿着河边走了一小段路，夜沂发现了一座废弃的茅草屋，破败潦倒，再有一个风雨夜就能夷为平地。
他仔细打量了周围一遍，又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少女，只能暂时在此处先停留片刻。
屋内枯草遍地，四处散乱，没有一张床，泥巴墙裂开了一条条大缝，三岁稚儿都能轻易穿过。
夜沂找了所有的稻草，寻了个较为干净的位置铺成地毯，轻手轻脚将她放了上去。
当务之急是要将湿衣换下，他倒是无所谓，可是萧瑶熙泡了许久的河水，只怕耽搁下去会着了风寒。
门外有许多枯枝落叶，他走到不远处捡起一大堆柴火，在屋内取起火来。
“噌”的一声细响，细碎的火苗亮起，欢快地吞噬着干枯的木枝，火光越来越亮，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
夜沂脱下她的外衣，瞅了一下地面的枝丫，最后拿着双手一点点地烘干衣裳。
熊熊火焰不断蹿起，空间内被炽热的暖意包围，夜沂常年冰冷的身子都感觉到了一丝热意。
火光照在躺着的女子脸上，脸蛋小巧，五官精致漂亮，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红润。
夜沂手指被烤的有些发红，他却熟视无睹，手中的衣衫终于没了湿气，他顺手扯下身上的一道布料蒙在眼上。
一连串地动作完毕，他却始终没有进一步。视线昏暗，嗅觉更加敏锐，萧瑶熙身上清甜的香气弥漫在他鼻尖。
他挣扎了片刻，颤栗地解开少女的里衣，每一次触碰都隔着衣料，极其缓慢和小心翼翼，生怕触摸到那身细腻的柔软。
这连番的换衣让他苦不堪言，额头上缓缓沁出了一层细汗，他嘴唇紧紧抿着，双手克制着抖动。
经过好一会，他勉强将衣服套上，取下布带没有看向女子，喉头滚动，极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
在里衣即将烤干的时候，萧瑶熙缓缓睁开了双眼，黑眸有些涣散，眼神中充满着茫然。
眸光一闪，夜沂轻松地捕捉到身旁细微的轻响，他折叠好手中的内衫：“公主你醒了，衣服已经烤干，你先换上，我去门外等着。”
萧瑶熙望着少年手中的白色内衫，又垂下眼看到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外衣，顿时耳朵通红，嗫嚅道：“那你还不快出去！”
她愤愤地拿起内衫，穿好了衣裳，眼尾有些发红，低着头忍住泪意。
这又算什么，他既然嫌弃她，对她不感兴趣，干嘛要为她换衣，反正又死不了。
“进来。”
听到屋内人的呼喊声，夜沂这才转过身子漫步走进屋中：“这屋子简陋，想来废弃已久，公主委屈一会，我去寻辆马车，马上就动身进城。”
少女低着头，双腿屈膝坐着，整张脸埋在臂弯之中，看不到表情。
她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夜沂面上一阵慌乱，上前半跪在地，一把拉开她的手，迫使女子抬起头。
鼻尖和眼尾有些发红，眼眶湿润，像极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怜惜。
夜沂此时并没有心情欣赏，只觉得揪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他语气十分慌乱，害怕她身上还有看不见的伤口，“公主，你怎么了？”
萧瑶熙拍开他的手，声音响亮，她的手心都泛上了一层绯红。
夜沂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看着她红红的手心，语气冷淡起来：“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萧瑶熙侧过身子不再看他，只留下一个侧脸，那只手还紧紧地被拽在他手心，没法动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突如其来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出，让她止不住失落，甚至还有些伤感。
夜沂揉了下她的手心，学着其他大人哄小孩的样子，轻轻朝手心吹了吹。
掌心感受到冰凉的气息，她手指不受控制地卷曲了一下，试图抽回被束缚的手。
夜沂稍微用了点力，止住了她不痛不痒地反抗，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宠溺。
“公主，我现在留在你身边，与让你助我报仇无一点关系，和我们当初的约定更是毫不相干，我只是为了你才留下。”
萧瑶熙怔了一瞬，忽然记起他是在回答之前问他的问题。虽然这答案听起来让人生不起气，她心中依旧空落落的，依然试图着抽回手。
“公主，我心悦你，从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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