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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
橘色的夕阳斜斜地淌在墙上、树上，连风都裹着暖烘烘的金，街道上模糊的人影幢幢，整个人像浸在融化的蜂蜜里。
明禧就这么跟着陈江敛来到了店里，老奶奶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看见她们后笑着说：“又来了啊。”
“对，上次吃了就一直念着呢！”
两人走进去坐下，陈江敛问：“今天想吃什么?”
店里还是没什么人。
“就上次那个吧。”明禧纯粹不想那么早回去，手机传来震动，她神色慌乱后选择盖上。
陈江敛起身跟老板娘说：“黄姨，和上次一样的。”
回来坐下察觉到明禧有一点不对劲，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陈江敛却看出一丝落寞和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本来想问问早上给了郁泊天什么，但现在他什么都问不出来，米线端上来时，明禧往里面加了醋，一不小心加了特别多。
陈江敛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醋瓶子，问她：“你怎么了？”
“啊……”明禧顿了下：“没事，可能越临近高考，有点紧张吧。”
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学校外，明禧都是好学生样，文静乖巧，对任何人都很礼貌，成绩好还踏实，她也会紧张么。
见明禧不说，他也不问了。
吃完米线，陈江敛带她走进平乐古城，青石板路蜿蜒铺开，两侧是鳞次栉比的老宅。
两人走进去，一些施工工具还摆在地上，工人已经下班了。
陈江敛在前面带路：“应该一时半会修不好，但旁边的寺庙开着，去看看吧。”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门楣上的砖雕已有些模糊，墙根处的基石被雨水浸得发黑，留着经年累月的凹痕。
寺庙里有几个年迈的师父，见有人进来走过来问：“请问是想求什么吗？”
“院子里的红条能挂吗？”明禧问。
“可以。”小师父说完带他们进门，抽出两条红色丝带。
明禧坐在那，用笔认真写下：希望母亲一生遂意，平安健康。
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红色丝带，明禧过去绑在最高的地方，风一吹就能看见清晰明了的字迹。
陈江敛没什么想法，全程都陪着明禧。
两人走后，风吹翻陈江敛那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
希望她高考顺利。
-
再回家时屋里灯亮着，徐清媛坐在家里沙发上。
“妈。”明禧放下书包过去。
看着母亲放下手机，她一颗心变得有些不安。
“阿禧，过来坐。”徐清媛招手，双手覆盖住她的，说：“妈妈本来想等你高考结束再告诉你的。”
徐清媛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让女儿碰见了，当决定和徐朝在一起时，她也没有一丝舍弃明禧的想法。
她也害怕明禧心思敏感，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女儿。
“没关系的。”明禧小声说，垂眸不敢看母亲。
见女儿这样，徐清媛心里也有些难受，在迁户口的时候，知道这些年明禧过得不好，她没办法对过去的事情做出什么，只能尽量去弥补。
“阿禧，我和你徐叔叔是去年在广州认识的，在一起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分心，耽误高考。但你要知道，妈妈还是最爱你的。”
这是来庆北以来，第一次和徐清媛坐下来聊这些，和明勇离婚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有对象。
明禧看着母亲，能从她的眼里看出怜爱和不知所措，她在乎自己的看法，就像明禧也不想让母亲为难。
可是徐清媛不仅是母亲，更是她自己。
你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该因为我让你和你喜欢的人闹不开心。
明禧点头：“我知道。”
而后徐清媛抱住明禧，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用着很坚定的声音说：
“妈妈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
回学校后，二模成绩出来。
明禧一如既往的第一，大家都说算是把陈江敛的位置给占据了。
刚下课，明禧依旧被叫过去谈话。
办公室内，不少老师都投来目光。
“这次又考得不错啊！裸分也是有机会上清华的。你有目标吗？”李霖州看着成绩单问。
几个月前，他也问过同样的话，那时明禧想的是留在庆北就好。
现在，她有些迟疑。
她到底要去哪里。
明禧回答道：“还在考虑中。”
“没事，不急。”李霖州语重心长地说，“高考成绩出来再做打算也来得及，这段时间不要松懈。”
明禧：“知道了，谢谢老师。”
“你去把陈江敛叫过来吧。”李霖州看陈江敛的名次都掉到第三了，原来最有希望成为市状元的暂且变成了明禧。
“好。”
教室后面一群人挤在一起也不知道干什么，陈江敛抬头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明禧，情绪不高，自从昨天下午开始，整个人都焉了似的。
他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
“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明禧转达老师旨意后坐下，脑子里还是母亲昨天那番话。
“好。”
……
“老师您找我。”
“你知道这次考了多少分吗？”李霖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陈江敛嬉皮笑脸的，如实回答：“知道啊，六百多分，还可以吧。”
“江敛……你……害，”李霖州真被气的，“虽然你的自主招生通过了，但成绩还是不能落下，我看你这两次都是语文分数差一点，你平时多向明禧学习。”
“你成绩都不如徐亦鑫了，你要有徐亦鑫和明禧一半踏实努力，你分数还能再提高二十分！”
怎么又扯上徐亦鑫和明禧，他俩有什么关系。
陈江敛耐着性子：“知道了。”
“踏实一点，马上五一放假，回来还剩多少时间你应该清楚吧？”
“知道了，谢谢老师。”走之前特意说了声谢谢，真是罕见。
回到教室时，有同学在问明禧物理题，她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算。
自上次明禧成全校第一后，不少人过来找她问问题，她永远都是耐心地给别人讲解。
认真又安静，阳光下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没一会，那女生恍然大悟：“我懂了，谢谢你。”
“没事。”明禧微笑着说，恰好徐亦鑫转过来问：“你物理最后一题也解出来了？”
最后一题偏难，徐亦鑫重新算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正确算法。
“嗯，我把步骤给你看吧。”明禧把草稿纸递给徐亦鑫。
陈江敛站门口看了会，才慢悠悠走进教室，坐在明禧身后。
她还挺乐于助人的。
-
放学后，大家纷纷离开。
明禧走到校门口，看见有人开着车来接徐亦鑫，男人下车她认出来了是徐朝。
男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骨气，西装没有半分的褶皱，下车帮徐亦鑫拿书包，笑着说了些什么。
徐亦鑫难得的笑了笑，跟着上车。
想起当初王梓璇的话，徐亦鑫的妈妈也就是徐朝的姐姐，性格不好，对他管教很严。那母亲要嫁过去的话，自然也得和他们一起生活吧。
如果明禧那天下午没有出现在小区，就不会被徐朝发现，母亲应该也不会陷入不好的境地。
不知道那天下午，徐朝知道母亲有一个孩子后是怎样想的。
或者说，徐家会接受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人吗。
“干嘛呢？”
少年的声音传来，轻轻拍了下她，明禧转头看见陈江敛，问他：“你怎么也没走。”
“刚好有几个问题想要请假一下，”陈江敛也看到了上车离开的徐亦鑫，想到在教室她给徐亦鑫讲题，语气有些变化：“李老师叫我多向你学习学习。”
明禧看他也没有怎么在意似的，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次他好像掉到第三了，回家不会又被他爸爸打吧。
“你要问什么?”
陈江敛扯过她的书包，带着她往前走：“总不能在这里讲吧，去图书馆。”
和陈江敛在一起时，总是由他带着自己走，明禧跟在他身后，看着少年挺阔的脊背，也莫名挺安心的。
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明禧有时候挺迷茫的，陈江敛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却帮了她太多。
“陈江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亲的人有了对象，你会怎么做?”
“什么？”
陈江敛疑惑，后来他才明白明禧是怎样一个心思敏感的女生，她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
可是她不知道，真正在乎你的人怎么会不想要你。
“没事，其实语文你要学会站在出题人的角度去揣测他的心思，然后作文都是有模板的，多背一点素材就好了……”
明禧说的认真，像是真在给他讲关键技巧。
“你想以后考什么学校吗？”
“啊……”明禧抬头，撞见少年炽烈的眼神，她不知道以后会去什么学校：“还没想好。”
“要不要考虑清北啊，你成绩这么好，肯定可以考上的。”陈江敛的清华大学的自主招生初试已经通过了，不出意外以后会去北京。
明禧听李川说过，他自主招生参加的就是清华大学，虽然这两次考试排名不是第一，但也都有六百七八，他这么厉害肯定可以的。
但明禧没有明确目标，她不知道，没有办法跟他说一句“好呀。”
见明禧不说，陈江敛岔开话题：“行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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