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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两人都没有说话,沈檀没有转身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李子衿的眼眶微微发红,都是没有眼泪流出。
沈渊,他属于这里,但是他也不能再属于这里,不知不觉他成为这个家的禁忌。
每一个人都在怀念,每一个也不敢去怀念。
李子衿一直坐着沙发上没有离开,她看见沈檀的门打开,之后看着沈檀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沈檀,你要离开?你要因为这个人离开?”
自从沈檀离开了,沈檀从来就没有离开这个家,为了让李子衿安心,她无条件接受她的每一个要求,但是她倦了,她需要找一个地方缓一缓,透透气。
她不想成为成为下一个沈渊。
“随便吧。”沈檀没有去看李子衿的反应,最后在她耳边的只剩下门关闭的声音。
这个世界安静了,这场大雨最终还是落下了。
车里灯没有开,一片漆黑只有她自己知道流泪的滋味,手机不停闪烁着,是李子衿的电话,还有沈博文的,她没有接,她也不想接,有什么装得太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已经有了固定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她清楚,只是角色而已,不是她。
不知不觉时间就匆匆而过,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她仓促地摸了摸眼睛才向窗外看去。
“小檀。”沈博文表情有些无奈,女儿不接自己的电话他也很担心,只能借着自己手表掉了的借口去找物业翻了监控,还好他没有看见沈檀离开的身影,“你不和我一声就走,你让爸爸怎么办?”
沈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现在负面情绪太多她不想发泄在父亲的身上。
“这是我学校宿舍的钥匙,雪球我留在那里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沈博文通过车窗扔了进去,“小檀,小渊的事情爸爸很遗憾,所以你不能再有事情了,照顾好自己,嗯?”
“嗯。”沈檀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沈博文就站在车窗外静静地陪着她,他一直都知道沈檀的状态不是很好,也经常劝她要正视自己的情况,可是她一直都很排斥,自己也没有办法。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在沈渊的问题上,自己虽然没有直接联系,但也是一个冷血的旁观者,有时候无视比行凶更令人心寒。
“爸爸,你说的对,我应该……”沈檀刚准备说什么,沈博文就摇摇头。
“小檀,妈妈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为人子女你和小渊都已经做的很好了,是爸爸不好。”沈博文安抚着沈檀的情绪,但是他的话并不是引导,而是事实,他在子女的教育上一直都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他把多数的时间都奉献给了生病的孩子,才没有及时发现李子衿的教育问题,最终酿成悲剧。
“小檀,家里有我在,你妈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已经很辛苦了,应该休息了。”沈博文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他已经忘记上一次那么亲近女儿是什么时候。
是大学纷飞的冬季,还是骄阳似火的夏季,是牙牙学语时的幼童,还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想不起来了,他也很难再走进孩子的心。
看着车尾灯慢慢消失,他的心情才微微平复,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所幸的是他还有机会去做。
“沈老师,我来了。”周敬之按照约定,带着小尾巴上门拜访,小尾巴也就露了一个脑袋,小声地说了一声“沈教授。”
沈博文打量着韩桀熙,样貌上与周敬之有几分相似,但是比他更加有力量感一点:“这是小桀吧,我听小檀说过,按照沈檀是你的老师,按照古代喊我一声师公也没有过错,在现代喊我一声沈爷爷也不为过吧。”
“小桀,喊人。”周敬之能看出来沈博文对韩桀熙的偏爱,一个人人敬仰的心理学教授,愿意放下身段,主动接触刚刚成年的孩子,这怎么能不说是一种偏爱呢。
“沈爷爷。”韩桀熙没有躲在周敬之的身后,喊的时候微微弯了些腰。
沈博文应了一声笑了笑。
“爸。”沈檀今天下午没课就和陈帆顺打了招呼提前离开了学校,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一进门就看见了舅侄两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沈檀驻足在原地,她看了看沈博文,知道她在这里的可只有他一个人可是还没有得到答案,雪球一个劲儿地往周敬之怀里扑,沈檀被牵连着没有站稳,就在沈檀往前倾的时候,就有人接住了自己,沈檀知道是谁赶紧站了起来。
“宝宝,想我了是吗?”周敬之蹲下来,摸着雪球的脑袋,趴下耳朵的雪球就像一个毛茸茸的海豹一样可爱。
小狗狗的心思单纯,显得某个人类就有些不怀好意。
周敬之的“宝宝”也不知道是喊给谁听的。
“雪球,过去找哥哥吧。”周敬之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这次过来也不仅仅只是因为雪球的事。
“小檀,我和敬之有事要说,你先带着小桀出去逛逛。”沈博文早就听江攸肆说了周敬之的情况,正如周敬之说的他比他更了解他,所以他知道他不会白跑一趟。
门关上的那一刻,之前的嬉笑气氛有些严肃,周敬之看着沈博文的模样有些好笑,平日里似乎天塌下来都可以安然自得的人,面对自己却成为了一个特例。
“沈老师,没有必要那么严肃吧。”周敬之找了一个沙发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的情况我清楚,可控的。”
“敬之,你和小檀……我先表个态,我没有反对的意思。”沈博文很无奈,其实上一次见面他就应该明白,这两个孩子之间应该有些特殊的联系,“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已经三个月左右了。”周敬之说道。
“两人相处下来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周敬之愣住了,在他的认识中,沈博文不是一个喜欢探究人隐私的人:“你只是站在沈檀父亲的角度,还是我主治医生的身份?”
沈博文说话做事一向严谨,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思考了一下猜得出结果,其实作为父亲他更希望女儿可以自由成长,但在此同时,他也不希望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主治医师。”
周敬之陷入沉默:“没有。”
“敬之,那瓶药的事情我一直知道。”沈博文说道,“不是阿肆说的,我一直都猜测这瓶药的存在,在证实之前我怀着希望,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并没有。”
“敬之,所以这次和小檀有关是吗?”
“沈老师,有些难为情,说出来,你可能会认为是我强人所难,配不上沈檀。”周敬之把自己的表白,种种都说了出来,丝毫没有在意对方是沈檀的父亲有所隐瞒,他十分理性把自己摆在病人的角色不偏不倚,叙述的口吻就好像在汇报一样。
沈博文听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感情面前,周敬之太卑微了:“敬之,你没有做错,作为沈檀的父亲,我要向你道歉。”
“沈老师,我……”周敬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眼角有些湿润 就好像有人懂自己的委屈,自己得到了承认,他是对的,他没有问题。
“敬之,我上次问过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和我有关系吗?”
“有。”沈博文的回答斩钉截铁。
周敬之停顿了一下:“你想说的事情和沈檀有关是吗?”
“嗯。”
“算了,她如果想我知道,她会和我说的。”周敬之叹了口气,“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吧。”
沈博文没有说什么,这是感情上的事情,你情我愿为正道,旁人说的再多也只是参考,路应该是他们年轻人自己走的。
“敬之,如果有一天沈檀的事情让你的病情加深,那就分开吧。”沈博文拍拍他的肩,“我是你的医生,应该对你负责的。”
“嗯。”周敬之答应了,口是心非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应该早就万劫不复,回不了头了。
“好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吧,喊上小桀和小檀,这一顿我请。”沈博文职业上的事情结束之后,又恢复了柔和的性子,“不许和我抢听到了吗?”
周敬之点点头:“老师的话,我当然要听。”
过了饭点,食堂的人并不是很多,找了一个供六人做的沙发座,四人坐着就宽敞了许多。
在座的都是自己长辈,韩桀熙一门心思都在吃饭,丝毫不敢做其他的事情,难得十分安静。
“敬之,今天你是要把雪球带走吗?”沈博文作为现代文人,明知“君子不可夺人所爱”
的道理,但是想起这件事就有了私心,打心眼里还是希望雪球多留在自己身边一阵子。
“不是的,还是要麻烦老师再照顾一段时间。”周敬之突然想起,自己只说了带韩桀熙过来的事情,并没有解释自己只是过来看看狗而已,“沈檀送给小桀的猫刚刚做了绝育手术,而且小桀要高考了,再多一个雪球我照顾不来,沈老师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动动脑子还行,动手料理有猫有狗的生活真的是为难我了。”
“小檀送小猫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沈博文看着沈檀,“我记得你朋友里面没有养猫的。”
“是……黄阿姨家的金吉拉。”沈檀支支吾吾的,她抿了口水,看了一眼周敬之和韩桀熙,小声地和沈博文说,“在元旦之前,我还没有出来的时候。”
沈博文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人性本来就具有两面,没有极致的好也没有极致的坏,一概而论过于偏颇,顾全大局自寻烦恼,所以人性就应该立足于当下,失了基准,坏了原则,随了心意。
“小桀。”沈博文突然点名韩桀熙,让所有人都停了筷子,韩桀熙更是丢了筷子端正坐好,高中时期的症状极为明显,“小子,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沈博文的调侃让韩桀熙红了耳尖,抿了抿嘴唇还是没有忍住:“这是第一次和您见面,我……我有点陌生,害怕您……您不喜欢我,以后就没有机会到这里了。”
韩桀熙连“您”这样的敬辞都说了出来,周敬之把筷子塞回韩桀熙的手里,顺手给他捡了小排骨放在他的碗里:“可算是有人治得了这熊孩子了,沈老师以后我就把他放在你这里,看他怎么继续兴风作浪。”
“我没有……”韩桀熙解释不清,懊恼地踢了一脚周敬之,但是可惜的是揣空了。
“小桀,我晚上还有论文要看没时间遛狗了,帮我遛一下吧。”沈博文看着韩桀熙点头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敬之,有几本书在我房间的箱子里,小檀搬不下来,你等会儿一起和小檀过去拿一下。”
周敬之没有回答他看着沈博文的眼睛,盯时间长了总会让人有些心虚,沈博文面临着教室里的人山人海面不改色,可是在周敬之地走目光下有了动摇。
“好。”周敬之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沈檀的态度,她没有拒绝,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离开食堂,韩桀熙就被沈博文拎走了,小东西就是怕生且慕强,在学识渊博的加持下,沈博文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被拎得心甘情愿,同时也心惊胆战。
“我爸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沈檀看着一老一小离开的背影说道。
周敬之趁着夜色牵着她地手,她没有闪躲,反而靠在他的身上,小小的依赖取悦了他:“不是我说的,他猜的。”
“你承认了?”沈檀能感受到周敬之的停顿,果然他是在意的,看着他想解释的样子有些心疼,“敬之,我们的关系我从来都没想过逃避,只是韩桀熙在上学,师生关系再好,也有着嫌隙,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事情影响到他,让他站到所有学生的对立面”
沈檀的解释让周敬之一愣,确实这一点是自己考虑得不是很全面:“是我疏忽了。”
“陆丰那件事情就是开端,韩桀熙成绩不好的时候,像陆丰这样的就像找到了难兄难弟,他要罩着,但是现在韩桀熙不一样了,他‘背叛’了他们,因为泥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烂在地里。这才是一部分倒戈,如果我说的成真,你让韩桀熙怎么办?”
“我……我没想过,真的,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周敬之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韩桀熙的处境,只是一味地想着让他好起来,最后有能力摆脱困境,不要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在这一点他自私了。
沈檀缓缓吐了口气,其实这样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明白,因为这是沈渊曾经走过的路,李子衿是他高中的班主任,自然而然同学都不愿意亲近他,和他说话,生怕哪一句“大逆不道”引起老师的反感。班上一有风吹草动,学生都认为是他打的小报告,而真相都淹没在大多数人的想象。
他不是没有辩白,但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怎么会让一个人扫了兴致呢?
缺的从来不是事实,缺的永远是众矢之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可能不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但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最后都成为了举起凶器的刽子手,屠戮着一个人的希望。
没有其他人的影响,沈渊成功地考上妈妈理想的大学,没错那是妈妈的,不是他的。
妈妈永远不知道他想去的从来不是知名高校,他希望去一所有志同道合朋友的学校,他们一起从同一所高中毕业,再从同一所大学毕业。
朋友这个词,对于他而言太奢侈了,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想着远离。
可是,在看到光的时候却戛然而止,他永远没有办法画出自己生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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