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帝·抗击迁海令

作者:种花漆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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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信观音大士的杨柳枝和玉净瓶



      钱,真比不上权。

      来这京师旧帝都参观的人流量每天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其中不乏有钱有闲的中高产收入的国民。

      可将私用车大摇大摆驶入这国民需以徒步瞻仰的地界,唯万万分之一的霸权政要才能得此待遇。

      打工人亡魂再生的我,居然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多讽刺。

      惠兴打开车载冰箱,给我递来了瓶温度大约是在十度以上的水。

      视野中确认这干净温馨的室内标配了私密性很好的卫生间,我才敢大口大口地将凉而不冰的水送入体内,爽过以后即去方便。

      洗手出来,惠兴又默默地为我端来份刚在微波炉加热过的盒饭。

      我就知道,晚餐又要吃不饱了。

      打开饭盒,只见里头装着玉米排骨、豆角炒肉、牛肉丸烩冬瓜、清炒豆苗四个菜,新生自然的香气扑鼻而来。

      夹一块米饭入嘴,介于粳米和糯米之间的饱满颗粒,边嚼边含蓄地散出清甜的味道来。

      我给出了由衷的评价:“好吃,比我学校的饭还好吃。”

      惠兴不禁觉着好笑:“怕你饿着,特地叫唐师傅在市政食堂给你带的饭。普通职工人均餐标虽只有十几块,可额外还有成倍的财政拨款补贴。不好吃才怪咯。一般学校的食堂多少都带了营利性质,味道正常不把人吃出毛病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能做到每一样食材都新鲜。”

      我刷着手机,网上不知道为何都是些一岁婴儿给西兰花庆祝两岁生日的AI合成图。

      点开几个帖子略了解了个事情大概。

      原来有个要走预制菜赛道的投资人在带头打击一个把超长保质期冻货的冷冻电费成本高价转嫁到消费者身上的餐饮品牌“东珠”。

      最奇葩的是这个品牌门店的食材解冻后不但规定卖午、晚和次日午餐共三个餐次,还用表演式的加热行为将冻货包装成“现炒新鲜菜”。

      往评论区一拉,底下乌泱泱的竟全是来自以富足名享誉海内外的大都市——魔咖市的居民评论。

      他们都在讨论食材超长保质期的东珠品牌,同他们中标价5漾币实际出品3漾币的孩子校餐现供应商比,能更大概率去达到不臭、无毒、荤菜不唯鸡鸭、同时具有一定适口性的标准,已经完全符合“现炒新鲜菜”的理解底线,期望由这家舆论尖刃上的企业接管魔咖市校餐供应链。

      这个世界魔幻到开始失真。
      富裕地区几十万的人,居然吃的还不如我上辈子在出租屋用领的优惠券点来的国潮外卖。

      穷过的我狠狠地共情了,随口嘀咕: “有些钱,不该挣的非挣,活该上热搜。”

      惠兴探头瞥了眼我的手机界面:“啧啧,提供方便有的吃不错了,这些下头的人老是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闹得到处跳脚,真矜贵。不吃的人就自己家另外安排送餐呗。洪小姐,你不必担心。等你需要涉及商业领域的时候,我们会精心挑选好代持者,不会允许他们像东珠管理层一般无能,绝对会保证好一应的程序合法合规。”

      我选择埋头干饭,结束和她的对话。

      她这惯性的脱离了活人味的打手脑回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能从中分羹呢。

      吃完饭,盥洗更衣,一个全然不同的造型师提着明显专业得多的巨大工具箱进来。

      被一件灰粉色中空露脖的旗领大花对襟蜈蚣排扣袄服吞纳的我,摆弄着两只短短的只及到手腕不上不下显得小家子气十足的压黑襴宽袖,已不能将兴致提起一点。

      惠兴对着造型师好似真心地显摆我的容貌:“虽说粉色能显娇嫩,可也就是我们亭亭玉立的洪小姐,能把这种‘新式漾服’穿出朝气蓬勃的感觉来。”

      我忍耐了许久,终于等到可质问的角色,迫不及待地发问:“你,把其它备用的服装拿出来。”

      来者懵然:“啊?”

      我继续做出不虞的神色:“今天是参加慈善活动吗?白天娃娃裙晚上粉红装,全场独我一个人走可爱路线,毫无庄重感,比来访者任何人都不如。等现场照片被媒体曝光,是叫全体国民都当傻子去原谅你阿杰的个人审美;还是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现在由佟伯伯叶伯母全权照顾,想给他们制造不必要的负面话题?”

      是的,来者是老熟人——叶赫拉的造型师阿杰。

      不愧是混迹于大人物中间的能者,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洪小姐言重了。我负责叶夫人的妆造没错,可你的着装,从未交给我管理过。”

      惠兴这才交代:“洪小姐,你的衣食住行全都由我一手负责。只不过夫人说过粉色娇嫩,小女孩应该穿得鲜活些,我才为你挑选了这套粉色的晚宴服装。”

      叶赫拉这日被安排了赴远洋外的离国行程,我算是陪佟月星出席公务唯一的正式女伴。

      我猜,她惧怕一个有力量的新兴女性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模糊她的“国母”之位,才借着照料晚辈的借口干涉了我的妆造。

      惠兴面对我有些能够服务于佟月星夫妇的直系奴才的自信优越感,同时也不影响她将我视作雌竞路上的劲敌。
      所以,她乐得在叶赫拉不在的时候,扮演“原配的护卫者”。

      她打着叶赫拉的旗号,用一件漾人曾被迫穿上的旧民装,让人去联想我是个皮族统治时期被剥夺受教育权、幽居内宅的菟丝子般无独立性的女性,不配和她一心想委身的男人佟月星并驾齐驱。

      她可以接受有个大婆,只不过不能是身为漾人的我。

      做为一个灵魂早已从皮洋联合的殖民阴影中拯救出来的新时代女性,我想,面对一个应是没有犯过重大罪责的异族女性,或许可以适度展露点漾人的广阔胸怀——给她一个替她脱离祖上的赎罪机会。

      别过身子的我以不容置喙的口气命令惠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惠兴大骇:“洪小姐,阿杰还在这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脱去上衣:“我赏个脸,跟你换身衣服。如果你不愿意,我倒也无所谓光着身子出去。”

      脖颈处宛如上吊绳般的不详蜈蚣绳扣随之消失了,我感觉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人精阿杰迅速背过身:“我最近芒果过敏,眼睛和耳朵痒到跟废了一样。呀,我随身带的抗过敏药不见了,我下车找找。”

      下身配合吊绳扣的突兀落单裙门还在晃荡着,让身上这身含了漾人血泪史的殖民风服装更具了吐舌枉故还未能伸冤复仇的拟人化屈辱感。

      一具皮囊而已。

      就算阿杰在,我也不会在乎的。

      我松开裙的系袢,让俗笨的阑干大花应声落地。

      惠兴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得出对付我的话术来。

      我穿着素白的抹胸内衣和宽大的四角学生内裤提着那身死蠢的奴民装就冲出了房车外。

      我畅快地沿着道路指示牌奔着,发了狂地向记忆中网上刷过的最近的一个纯玩游客虽然不是很多、但拍写真追求美的民众络绎不绝的网红打卡点奔去。

      惠兴的年纪可没我的生理年纪大呢。

      更何况一个没尝过真实【生存】职场捶打的公务系统内过【生活】的人,哪里有预判我行为的能力。

      我抽空回头时,只见她一边慌不择路地追赶我,一边摆弄着腕上的智能手表不停地打电话求援。

      因此,她的效率更低了。

      只见唐师傅、阿杰跟到了她的后面。
      她被远远地甩在我的后面。

      等我的体感有了过去大学800米体测时冲刺终点抽气生疼的感觉时,不少投入在拍摄中的男孩女孩们果然出现在了眼前。

      被玄学加身于命运再生的我,还是不能信世上存着观音大士的法器杨柳枝和玉净瓶,但我的灵魂确实在霎那间得到了净化。

      那些漂亮的人儿,绮衣彩立,虽单身无婢从但意气奢溢①。

      我瞬间顿悟,佟月星安我头上的假父漾帝洪忡历不惜以死捍卫的是什么——天下海内外亿亿万万的民众对正常审美的追求权力。
      给予人贫富、职业无差的装扮机会,如何不算是漾人对“众生平等”的人权实践!

      谁曾想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我许久才发现,这里的人该干嘛还在干嘛,根本没有人愿意将注意力散到我身上一些。

      坏了……
      在这个仿二次元将头发染成红橙黄绿青蓝紫都能坦然上街的朝代,我当下这套朴素的内衣,怕不是被人当成了稍显清凉的普通跑步运动装束,完全不够稀奇……

      还好我不是那种电视剧中让人干着急的蠢笨主角,我记得自己带了嘴。

      我挥舞着手上那套蜈蚣上吊吐舌服向四周吐槽:“我洪同恩不想穿丑衣服出席公务活动!我洪同恩穿丑衣服出席公务活动!”

      终于有人大吼了一句:“这人是不是长公主?洪忡历帝的那个遗孤?”

      “不是不是!别拍了别拍了!”
      跟上来的唐师傅老道地指挥着赶来的景区保安□□现场,并要求检查现场人的相机和手机。

      我艰难地抑制自己极力对抗地心引力的嘴角。

      他们才不敢将篓子捅给上层人知道!
      我就知道他们会拼命地替我闯出来的麻烦擦屁股。

      惠兴面色煞白地奔到我跟前苦笑着小声祈求:“洪小姐,有问题可以好好商量。有什么话我们回车上再说。”

      我的灵光一现,快速移动到一旁的人身边,取走摆在地上的奶茶洒了几滴到手中攥着的丑衣服上:“呀,穿着脏衣服出席晚上的接风宴,不是给我们国家丢脸吗?惠兴,委屈你,我们只能交换衣服了。”

      我将剩下的大半杯奶茶放回原处,仰起头在人堆中搜索它的主人:“不好意思弄倒了奶茶,多少钱?我该赔!”

      一个器宇不凡的同袍站了出来:“不用不用,一杯奶茶而已。长公主若是需要,我再请你十杯都不成问题。”

      ①“意气奢溢但单身无婢从”出自明时期史玄撰写的《旧京遗事》:
      “兵民之家,内无甔石之储,而出有绫绮之服……自衫襦中单靴裤,皆有店家可赁。或有吉庆之会,妇人乘坐大轿,穿服大红蟒衣,意气奢溢但单身无婢从,卜其为市佣贱品。上无尊卑等级之差,下有耗财费力之损,富给不可得也。都中妇人尚袨服之饰,如元旦、端午,各有纱、纻新衣,以夸其令节。丽者如绣文然,不为经岁之计,罗裙绣带,任其碧草、朱藤,狼藉而已。每遇元夕之日、中秋之辰,男女各抱其绮衣,质之子钱之室,例岁满没其衣,则明年之元旦端午,又服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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