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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过来陪我(云、盈)
寅时末了,卯时未至。
漆黑的长夜已经过去,黎明的光亮穿过轩窗。
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大寒’。
玉瑾困意倦倦,打着呵欠起来开门。
“梅香在吗?”独孤彦云站在门口,眼睛向屋里搜寻。
“在……”玉瑾侧身,放罪魁祸首进屋。
屋里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杂物。于女寝而言,显得过于清简了。
左侧床上的姑娘和衣而卧,乌黑的长发散落及地,盖着的被子一抖一抖的,隐约地传出微弱的抽泣声。
独孤彦云心头一紧,剑眉深锁。
玉瑾在旁观察,她尚不能判定独孤彦云对梅香有几分感情,但从他亲自来瓦舍寻人这点来看,比其他房主强多了。
唉,矬子里面拔将军,一群渣男里挑出一个不太渣的,竟然也能看顺眼。
“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去哄?”玉瑾试着缓和气氛,她故意大声让梅香听到,顺便给独孤彦云一点儿提示。
可惜玉瑾高估了独孤彦云哄女孩的能力。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扬手掀开梅香的被子。
几乎同时,梅香惊觉地坐起来,一双红肿的眼睛愤怒的瞪着他。
“跟我走。”
“不要!”
‘啪啪’两下,独孤彦云点晕了梅香。
呃……
就这么走了?玉瑾眼睁睁地看着独孤彦云抱走了梅香,想拦也不敢拦。
***
盈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那张最不愿记起的那张床上。
独孤彦云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雄狮盯着捕回的猎物。
“穿上。”独孤彦云敲了敲桌子上的杏黄衣。
“不要。”盈盈知道独孤彦云的意思,但她不愿意。
“为什么?”独孤彦云的眼睛蒙上一层疑雾。
“昨夜……只是意外。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再纠缠了。”盈盈强忍下心里的悲苦,起身就往外走。
她被强力拉回。
独孤彦云不是一个纠缠的人,但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他心里清楚,昨夜不只是‘意外’。
他对她积压已久的□□,在致幻药的催情下宣泄。
“忘掉时曜寒,跟我。”
他的话冷冰冰的,像命令。
盈盈品出不对劲。
她忆起与独孤彦云曾经的交集。
她与他原本是两个陌生人,应该是有一个契机,打破了他和她的边界,才发生了后续一次次不正常的接触。
而他,提到了‘时曜寒’三字。点破了她心中的秘密。
那只能是……
“竹林里的那个人,是你吗?”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是一个误会。”盈盈判定且解释,“那晚竹林里太黑,我把你当成了时曜寒,所以才……”主动投怀送抱。
唔……唔……
粗暴的吻捂住了她的唇。
他紧紧箍住怀里的她,摧枯拉朽般侵入她的口腔。
她挣扎,他收紧。
直到他尝到微咸的泪水,他才松开手臂。
他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忘掉他,跟我。”
“天十四,你混蛋!”
压抑到无处释放的悲愤在一瞬间化为突如其来的勇气,扬起的手‘啪’得一巴掌打在独孤彦云的脸上。
打完独孤彦云,盈盈后悔了。
她张皇失措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噬魂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打了他,他会不会杀了她?
独孤彦云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印,雄狮缓缓逼近待宰的猎物。
他居高临下,勾起盈盈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
红肿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窝,饱含着恐惧的柔光。
她好像很怕他。
她的巴掌打到他的心窝里,恰到好处的痛感贯穿他每一根神经末梢,那舒爽的一瞬间心神荡漾。
被喜欢的女人打巴掌,竟是这般——个中滋味出其不意的美妙。
僵如磐石的头脑似乎开窍了。
他生出了一股史无前例的耐心,甚至连语调都变得温柔了些许,“一点儿都不疼,跟挠痒痒似的。刚才生气了?”
他被打傻了吗?
盈盈狐疑,纤手被独孤彦云捉住。
“来,继续打,打到解气为止。”
他抓着她的手,往他的脸上挥。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辰时一刻的警醒点醒了盈盈。
“我要点卯了。”她找到一个绝对合理的借口,抽回了自己的手。
独孤彦云亦对‘点卯’二字非常敏感,他任由她飞快地跑了出去。
***
盈盈没戴面纱,不敢走大路,她钻进万春园里的柳林,往丫鬟瓦舍去。
这时,她听见一个熟悉声音唤她,“盈盈,盈盈?”
盈盈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是薛正辉!
盈盈又惊又喜,全然忘了心底的伤痛,小跑过去。
“丁大哥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阿天已经醒了,身体还动不了,阿月在照顾他。荣王府的地图画好了吗?”
律北杀手已分批到达建业,住在城郊,只等地图到手,便能部署突袭。
这些事情薛正辉不会告诉盈盈。
一方面,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机缘巧合‘加入’他们的女孩。
另一方面,不知情对于盈盈来说,是一种保护。
“我已经画好了。紫露丹极有可能藏在鸿泰院的藏宝斋。”盈盈长话短说,只挑重点。
薛正辉点头,“我进园一趟不容易,今晚子时,你能不能带我认认路?”
盈盈正有此意,两人说定约见地点。
薛正辉眼睛不经意地一瞥,猛然发现盈盈的脖颈有几处暗红色的斑驳印记。
他顿时变了脸色,“盈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盈盈慌忙拉了拉衣领,解释说,“夜里虫子多,被咬的。”
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分明是……
“盈盈,你告诉我是谁……”薛正辉咬牙切齿。
尽管他与盈盈相识不久,但心中的道义驱使他不能对她坐视不理。
这时,几个地字杀手说说笑笑从万春园经过。
“有人来了,你快走!”盈盈催促他。
薛正辉看了一眼那几个地字,他自知不敌,一旦暴露,反而对盈盈更加危险,遮了帽子飞身去了。
盈盈躲躲藏藏溜回了瓦舍。
她找来傅粉遮了遮脖颈的红斑,带上面纱,对着镜子照了几遍,自觉可以掩盖过去,才出了门。
应完点卯,她没有立即去膳房,而是去了马总管处。
当她向马钰提前预支一个月例银、并申领了一套新的绿衣裙装时,诧异从马钰的眼睛中闪过,然而马钰什么也没说,将银子和裙装给了她。
盈盈心里十分感激马钰的‘不问缘由’,行礼谢过后,就走了。
唉,可怜呀!
马钰摇头,梅香那双肿胀的眼睛应是哭了一夜,而依旧来领绿衣,可见并未答应独孤彦云。
“马钰。”
马钰一个激灵,赶紧向来者行礼。
柴玉笙阔步而来,循着马钰看去,那绿衣绕过围墙消失不见了。
“她是谁?”柴玉笙依稀觉得那道背影熟悉。
马钰老实回答,道明梅香的来意。
柴玉笙皱起眉头。
膳房的丫鬟,若说新来不适应,不要打赏,也是情理之中。
可来了这么久,早该习惯了王府里的潜规则,她怎么还是这样不开窍?
时曜寒死了,她不会像秋霜那样,再找一个靠山吗?
可见这个丫鬟思想固执,不懂变通,连‘趋炎附势’都不懂。
“王府里竟有此等奇葩!以后招人仔细点儿,别再把这种笨蛋放进来!”他动了气,扔下一句不满,甩袖而去。
马钰心里后悔不迭,他原是好心,本想在柴玉笙面前替梅香‘正名’,却不曾想柴玉笙却如此不待见这种‘单纯’的姑娘,反而被牵连挨骂。
他轻叹一声,无可奈何。
******
盈盈去了膳房,肿胀的眼睛很快就被绣球发现,跑过来问她缘由。
她只好解释说,“昨晚、被天十四打了。”
膳房众女窃笑不止。
她终于又跌回了膳房倒数第一,再次荣登‘最不受待见的丫鬟’宝座。
膳房众女对她的敌意反而没那么重了。
凝露甚至走过来安慰她,“伤得重不重?不舒服就告假回去休息吧。”又附在她的耳边,悄声告诉她,“秋霜跟了柴大人,你找秋霜请假,她定然同意的。”
盈盈想起上次在天十五窗外看到的那一幕。
柴玉笙和秋霜,果然在一起了。
“我还好,不用回去休息。”盈盈如今步履薄冰,行事必须慎之又慎。
她能感觉得到春雪和秋霜的内斗。
秋霜适才恢复管事权,如果她此时去找秋霜请假,岂不是打脸春雪?
凝露表面上给她出主意,其实无非是想让她顶在前面。
所以尽管身体依旧不适,她还是忍了下来。
盈盈回到座位,继续她的和面工作。
最新的八卦甚嚣尘上。
天十六被打得吐血,在房里重伤养病,连床都下不来。
天甘十内力受损,闭关修炼七日,不见外人。
地一等五兄弟或伤或残,有的吊着胳膊,有的脚打石膏,‘凄惨’二字不足以形容五人。
这一切,皆是昨夜天十四的手笔。
平素里受赏颇丰的膳房众女绘声绘色地描述几个房主的惨状,哈哈大笑,竟无一人心疼怜悯。
盈盈转过眼睛,发现采莲坐在一角。
采莲板着脸,一言不发,也不加入‘耻笑’大军,只拨弄着拿在手里的金钗——天十六送的那一支。
“梅香。”
膳房众女难得叫她。
盈盈赶紧抬起头,迎上蔷薇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不是给天十四送饭吗?他受伤没有?”
盈盈立即品出蔷薇此问有诈,如果她说出天十四是否有伤,会被人怀疑她昨日在天十四房里待到很晚,已与天十四有染。
“我送完饭就走了。不清楚。”盈盈回答。
丁香拱了拱蔷薇,“你忘啦,梅香送完饭还挨打了呢,怎么会知道夜里的事!你以为她陪睡了呀!”
盈盈顿时脸色煞白。
蔷薇噗嗤一声笑了,“不好意思啊梅香,我忘了你挨打了。”
膳房众女哄然而笑。
盈盈闭上眼睛,默默排解心里的伤痛。
她从一堆烂事中想到一件好事安慰自己——她在她们眼中,只是挨了打。
还好,她的不幸——没有人知道。
又到了中午送饭。
盈盈看着‘天字第十四号’食盒发怔。
她很想找人替自己去送饭,可是没有帮她。
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盈盈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端起盘子去盛菜。
正巧墨屏也端着盘子来盛菜。
一缕阳光洒在她的食盒盖子上,金笔大字‘天字第十五号’折射金光,格外引人注目。
自从上回兰溪大闹膳房之后,柴玉笙的口味被当成诵读圣经挂在膳房门口。丫鬟们无一不遵照行事。
然而,一件事情,要求越多,越是抠细节,越是不完美。
比如现在,膳房只炒了三个‘不酸不辣无油炸’的菜,汤也没有清淡的。
墨屏没好气地端着盘子冲进厨房,“常嬷嬷,今个儿怎么又没素菜?柴大人吃什么呀!”
厨房几个嬷嬷素日待在厨房,以厨艺立本,并不关心窗外事。
厨房常嬷嬷举着铁勺吆喝,“哪家大人这么大的官威呀!吃个饭都摆谱,难不成还要单独给他炒菜?我们做的菜,江姑娘都说好吃。你们这些小蹄子一个个的昏了头,分不清谁是园子的主子了?合该把你们都打一顿长长眼!”
墨屏气得说不出话,秋霜正好在,接过话茬,“常嬷嬷,此言差矣。伺候房主是奴仆的本分。柴大人为江姑娘协理管园,不辞辛劳,劳苦功高。江姑娘对柴大人行事一向赞赏有佳。不过多炒几个菜,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不过炒几个菜?”常嬷嬷大骂,“你们这些小蹄子嘴巴一碰,菜就出来了?平素你们养尊处优的,哪知做菜的不易。我们统共就几个人,每天要做一园子人的吃食。你说的倒轻巧,你来做啊!”
常嬷嬷挥着铁勺往墨屏和秋霜身上招呼,两人担心衣服被泼油,只得退了出去。
春雪看完了整出戏,对退出厨房的秋霜轻挑秀眉,拎着江雨霖的食盒,转身走了。
秋霜眉头一紧,抢过墨屏手中的天十五食盒,飞快地向天庐道跑去。
又是一桩是非。
盈盈看在眼里,低头不语。
她现在哪还管的了别人,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
***
柴玉笙揉着额头,听完秋霜交代的问题,唇线紧抿。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不喜欢乱说话的人。”他冷面无情地警告。
秋霜连忙跪下认错。
“若再有下次,不用再进我的门。”
柴玉笙扔下秋霜,径自去了绣楼。
可巧江雨霖正在用饭,春雪、兰溪在旁侍奉,见柴玉笙来了,安排入座。
江雨霖自幼在蜀都长大,喜食辛辣,此刻桌上摆了水煮鱼片、尖椒牛肉、麻婆豆腐、酸汤翅虾等菜肴,热情地邀请柴玉笙坐下一同进膳。
春雪明知故问,“柴大人,不知这菜合不合您的胃口?”
柴玉笙微笑回应,“不常吃,今日既来了,尝尝倒也无妨。”
江雨霖给兰溪递了一个眼神,“柴卿既吃不惯,换菜吧。”
柴玉笙及时接话,“一桌子菜撤下去,岂不浪费?既来了绣楼,柴某客随主便。”
春雪从各盘里挑了一筷子菜肴摆在柴玉笙面前,请柴玉笙动筷。
柴玉笙吃完,对菜肴赞不绝口,又附了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只是太辣了。柴某无福自飨,向来敬佩能吃辣的人。”
江雨霖被逗笑了,吩咐春雪撤盘。
兰溪端来了果盘,摆了两套银叉,特意为柴玉笙解辣。
江雨霖打趣,“我们方才说笑,听说膳房里有个叫秋霜的,你们走得挺近?”
柴玉笙接了江雨霖意味深长的眼神,坦然应对,“她来过我房里,侍奉的还算殷勤,我赏过她几回,谁曾想她倒是个一根筋的。”
江雨霖笑道,“那丫鬟也是为你考虑。”
柴玉笙摆出不满态度,“多嘴多舌,叫我难做人。”
江雨霖噗嗤一笑,吩咐兰溪,“去赏厨房嬷嬷们每人一吊钱,就说我和柴大人一齐用了膳,今儿的菜味道不错。”
柴玉笙听了此话,起身谢恩。
江雨霖摆手道了声“小事一桩”,柴玉笙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
盈盈拎着食盒,艰难地走进独孤彦云的院子。
她准备将食盒放在门口就跑,可她一到门口,门开了。
她被一手捞起,抱进屋里。
“你……”盈盈拼命挣扎,独孤彦云却抱着她不放。
热烈的激吻,吻得盈盈喘不过气。
忽而,门口响起敲门声。
“房主,江姑娘邀您酉时一叙。”春雪在门外请示。
盈盈心中大骇,死死地盯着那道木门,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极怕春雪突然闯进来,看到衣衫不整的她被独孤彦云按在墙上亲密无间。
独孤彦云抚了抚盈盈的额头,应了春雪。
直到春雪的脚步声消失,盈盈才松了一口气。
而她又被独孤彦云抱到床上。
“不行……”盈盈捂住衣衫,“未时、未时要回去了。”
独孤彦云沉了脸,“下午不去了。我替你告假。”
“不行!”
这声下意识的拒绝,像一把利刀扎进独孤彦云心脏。
独孤彦云脸色发黑,积压了一腔闷气,强忍着怒气质问:“何时可以?”
盈盈心一横,索性放狠话,“你、你再逼我,我便是死,也不来了。”
独孤彦云不敢再逼她了。
盈盈得了时机,飞快地逃了出去,却听独孤彦云在她身后说,‘晚上过来陪我’。
陪你个大头鬼,做梦去吧你!
盈盈暗骂一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今晚薛正辉一来,就求薛正辉带自己离开这里。
地图已经画好,薛正辉可以随时进府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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