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共济
物理学院大楼像一头蛰伏在暮色里的沉默巨兽,冰冷的钢筋骨架在灰蓝的天幕下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实验室逸散的、混合了臭氧与某种刺鼻化学试剂的冰冷气味。
温辞拖着剧痛的膝盖,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冷汗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陈默半扶半架着他,两人在空旷得近乎死寂的走廊里穿行,脚步声被厚重的大理石地面吸走,只留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C区顶层…独立实验室…”
陈默低声重复着刚才从学院办公室问来的信息,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林教授…物理学院有姓林的教授吗?我怎么没印象?”
温辞没有回答。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掌心里那枚冰冷的U盘占据,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那本名为《界碑之外》的小说,那些冰冷刻毒的文字,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啃噬着他刚刚被颠覆的世界观。
墨渊……
那个强行改写了他死亡命运的人,此刻正被困在墨家那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而他,是墨渊留下的唯一希望。
电梯无声地上升,失重感让温辞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一阵抽搐。
当金属门滑开,一股更浓烈、更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消毒水、烧焦的电路板、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金属极深处的冷冽气息。
顶层的走廊异常干净,却也异常空旷,两侧只有寥寥几扇厚重的金属门。
走廊尽头,一扇没有任何标识、通体由哑光金属铸成的门静静矗立。
门旁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虹膜扫描仪和一个密码键盘,散发着冰冷的科技感。
“是这里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他扶着温辞走到门前。
温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膝盖的剧痛。
他抬起手,指尖在密码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敲下了那句改变了哈桑和阿米尔命运的誓言:
“For you, a thousand times over.”
键盘发出轻微的确认音。
紧接着,虹膜扫描仪亮起一道柔和的蓝光,扫过温辞布满血丝的眼睛。
“嘀——”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响起。
厚重的金属门如同沉睡巨兽的颌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内的景象,让温辞和陈默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实验室。
它更像一个被科技与神秘包裹的圣殿。
空间极其开阔,挑高的穹顶下,无数粗细不一的银色金属管线和闪烁着幽蓝、翠绿光芒的光纤束如同巨树的枝桠,盘根错节地延伸向四面八方,最终汇聚在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圆柱形容器上。
容器内部,并非实验样本,而是无数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的、极其微小的、如同沙砾般的银色金属颗粒。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下,以一种缓慢而奇异的韵律缓缓流动、聚合,仿佛在模拟着某种宇宙星云的生灭。
容器周围,环绕着数不清的曲面显示屏,上面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和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几何拓扑模型。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嗡鸣,那是庞大计算集群运行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生命的脉动。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实验服、背影有些佝偻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台操作台前,聚精会神地调整着某个全息投影中的参数。
那投影显示的,赫然是一个被无数细密光线缠绕、结构复杂到极致、隐隐透着血色的——
琥珀模型。
“林……林教授?”
温辞的声音嘶哑干涩,在巨大的嗡鸣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老者闻声,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平凡、布满岁月沟壑的脸,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磨损严重的黑框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疲惫和深不可测的平静。
他的目光在温辞脸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紧握的左手和膝盖渗血的绷带上扫过,最终落在他布满血丝、充满惊惶与急切的双眼。
“风筝线断了?”
林教授的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室内的嗡鸣,清晰地传入温辞耳中。
并非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一种早已预料的沉重。
温辞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用力点头,喉咙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他颤抖着伸出手,摊开掌心,那枚小小的、冰冷的U盘在满室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林教授的目光落在U盘上,镜片后的瞳孔似乎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沉默地伸出手,那是一只布满老茧和细微伤痕的手,动作却异常稳定。
他从温辞汗湿的掌心拈起那枚U盘。
“跟我来。”
林教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深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那里只有一张简单的金属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台看起来极其老旧笨重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林教授将U盘插入电脑侧面的接口。
屏幕亮起,依旧是那个简洁的界面,那枚血琥珀的图标静静悬浮。
他没有像温辞那样输入密码。
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串极其复杂、如同天书般的指令。
屏幕上血琥珀的图标骤然光芒大盛,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如同金色的丝线,从图标中喷涌而出,瞬间涌入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疯狂闪烁!
无数窗口弹出又消失,海量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而过!
林教授布满皱纹的手在键盘上快如幻影地敲击着,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信息。
那些数据流中,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片段——
墨渊在学生会现场失态的表情、仓库破门瞬间的暴怒、冰冷管道里塞U盘的凝重、还有……
墨家老宅那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大门!
温辞和陈默屏息凝神,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们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和代码,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教授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凝重的气息。
突然,疯狂闪烁的屏幕猛地定格!
一个极其清晰的、仿佛由无数冰冷光线构成的虚拟场景占据了整个屏幕——
那是一个光线昏暗、装饰风格古板压抑的巨大书房。
墨渊的身影赫然在列!
他站在书房中央,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但温辞能清晰地看到他脸颊上一道新鲜的、刺目的红痕,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
那身总是熨帖平整的黑色风衣沾满了灰尘,领口被粗暴地扯开一道口子。
他周围,站着三个气势迫人的中年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眼神冰冷,如同审视货物。
其中一个眉眼与墨渊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加阴鸷深沉的男人,正用一根镶着黑玉的文明杖,重重地戳在墨渊面前的地毯上,嘴唇开合,似乎在厉声质问着什么。
画面是无声的,但那压抑的气氛和墨渊脸上隐忍的屈辱与冰冷,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屏幕……
“墨家宗祠……三堂会审……”
林教授盯着屏幕,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墨正霆(墨渊父亲)、墨正云(二叔)、墨正霆(三叔)……三个老狐狸都出面了。看来楚家给的‘礼’,够重。”
温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他看着墨渊脸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是……家法?
还是更直接的侮辱?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虚拟场景边缘,又无声地浮现出两个小窗口。
一个窗口里,是灯火通明、奢华至极的病房。
楚孟凫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双目紧闭,显然伤势极重。
床边,一个面容威严、眼神如同暴怒雄狮的中年男人(楚父)正对着电话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
另一个穿着昂贵丝绸睡衣、端着红酒、嘴角噙着阴冷笑意的身影(玉灵簌),正“关切”地站在楚父身边,嘴唇微动,似乎在“宽慰”,更像在火上浇油。
另一个窗口则相对安静。
一个装修风格低调奢华、充满冷硬商务气息的书房里,穆长瞿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优雅地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
他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手里把玩着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寒潭,静静地看着虚拟屏幕上墨家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那是一种猎手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微笑。
“楚家狮子大开口,玉灵簌推波助澜……”
林教授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另一组数据流,“楚孟凫的伤势报告……多处软组织挫伤,脾脏轻微破裂……够他躺一阵,但死不了。玉灵簌在利用楚家的怒火,逼迫墨家放弃墨渊,至少是……交出‘界碑’的核心控制权。”
他的目光转向穆长瞿那个安静的窗口,眼神更加凝重:“最麻烦的是这位。穆长瞿……他在等……等墨家内部矛盾激化,等‘界碑’系统暴露更多漏洞,等一个……他可以用最小代价攫取最大利益的机会……他比玉灵簌更沉得住气,也更……致命。”
温辞浑身冰冷。
屏幕上那无声却残酷的画面,林教授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像一把把冰锥,将他钉在原地。
墨渊将是被四股强大的力量同时绞杀……
家族内部的倾轧,楚家的怒火,玉灵簌的毒计,穆长瞿的虎视眈眈!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他自己!
“他……他会怎么样?”
温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
林教授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舞动,屏幕上的数据流变得更加狂暴。
无数关于墨家的信息碎片被提取、关联:墨家内部的派系斗争,墨渊母亲早逝的疑云,墨正霆对墨渊这个“完美继承人”的极端控制欲与不信任,墨家其他长辈对“界碑”系统庞大资源的觊觎……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墨家书房里那场无声的审判。
“墨家内部,一直有声音认为墨渊不可控,他建立的‘界碑’是悬在家族头上的双刃剑。”
林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内幕的疲惫,“这次事件,给了他们最好的发难借口。楚家的压力只是表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逼墨渊交出‘界碑’的最高权限,彻底将他架空,甚至……清除这个‘不稳定因素’。”
清除!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温辞耳边炸响!
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陈默赶紧用力扶住他。
“不……不可能!”
温辞失声喊道,“他是墨家的继承人!”
“继承人?”
林教授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向温辞,“在那些老家伙眼里,一个不受控制、甚至可能反噬家族的继承人,远不如一个听话的傀儡有价值。尤其当这个‘傀儡’,能换来楚家的谅解、玉家的‘友谊’,以及穆家的‘不干涉’时。”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屏幕上,虚拟书房里,墨正霆的文明杖再次重重顿地!
他身旁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墨正云)上前一步,指着墨渊,嘴唇开合,神情激动而严厉。
另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墨正霆)则抱着手臂,眼神闪烁,像是在权衡利弊。
墨渊依旧挺直脊背,下巴微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不屈的火焰。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从口型看,那似乎是——
“休想。”
“他在硬抗……”
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敬佩,“可是……他一个人……”
“他是在为你争取时间。”
林教授突然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温辞,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墨渊强行改变‘界碑之外’的核心剧情节点,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象的沉重。他的‘偏移’引起了世界底层逻辑的剧烈反噬,这种反噬具象化为‘熵增’——一种加速混乱、崩坏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仅影响他自身,也在不断侵蚀着‘界碑’系统的稳定性,甚至……在加速暴露他所处的真实位置。”
林教授指向房间中央那个悬浮着银色颗粒的圆柱形容器。
温辞和陈默这才惊骇地发现,容器内原本规律流动的银色颗粒,此刻正以一种异常狂躁的频率剧烈震颤、碰撞!
无数细小的电弧在颗粒间跳跃!
而那些连接容器的管线,亮度和数据传输速度都在疯狂提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这就是‘熵增’在物质层面的映射!”
林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正在失控!墨渊被困在墨家,无法亲自压制这股反噬!‘界碑’的核心防火墙正在被这内部的混乱瓦解!一旦防火墙彻底崩溃,墨家那些老狐狸、玉灵簌、甚至穆长瞿,都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瞬间锁定墨渊的精确位置,到那时……”
林教授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意味比任何话语都更令人绝望。
温辞看着屏幕上墨渊孤身一人对抗整个家族的倔强身影,看着容器里疯狂躁动的银色颗粒,看着林教授眼中深沉的忧虑……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恐惧、愧疚和某种决绝的力量,猛地从他心底爆发出来!
“我能做什么?!”
温辞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嘶吼的力量,眼中燃烧起不顾一切的火焰,“告诉我!林教授!我能做什么?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教授深深地看着温辞,看着这个被命运反复捉弄、此刻眼中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少年。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在权衡。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墨渊把你送到我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他赌的,是你作为那个被他强行‘锚定’在生者世界的‘节点’,你的‘存在’,或许……是唯一能暂时稳定这片‘熵增’风暴的关键。”
他指向那台连接着U盘、正在疯狂处理数据的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枚血琥珀的图标正散发着不稳定的光芒。
“我需要你,温辞。”
林教授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我需要你集中你所有的精神,去想他!想墨渊!想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无论是前世的痛苦,还是今生的挣扎,甚至是……仓库里他对你说的‘别怕’,管道里他塞给你的U盘!把你的意识,你的情感,你所有的‘存在感’,聚焦在他身上!像一根钉子,死死钉进这混乱的风暴中心!”
“这……这怎么可能……”陈默惊愕地张大了嘴。
“意识锚定,量子层面的纠缠效应。”
林教授斩钉截铁,“这是理论,也是墨渊留下这枚U盘、指向我的唯一希望!你是他改变的‘因’,也是他承受反噬的‘果’!你的意识,或许能成为他在这片混乱风暴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为他争取时间,也为我们争取……撬动界碑之外的可能!”
温辞的大脑一片轰鸣。
意识锚定?
量子纠缠?
这些词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但他听懂了核心——
他,温辞,这个被设定为炮灰的普通人,此刻,是墨渊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膝盖的剧痛。
他猛地推开陈默的搀扶,踉跄着扑到那张金属桌前,双手死死按在冰冷的桌面上。他闭上眼,用尽灵魂的力量,在脑海中疯狂地呐喊、呼唤那个名字——
墨渊!
墨渊!
前世开学典礼上那道冰冷的审视目光……
别墅天台上绝望纵身时耳边呼啸的风声……
重生后医院里那双深不见底却带着烦躁的眼睛……
学生会现场那声撕心裂肺的“温辞!”……
仓库破门瞬间那燃烧着暴怒火焰的身影……
黑暗中无声的“别怕”……
冰冷管道里塞入U盘时指尖的温度……
那句沉重的“欠你一个没有被毁掉的人生”……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在他意识深处翻涌、汇聚,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而强烈的意念,如同实质的精神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点燃的引线,灵魂在燃烧!
与此同时!
房间中央那巨大的容器内,狂躁震颤的银色颗粒,猛地一滞!
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但那剧烈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狂躁频率,确实被强行打断、压制了……
无数跳跃的电弧也瞬间黯淡下去……
连接容器的管线嗡鸣声陡然降低……
屏幕上,那枚连接着U盘的血琥珀图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稳定而璀璨的血色光芒!
仿佛一颗在风暴中心被强行点亮的心脏!
林教授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他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幻影,疯狂地输入指令:“成功了!意识波动频率峰值突破阈值!熵增扰动被短暂压制!防火墙漏洞修补中……3%……7%……快!温辞!坚持住!为他争取时间!”
虚拟屏幕上,墨家书房里,正对着墨渊厉声呵斥的墨正云,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干扰,话语突然卡顿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
墨渊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一直冰冷沉寂的眼神深处,骤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又归于沉寂,但那挺直的脊背,似乎更硬了一分。
而在穆长瞿那个安静的窗口里,一直优雅把玩钢笔的手指,蓦地停顿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虚拟屏幕上墨渊的方向,那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惊疑。
风眼之中,回响已起。
温辞紧闭着双眼,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滑落,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负荷而剧烈颤抖,但他按在桌上的双手,却如同焊死的钢钎,纹丝不动。
他在用自己的全部存在,死死钉住那即将吞噬墨渊的混乱风暴!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