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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
帝王崩逝,举国齐哀。
几乎是一夜之间,大齐上下都是一片缟素,即便是百姓,也都在袖口系上了一抹黑色。
忠亲王一脸的喜色与他穿着的那一身缟素极不相配。
按照宫规,第一天是皇宫内的丧仪。
太子顾明、公主顾昭一左一右地跪在灵前,两个人心中无限哀痛。
陶福海快走一步来到面前报信儿:“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他来了。”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知道陶福海这句“他”是在说谁。忠亲王大摇大摆地带着两个儿子进到灵堂中来——昔日庄严富丽地寝殿如今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灵堂,这满目的缟素让忠亲王心中也有了几分切实地悲伤。
“皇兄,你怎么就去得这么急啊!”忠亲王扑跪在地上,顾时、顾旦跟着跪在后头。
“皇兄,大业刚成,你我兄弟之间还不曾好好的叙叙旧,说说话,你怎么就走了呢?皇上啊!想想当年,在顾家,你是兄长,我是弟弟,你我之间何等的亲密无间,那个时候我们无话不说,后来,我们一同打江山,在战场上,我们互为后盾,只有我在你的后方,你才肯放心地率兵在前方大杀四方,正是如此,我们才打下了这江山······”
忠亲王滔滔不绝,朝中也不乏一些重臣被特许进宫祭拜,此时这里的动静引起了窃窃私语。
朝臣们只是心中领会,抑或是彼此交好的同僚之间交换个眼神。一些宫女太监则是在这种时候想要攀高枝儿。
文弱尚幼的太子和身经百战的忠亲王,几乎是立刻,他们就分出了高下。
“忠亲王可真是对先皇一片重心呢!”
“谁说不是呢!这份儿兄弟情义可真是叫人感动!”
这议论声不算大,可是这气氛的微妙变化却逃不过敏锐人的察觉。
忠亲王不免心中得意:造势必得让自己成为众望所归才是。
顾昭听着忠亲王看似是在悼念父皇,实际上是在夸耀自己的功绩,再加上宫中人心的浮动,心中不由得生厌,下意识地就去看顾明。
她有点儿担心弟弟。
可是顾明却也面带戚戚地起身,去扶忠亲王:“本宫的好皇叔!实在是太感人了!父皇临去之前,若是你在床前,那该有多好!父皇也会开心的!可谁料到,终究是父皇的遗憾了!”
这一番话,倒是让大家心中的风向标又换了方向:“哦?先皇去世前,并不曾见过忠亲王,那忠亲王的这番表演?”
忠亲王咬牙:果然如自己儿子说的没错儿,这太子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个善谋之人,不过几句话,就坏了自己的计划。
忠亲王哭得几乎不能自已,他抹着眼泪,向前一步,张大双臂,似乎是要将太子抱在怀里:“本王的好侄儿啊!本王来迟了!皇兄急病,本王未曾来得及!”
顾昭看了心里着急:那忠亲王身形胖大,太子顾明才13岁身形文弱,如何经得起忠亲王这么一扑?若是太子顾明被扑倒在地,岂不是要闹大笑话了?
正着急着,谁知道顾明反身扑在灵前,伏地大哭:“父皇!儿臣想您了!父皇!儿臣还未曾尽孝!”
太子的这一翻身太突然,忠亲王没有预料到会扑空,身前一空,脚下就趔趄起来。
顾时、顾旦几乎是同时一左一右地搀住忠亲王。
忠亲王站稳身子,心中狐疑:自己本来是打算将那瘦弱小太子扑倒在地,叫他当众出个丑,还能显出自己的英武不凡。可谁知道这小太子竟然让自己扑了个空儿?
心中不解,忠亲王便不顾两个儿子的搀扶,也伏在太子旁边。
太子顾明满面悲痛,脸上全是泪痕,身子也抖动着,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
忠亲王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兴许是碰巧罢了。
今日在第一时间进宫祭拜过,显出了自己与先皇的兄弟情深,忠亲王只觉得无趣,于是手将扶着自己的顾时一按,下一秒则是头歪向一边。
顾时立马会意大喊:“父王!您就算是为先皇难过,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啊!父皇!”
随后和顾旦一左一右扶起忠亲王,就朝外走去。
顾明将忠亲王送到殿门口,看着忠亲王和两个儿子一同走出去,眼神暗了暗。
宫道尽头处有窃窃私语传来:“想不到忠亲王对先皇这么情深义重!都悲痛的晕过去了!”
“就是啊!没想到他们兄弟感情这么深厚!”
顾明没说话,回了灵堂。
方才的几位朝臣见忠亲王在这里哭闹,都是人精,生怕这里闹起来牵连到自己,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儿忠亲王一走,灵堂内倒是安静下来。
顾昭低声说:“咱们的这位好皇叔倒是会为自己造势!”
顾明冷笑:“他不过就是来演戏,在朝臣和宫人们面前造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好为自己造势罢了。不过他的伎俩倒是有用,宫里的人心现如今有些浮动了。”
顾昭只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过是人心舆论,他能做戏,我们如何就不能动动手脚了?”
顾明看一眼顾昭,顾昭笑了:“你我自然是不能去的,你放心,夏露最是个会聊天的,往常宫里宫外那些鸡毛蒜皮的是非,都是她来学给我听的。她最和那些下面的宫女打成一片了。”
顾明从小跟着顾昭长大,顾昭身边的贴身伺候宫女他也不陌生,想一想那个圆脸会做好吃的东西的宫女,他微微点头。
春雪将这吩咐告诉了夏露,夏露听了就拧起眉:“这忠亲王也太过分了,竟然敢把我们公主和太子的场子比下去。看我不损他的。”
春雪赶忙说:“这事不可贸然,要引导宫里众人的舆论倾向,可不是叫你去抹黑忠亲王。”
夏露拍拍胸膛:“我有数。对了,你把这参汤拿去给公主喝。现在这时候是不能沾荤腥的,可是只吃那些素菜身子怎么熬得住,这参是关太医给的,我熬了参汤喝一喝总是可以的。”
春雪端着夏露熬好的参汤走了。
夏露则是拉一拉秋水:“秋水,用得到你的轻功了。”
秋水不解:不是叫你去说闲话?怎么就用得到我了?
夏露拉着秋水一直走到宫里的御花园,就对秋水说:“你瞧见没,那中间有假山群。那里头假山众多,僻静又隐秘,有些私下里交好的宫女太监,会偷偷摸摸在那儿见面说话。只是这假山群到底是御花园里的,只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才能来这儿。但是那假山群有一个小亭子,你带着我去那亭子里!”
秋水听话的将夏露夹在胳肢窝下轻点双脚到了那地方,就看到夏露一脸兴奋地张望,随后点点头:“有人!”
然后夏露施展出了令秋水刮目相看的绝技:只见夏露一人竟然能做两人交谈状,声音一高一低,一问一答。
秋水依着石柱向下看,果然见到假山群里的几人也贴着假山做倾听状。
等到夏露一人假扮的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地说:“快别说了,我今日的差事还没做完,咱们下回再见。”秋水才看着假山群里偷听的那几人也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活儿似的,都散去了。
秋水对着夏露一点头,夏露则是得意地一笑。然后又换了地方。
这地方秋水很陌生:同样都是宫里的地方,这里的宫墙却显得有些斑驳。
夏露指指墙那边低声说:“那里头是浣衣局。虽然这儿是辛苦的地方,可是各个宫的每天都要来这儿拿取换洗的衣物,这里头的宫女也是最多的,也不乏许多犯错被赶来的。总之浣衣局虽然是最辛苦的地方,却是最复杂的地方。”
随后夏露又说:“这条宫道隐秘无人,但是一墙之隔里边是浣衣局的值房。现在是午时,她们正是要歇息的时候。”
说完,夏露捏着嗓子又开始了。
“你听说了吗?忠亲王今日进宫祭拜先皇,哭得都不能自已了呢。忠亲王可真是和先皇兄弟情深啊!”
“忠亲王也太无用了,虽然悲痛,却言行无状。还是太子殿下,虽然年纪小,却沉稳自持,真是不一般呢!”
“你莫不是看上太子殿下了?”
“你瞎说什么呢。只是忠亲王还久经沙场呢,却动辄大哭大闹,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贵人可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一点咱们的太子虽然年纪还小,可是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那才是叫人佩服呢。若是太子也哭的不能自已,每当国有大事,主子就方寸大乱,咱们可怎么办呢?谁给咱们指路呢?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忠亲王还是不行啊。”
“快别说了,咱们今日差事还没做完,小心被管事公公发现了。”
“好,那我们快走吧。”
夏露说完对着秋水一挑眉,秋水从屋檐上跳下,还是一点头:“不错,屋里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这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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