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幻觉[娱乐圈]

　　秦空远跟着导航的指示来到了一处较为偏远的别墅区前。

　　笔直、左转、再左转、右转……
　　绕来绕去，绕的头都晕了，才终于到目的地。

　　秦空远和母亲的关系实在称不上亲密，这么多年，袁舒雪也换了好几处居所，可作为她唯一的儿子，秦空远愣是一处都没去过。

　　袁舒雪家院门大敞，沿着青石板小径往前走，能看到路两侧打理整齐的花草树木和墙上偶有的石作雕花窗，纹样繁杂，却并未落半分灰尘。一看就是花了时间心思严格打扫过的。
　　路遇开阔处，细流从堆叠的太湖石间潺潺往下淌，落进池中溅起星星点点的细碎水花。一旁凉亭下摆放着木质躺椅搭配紫砂质感的茶具，好不惬意。

　　秦空远在浅灰色外墙前站定。
　　别墅有三层，建筑外形方正，线条干净利落，搭配大面积落地窗，简约又现代。落座于如此精致的中式院落内竟有说不出的和谐。

　　不可否认，袁舒雪的审美一向不错。想着秦空远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药一天吃三次，每次吃两粒。这个药睡前吃一粒，记住，只能吃一粒，千万别多吃。”
　　“还有这个药，如果你觉得特别特别难受的时候可以吃半颗，但吃了这药就别开车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二人双双回头。

　　秦空远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袁舒雪，落在他身边的男性Omega身上。他的年纪看着比秦空远年长不少，瞳色很浅，面部线条柔和，皮肤透露出不同寻常的白。
　　见秦空远好奇的打量自己，男人推了把落在鼻尖的方形眼镜，挽起稍有些碍事儿的深灰色衬衫袖子，礼貌冲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自顾自转身继续给药瓶贴便签。

　　举手投足间淡然的样子让秦空远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宋易。
　　如果宋易成了医生，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位是李医生。”袁舒雪介绍道。

　　显然秦空远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一时没绷住，神情从冷淡变得不耐烦。他蹙紧眉头，找了处离袁舒雪距离最远的沙发空隙坐下。
　　其实秦空远并不关心袁舒雪的身体状况，他自认为自己和袁舒雪的母子情早就在这些年对方单方面的拉扯、诅咒、痛骂中消磨的差不多了，但出于教养他还是冲李允明点点头，走流程似的开口询问：“李医生，她生什么病了？”

　　袁舒雪冷哼一声：“跟你没关系。”

　　习惯了。
　　秦空远也不恼，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啜饮一口。

　　大厅又恢复了寂静。
　　见母子俩互不相让，李允明率先出声：“我先走了。”

　　袁舒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个眼神都没给李允明，倒是紧盯着秦空远阴阳怪气的说：“麻烦李医生了，等您什么时候有空，真该给我这儿子也看看。”

　　秦空远白了她一眼，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九月的海市气温依旧很高，为了避暑，秦空远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无袖衫，靠在沙发上时身体后仰，胸口可怖的刀疤若隐若现，犹如一把刀子般狠狠扎进了袁舒雪的眼里，惹得这位祖宗又开始不快。

　　只不过瞥见一眼，袁舒雪就止不住开始颤抖。想起刚才李允明说的话，她在桌上那一大堆药品中挑挑拣拣，取出半颗药片囫囵吞下，又闭眼缓了许久，这才缓过来些。

　　“以后把衣服穿好了，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丢不丢人。”

　　秦空远：“……”
　　懒得搭理她。

　　“找我来什么事儿。”

　　“还是之前说的……”

　　没等说完，秦空远就打断了她。
　　“我说过我不愿意，也没兴趣接手他的企业。”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儿子！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守着你毫无起色的破事业到老吗？给了你几年自由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要是你真有本事，早就该火了！成天正事不干，只知道东躲西藏，怎么，集团是什么烫手山芋吗？是碰一下就会要你命，所以让你避之不及？好，既然你不争，那我就替你争，反正我是不会让他如愿把家产全交到那个狐狸精和她的儿子头上的！凭什么，那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娘俩的东西，凭什么要让她一个小三拿了去！”
　　一时太过激动，袁舒雪捂着心脏连连喘了好几口气。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强硬，转眼间神色变换，又套上了慈母的面具，连带着语气也变得轻柔：“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啊，空远。”

　　又来了。
　　打一巴掌给个枣。
　　秦空远拿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即使掌心被烫得失去知觉，可还是不由收紧了握住杯壁的手。整个人很轻的微微震颤了下，紧接着抬起头，喉咙跟被堵住了似的哽塞着说了句：“没事。”

　　他眼底化不开的委屈、失望层层叠加，多么明显，明显到不见底的湖泊都快包不下了，明显到好像只要再眨一次眼它们就能倾泻而出。
　　可，偏偏袁舒雪看不见。
　　她还在那儿自顾自苦口婆心的道：“你任性一两年也就算了，现在距离你入行都过了多少年了？”
　　“你要是有些成就，妈也就由你去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哎，我也是在替你以后着想啊。”

　　“替我着想？从小到大你有哪一点是替我想的？你明知道我不喜欢集团的工作，非要我回来，是替我想的吗？你明知道你离开之后我一个人会面临怎么样的生活，可你还是走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也是替我想过的结果吗？”
　　“拿回集团，夺回股份……这些话你翻来覆去说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还没说累吗？而且这些不过是属于你的执念，与我无关，为什么要我替你做？你们犯的错为什么要我替你们代偿？如果孩子非要接受上一辈的苦痛，那我想我前几年受的也够多了吧？”秦空远的语气特别平缓，平缓到似乎在谈论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经历了多少次失望才终于能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袁舒雪不可置信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住的这栋大别墅，家里雇的花匠、保姆、司机，所有一切生活开销，哪个不是你威胁我爸讨来的？你拿我做筹码，却从来没有管过我，现在你想夺家产了，倒是想起你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一杯烫水洒在秦空远身上，皮肤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可他却跟没知觉似的，继续道：“你和他真的挺像的，一样的决绝、恶心、不负责任。你费尽心思想让我接班，却不知道他早就主动要把集团交给我了，只是我不想要。”

　　“他……主动给你了？”

　　秦空远扯了扯嘴角，“是啊，他给我了，我没要。”
　　我就是要让你们两个都不如愿，他恶劣的想。

　　屋外的门铃声让母子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秦空远去开门，只见霍深板着个脸站在门口。

　　对上好兄弟的视线，霍深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好在编瞎话扯谎他是专业的，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一脸严肃的走到袁舒雪跟前。
　　“阿姨。”

　　袁舒雪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瞧他，只阴恻恻的盯着他身后的秦空远，目光里只剩下愤恨与怨怼。
　　“你怎么来了?”

　　“我找空远有急事儿，给他打了好半天电话都没人接。想到昨天他跟我提过一嘴会来找您，我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我找到了。”
　　霍深扭头给秦空远使了个眼色，秦空远立马接话：“合作项目”

　　“哼，你俩能做出什么好项目。”

　　霍深皮笑肉不笑的回怼了句：“阿姨，您不放心您儿子，还不放心我吗？”

　　啧，拉踩技术也是越来越高超了啊。
　　秦空远偷偷拧了把霍深手臂上的肉，疼的他差点没嚎出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袁舒雪：“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再好好想想吧。”

　　秦空远没答，直到走到大门边，他才厌恶的回了句:“不用想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秦空远和霍深并排坐在车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还好你这消息给我发的及时。要再晚一点，我就登机回首都了。”霍深说。

　　早在进门前秦空远就有先见之明的给霍深弹过去了一个地址。尽管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凭借多年的默契，霍深还是一秒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仗义的二话不说赶了过来。

　　听到这话，秦空远斜睨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道：“这么着急回去?怎么没带上林迟煦一起？”

　　“我为什么要带他？”

　　“别装傻，你俩那事儿都上热搜了，还想瞒着我？”

　　“热搜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

　　“其它的我不知道，至少你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只是捕风捉影那么简单。”

　　“这件事儿说来话长。啧，你还有空操心我呢，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原本只有你爸一边施压，还算好办。现在他俩达成共识，之后再一通气，”霍深沉重的摇摇头，“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秦空远白了他一眼，“滚。”转身郁闷的扭头看向窗外，“本来也没过过好日子。”
　　也就是坏与更坏的区别。要是真烂到绝境，说不定还能触底反弹。他这样安慰自己。

　　秦空远习惯了袁舒雪话里带刺的样子，但很显然，家庭氛围和谐有爱的霍深没能适应。哪怕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想到刚才袁舒雪那番话，还是浑身刺挠。
　　“哎，你妈讲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我们成不了大事儿。她不能因为我们年轻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吧。在我接手元盛之前，我们也一起做成了不少项目，难道她看不见吗？”

　　指甲在手心里刻出几道血痕，秦空远缓慢又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气后费力的冲霍深扯了扯嘴角。
　　“她看不见的，就算看见了也会当没看见。因为在她眼里，只要我一天没有接手拓宇，无论做什么，就都是在浪费时间。”

　　“怎么着，我们元盛集团不比你们拓宇业务广？”霍深冷哼一声，“要我说，你要是有一天真混不下去了，来我公司担个闲差也可以，哥们儿养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

　　“承蒙厚爱，不过你还是留着你的钱养林迟煦吧。”秦空远笑着说。

　　霍深眼神闪躲着望向窗外，罕见的没接茬。
　　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清这几年我捞了你多少次吗？”

　　“两只手数的过来吗？”

　　“悬。每天不是从你爸那儿解救你，就是从你妈这儿连哄带骗把你带走。要不是我对你真没兴趣，说我俩是一对儿都有人信。”

　　“其实我来之前就有预感，只是没想到她今天的情绪会那么激烈。”

　　霍深瞥了他一眼，“下次见她好歹披条外套。”

　　“怎么，你也觉得我穿的不伦不类？”

　　“啧，你是不是傻啊。”霍深指了指他胸前的刀疤。
　　秦空远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袁舒雪发疯的原因。

　　十一岁那年的春天，袁舒雪和秦岩因为谁要去秦空远家长会的事情而吵的不可开交。
　　当事人秦空远自虐似的站在旁边，看着平日里一向得体的父母从刚开始口头上的扯皮推诿到后来互相推搡的火拼。
　　袁舒雪甚至觉得砸几个杯子盘子已经满足不了她了，中途冲到厨房拿刀发疯。结果刀不小心脱手，伤到了站在一旁的秦空远。胸口近十厘米的伤口可怖的往外溅血，吓得袁舒雪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一幕倒是又给了秦岩发散的理由，两人为此又展开了新一轮激烈的辩论。秦岩骂袁舒雪泼妇、不讲理，袁舒雪骂秦岩渣男、不要脸，总之好不热闹。

　　当时的疼痛感秦空远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模模糊糊间秦岩说要给他请家庭教师，袁舒雪没再吭声，算是同意了这个想法，只有秦空远急得团团转，想开口拒绝却跟被定住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直到郑阿姨出现带他去了医院，他这才重新有了说话的能力。

　　想到这儿，秦空远把衣服往上扯了扯，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明明是她干的，她还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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