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傀儡（悬疑）

　　“啊……啊？”林亿抬头。她被当头一棒。

　　“听不懂？按你说的情况，此事不止你一人所为，参与重罚死者的家奴们一定知情。此项陈述是否属实，派人去林府一问便知。”

　　皇帝鹰一般的眼睛紧紧抓着她。好像失控的马车，从偏离航道那一刻开始，就回不了头。林亿硬着头皮：“是的。”

　　“行，打死个家奴而已。毕竟还是你林府内部的事，朕也不是严苛的君王。核实之后，你便无罪释放吧。”

　　林亿大喜过望：“谢皇上！”有皇帝这句话，她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林府那边，父母都是机灵人，这样的口供，凭借问话措辞也能猜出她的陈辞，自然不会将谎言圆得太差。庆幸庆幸，这关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此事暂且揭过。林亿，那请问你欺君之罪该如何上表？”

　　什么？

　　林亿慌了，扑通跪下：“皇上！臣女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欺瞒之意！”

　　皇帝瞥她一眼：“朕说了，此事暂揭过。朕要提的，是另一件。”

　　林亿慌得眼珠乱颤，另一件？无论是哪一件，欺君之罪一旦落实，就是九族的大罪，一个也跑不了！

　　“想不起来？朕帮你回忆回忆。九月十八日，林府。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朕初见的？”

　　“家仆。”

　　“这就对了。你这官家的姑娘，怎么就愿意纡尊降贵呢？而且全府上上下下帮忙掩护，势必要把朕戏耍一通啊。”

　　“皇上，臣女……”

　　“此事无可辩驳。当时，朕在场，文武百官在场，林府上上下下，从家主到家仆，该到场的没有一个缺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全身松软。好在她没有那么窝囊地瘫坐下去，只是一腔骨子里透出来的执拗支撑着体面，她在发抖。

　　皇帝冷笑：“你们林家，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就算朕现在去查这个案子，你们也会配合得天衣无缝，对不对？”

　　林亿无助地抬起头：“皇上。”

　　皇帝咧了咧嘴，可眼里了无笑意：“朕已经被你们戏耍过一次，难不成还上赶着被戏耍第二回？”

　　“此事呢，朕不追究，也懒得去查。你们林府，已经犯下一条滔天大罪。二罪叠加，只怕不止连累九族，还会连累林府几百年，在朝廷和世家之间积攒的声誉。所以，杀人案一事，朕便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至于其君罔上一罪……”皇帝虚空点了点林亿的脑袋，“该怎么判怎么判。”

　　他转身就走了。

　　林亿跪在地上，浑身冰凉，双眼空洞。

　　等狱卒关起门来的时候，她才缓缓而又有气无力地脱口：“谢……谢主隆恩。”

　　她缓缓偏头，望向桌子上油光发亮的食物。忽然暴起，发疯一般，将所有食物胡乱抓在手里，狠狠塞进自己的嘴里。呛住了，又狼狈地咳嗽。抓我桌子上凉透了的冷汤，灌进嘴里。油味，咸味，甜味，混在嘴里，五味杂陈。她想吐，就伸手进嗓子眼里，使劲干呕。她动作太大，桌子倒塌，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林亿被吓一跳，她疯狂大叫起来，用手使劲拨弄着地上的残羹剩饭。

　　而门外的狱卒，安安静静地守着。毫无反应，连面部的一丁点肌肉的变化都没有。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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