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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着只是习惯
很久之前他也病过一次,病得跟现在一样重,同样是由心病引起。
那段时间他到周边的一个县城微服私访,那里刚遭受过蝗灾,百姓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他的身份不甚被有人心知晓,在城中贫民窟中,他扶起一位老人,那老人怀中却藏有锋刀,差一点便要了他的命,从那回宫以后,毕云苏就一直忘不掉此事,由此引发恶疾。
当时姜楚危还在边疆御敌,但竟然胆大包天跑了回来,朦胧中,他看见姜楚危在身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等好不容易能睁开眼睛,毕云苏才发现姜楚危真的在。
“你······怎么回来了?”
姜楚危一把抱住毕云苏,他眼中有红血丝,一看就知道几日没睡,嘴唇也十分干裂。
“都跟你说了不要轻易接触别人,谁都有可能是杀你的刀,你怎么就不信。”
毕云苏几乎要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来,他拍拍姜楚危道:“我信,是我大意了。”
“大意个屁,你就是不带坏心看人。”姜楚危在边疆听到毕云苏重病的消息时整个人都麻了。
了解情况后,姜楚危就知道毕云苏没那么容易走出来,他必须得回来一趟,不看见毕云苏安好他不放心。
毕云苏低眉道:“是我的问题。”
说完此句,毕云苏猛地咳嗽几声,姜楚危又一阵惊慌,急忙让太医进来。
太医说只要毕云苏醒来就会好很多,如今他醒了,那便少了几分危险。
傅舟水也在旁边陪着,在太医把脉时,他低声问:“皇上不会是被你气醒的吧,都跟你说了别轻易回来,边疆没人守他更难受。”
“我既然回来了定然会安排好那边的事,到时候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姜楚危道。
太医很快便把完脉出去,段公公服侍毕云苏喝药后,他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姜楚危和傅舟水。
“你怎么回来了?”毕云苏看向姜楚危。
姜楚危老实交代,“怕你出事,不过边疆一切事宜我都安排妥当,就算我不再,他们也不敢进宫,况且我是悄悄回来的。”
“嗯。”
“就一个嗯字?”姜楚危还以为毕云苏会斥责他一番,至少要多说几句。
毕云苏半躺在龙床上,身后有好几个枕头垫着,发白的脸上落出一丝笑意,“醒来能看见你们其实很开心,既然你已经安排好那我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姜楚危低头道:“我倒希望你说些什么。”
毕云苏这幅样子实在太虚弱了,就像骂他都没有力气一般。
三人没说一会话,傅舟水便去帮忙处理政务,只余姜楚危在此,毕云苏让姜楚危也去休息,但他就是不肯走。
“等会再去休息,到时候睡一觉再来看看你,我就出发。”
“好,”毕云苏仔细扫过姜楚危的眉眼,一年不见,他又长高了,眉眼间凌厉,眼神倒是温柔不少。
“不如在这休息算了,让人给你搬一张软塌过来,免得来回跑。”
“那······不如让我躺躺龙床?”姜楚危又逾越了,或许脑袋不太清醒,毕云苏竟同意了他这个要求,连姜楚危都没有想到。
毕云苏身体还很虚弱,没多久又睡过去,姜楚危躺在旁边,私心地在黄色被褥下拉住毕云苏的手,稍作休息。
病人睡觉有时候是有意识的,就比如现在,他能感知到姜楚危手上的温度,虽然手掌粗糙,但很舒服。
醒来时被子里只有余温,段公公在一旁守着,已无姜楚危的身影。
“他出发去边疆了?”
听到毕云苏的话,段公公立马回头答道:“没有,危行将军说皇上醒了估计想吃点什么,他去给您做点燕麦粥。”
被骗了,毕云苏坐起来,手里那种温暖的感觉还在,他突然想起姜楚危好像握过自己的手。
姜楚危这是也有些喜欢自己嘛,为何要牵自己的手?为何又那么紧张?
“皇上,老奴知道危行将军是担心您,但他这也太大胆了,主将不在,乃兵家大忌。”段公公一副命苦的样子,他知道皇上不会罚姜楚危,但他还是要说。
毕云苏正要为姜楚危开脱,姜楚危便进来了,“段公公这话说的,边疆安好皇上不安好有何用。废话少说,出去守着,又有不少人想面圣,你通通帮皇上回绝。”
段公公看向毕云苏,毕云苏点头,他只能认命离开。
“不是说就要走了嘛,怎么还不走?”
姜楚危坐在床边喂毕云苏喝粥,毕云苏想自己来,但被姜楚危挡开,“你这样子我也不放心走啊,再过两日。”
边喂粥姜楚危又说道:“我给你准备五十人随侍,以后不要看见谁摔倒就去扶,做皇帝都没有心眼子,这不是给别人机会嘛。我知道你是心痛,你为国为民,是个好皇帝,接受不了自己的百姓这么对你,可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有些人天生就是白眼狼。”
“我明白。”
“我觉得你不明白,那些人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不必想太多,或许有些人就是人性本恶。”姜楚危严肃道。
他向来大胆,如今已经学会训斥皇帝,毕云苏静静地看着他,两人不语,最后还是毕云苏先移开视线。
“以后会明白的,这次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听到毕云苏示弱,姜楚危有些惊讶,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倒也不必说抱歉,我们什么关系,你没事就行。”
入夜,姜楚危仍旧赖在毕云苏身边不走。
姜楚危不信佛神,不惧命运,却担心身边的人离他而去。
骑马归来的路上,姜楚危竟觉得自己的骑术不够好,好似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见到毕云苏。
好在上天眷顾,毕云苏没事,倘若可以的话,他宁愿帮毕云苏受罪。
姜楚危一回来,毕云苏的病倒是大好起来,前几日只能喝药喂点汤汁,这两日已经可以用膳。
其中很多珍贵的食材都是姜楚危弄来的,他本想亲自为毕云苏做膳食,奈何实在不会,只能多陪陪毕云苏。
但姜楚危还没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心思,不过短短几日,毕云苏便明白,姜楚危也真的喜欢自己。
人在对待别人和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时始终是不同的,姜楚危以前没察觉喜欢毕云苏,便对他极好,明里暗里帮着他,他说什么都听,更别提现在姜楚危想清楚了。
不过这可能说明不了什么,最能证明这一点的是姜楚危的眼睛。
姜楚危生了一双浓眉,眼神有时看着也吓人,但面对毕云苏,他总喜欢笑。
笑起来的时候,他眼里仿佛有光,看着毕云苏就移不开眼,满眼只有他一人。
毕云苏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所以这两日极少让人在他身边守着,免得其他人看出些什么,不过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盯着姜楚危在殿外照看白玉兰树的样子,毕云苏低垂眉眼,忍不住落寞。
喜欢又能如何,难道他们互相喜欢就有用了,不过是徒增苦恼。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不能快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和姜楚危都没有可能,而且此事绝对不能让姜楚危知道。
姜楚危这人霸道,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也要跟他在一起。
朋友的关系最稳固,他们能做朋友便好。
没多久,姜楚危的声音便传来,“皇上,太医不是说稍微通风吗,你站在窗边作甚,赶紧进去。”
他的手上还沾着泥巴,人却已经到了窗边,推推毕云苏想让他远离风口。
毕云苏退后几步道:“没事,你去弄你的。”
“毕云苏,你能不能管管自己的身体,本来就瘦,一病就更瘦了,还不赶紧好起来会没人喜欢的。”姜楚危又开始大逆不道,这次连毕云苏的名字都叫上了。
毕云苏瞪着姜楚危,“我不需要有人喜欢。”
“也是,我喜欢就够了。”姜楚危小声嘟囔,不顾手上的泥把窗户关了大半。
毕云苏看见那些泥便恼火,“姜楚危,你能不能干净些,别用手碰我的窗子。”
姜楚危不以为然,“哦,谁叫你自己打开的,不准打开。”
说完,姜楚危转身继续去做事,但还会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毕云苏有没有听话。
毕云苏对姜楚危也是无能为力,这样的霸王谁能对付得了。
又过两日,毕云苏的身体已经见好,在京城逗留几日已是奢侈,在得到太医的保证下,姜楚危必须尽快返回边疆。
临行前毕云苏和傅舟水都在,就算傅舟水不在,姜楚危也不好做什么,他看了看毕云苏。
毕云苏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不过比回来时见到他的第一面好多了,样子也有些生气,应该如太医所言,会慢慢好起来。
“此去顺风,到时候得胜归来,我们都到城门口去迎接你。”毕云苏道。
姜楚危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他眼神在两人中来回转,“你们就是这么送我的,连个拥抱都没有,尤其是皇上,知道我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嘛。”
毕云苏轻轻扬眉,上前抱住姜楚危,傅舟水也随之而来,三人刚抱在一起,又觉得肉麻,于是急忙分开。
“好了,走了。”
姜楚危笑笑,快速转身骑马离去,一个拥抱也让他心满意足。
远处尘埃四起,姜楚危的身影越来越小,傅舟水收回视线,转头却发现一个盯的比他还久的人。
“皇上,你别太纵容他了,姜楚危习惯得寸进尺。”
听到傅舟水的话,毕云苏转身不禁笑道:“怎么你们总说我惯着他,他不想进宫却进宫陪我多年,如今又受我的旨意上战场,其实委屈的该是他。”
傅舟水强行争辩道:“他不委屈,在我傅家住着帮点忙怎么了,再说你又没真的亏待他。”
毕云苏摇摇头不说话,再看时天边已没有姜楚危的身影。
虽说这些年他确实对姜楚危不差,但远远比不上姜楚危对他的好。
希望日后他能转变自己的心思,痛苦一人就好,不能都痛苦。
“走吧,回宫,段公公知道我出来又要唠叨一顿。”
傅舟水叹息一声,跟在毕云苏身后。
毕云苏的心思别人看不出他看得出,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他又比较敏感,从前几次朝臣让皇上选妃皇上却不肯,他就看出来了。
毕云苏对他和对姜楚危的感情不一样。
“舟水。”
“啊。”傅舟水正认真思考以后该怎么办才好,毕云苏就突然叫了他一声,吓他一跳。
“别告诉他,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毕云苏甚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傅舟水只是愣了愣,便一口应下。
后来许多次他都想抽自己一耳光,知道却不能说的痛苦只有经历了才懂,一段感情,三个人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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