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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情
顾言念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伯衡。
确切地说,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到。
毕竟,王伯衡既然是英国公府的府兵,那么他来上值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顾言念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痊愈了。
——毕竟几天前他还半死不活的呢。
而这头的温玉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言念。
他还以为她没良心的扔下他自己转头回陇西了,还傻愣愣的派人往那边去找呢。
不曾想人竟在这里。
温玉从来都是一个很坦荡的人,他既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小娘子有点别样的情愫,那就不会轻易放开手。
他并不打算孤独终老,只是不愿将就。
所以……既然遇到了这样一个合心意的姑娘,即使是她出身低微,将来先纳入府中、待来日诞下子嗣,又抬为正妻就是。
不过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
何况,眼下定国公府站在风口浪尖上,他要是真的娶了平民女,皇帝还指不定怎么开心呢。
也不用他去费心思给他找什么户部尚书家的悍妇嫁给他了。
……所以。
所以,在英国公府看到这小姑娘时,温玉第一个反应是惊喜,可紧接着来的第二个反应就是……
害怕。
英国公府可不是青梧寨,这小姑娘又穿着丫鬟的衣裳,一看就是居心不轨……这要是真干了什么、譬如又下药迷晕所有人……
英国公府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事后定然不会轻轻放下的,要真被抓了,那可就是要下大狱的。
他定国公府纵然和英国公府有几分情分,可世代的交情,他难道又好意思去为了一个小姑娘,让人家轻轻揭过吗?
今日可是英国公府的喜事,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出了任何的乱子,霍、顾两家的颜面可就都丢尽了。
想到这里,温玉松了口气。
还好他不喜欢前头酒气,来这僻静处去去味,这才及时摁住了小姑娘。
他心里还想着怎么开口让顾言念留在长安,可被摁着顾言念已经在想着怎么溜走了。
毕竟,她要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伤心”太久了,阿耶阿娘可是会察觉不对的。
所以顾言念不自在地微微一扭身子,想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撑开一寸。
温玉察觉她要动,一开始下意识还压得紧了些,生怕她一个别扭又蹭出什么声响来,可她这一扭,反倒把自己往他怀里挤了半分。
顾言念面上一烫,更觉别扭,索性抬手去掰他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她手指细长,指尖却带着薄薄一层茧子——都是这些年拉弓、握刀磨出来的,和寻常闺阁小姐那种软绵绵的手不同,又没有男人那般粗糙。
指节一下一下扣在他指缝间,力道不算重,却一下下往外撬。
温玉一愣。
他不是没和人过招,可从来没谁这样一本正经地、认真地去“掰”他的手。
掌心里一痒,那种感觉来得极怪,倒像是被一只猫爪子挠了一下,又像是有人在心口上点了一下,他心里微微一松,手上力道也不自觉小了几分。
顾言念立刻趁势一扭肩膀,把他的手挣开,顺势抬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你身子好了?”她压着声音,语气却不免带了些埋怨,“倒是命硬得很。”
温玉被她推退半步,终于给了她一点喘气的空当。
他看着她,眉目间仍带着方才压人的那点专注,却笑了一笑:“托阿霓的福,命大,还活着。”
他说话时声音极轻,尾音压得低,从喉间滑出来,落在夜色里听着格外清楚。
顾言念被他这一句“托你福”说得别扭,想想自己那日的确有些理亏,脸上便不好意思地沉了沉。
她抬手拍了拍他肩,像是在敷衍,又像是真要解释:“那日我临时有事,顾不得多耽搁,便将你托在一处看着还算像样的佃户家里,让他们好生照看。”
她顿了顿,别开眼,“是我对你不起。你若要怪,就怪我一次——反正你现在也活得好好的,衣裳也穿得比先前好了许多。”
她目光在他身上略转了一圈。
深青长袍,玉带束腰,衣料平整光洁,腰间配的那块玉虽不张扬,却一看便不是粗制滥造之物。
“想来是升官了罢?”她顺口道,“青梧寨那边招安也成了,你做得好好的府兵,我也用不着替你担心。”
说到这里,她抬了抬下巴,“既然如此,你我也再无干系。我这便先走了。”
她说着便要往后退,顺着假山另一侧的阴影绕出去。
温玉伸手一捞,刚好抓住她的腕子。
顾言念吃痛,回头瞪他一眼:“你做什么?”
“我这几日,总有一桩心事想不明白。”温玉看着她,语气不紧不慢,“今儿既撞见了人,恰好问个清楚。”
“你倒会拣时候问话。”顾言念压低声音,“说。”
“那日山庄里,我昏过去之前,”温玉看着她,眼神极认真,“你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两句‘喜欢’。”
顾言念:“……”
她脑子“轰”地一下炸开,前后一片空白。
那日也不知怎么上头,她心里又乱,拉着他衣襟问东问西,最后到底说了什么,早不算清醒。现在被他一提,才模模糊糊记起自己似乎问过一句“你到底喜欢我”之类的话。
可在他耳朵里,显然只剩下“喜欢”两个字,其他全被黑过去了。
“你是不是记错了?”她耳根发热,故作镇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怕不是中毒伤脑子了。”
温玉目光微沉:“我记性一向不差。”
他盯着她,“那你说说,当时到底要说什么?”
“我——”
顾言念一时竟接不住话。
她本就不是那等会在喜欢人这件事上拖泥带水的人,偏偏这回,连自己心里如何,都尚未理得清楚,更不愿在他面前露半分口风。
“无非就是胡言乱语。”她含糊道,“你中毒了意识不清,定然是听错了。”
温玉“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也不追着这个话头往下逼,只道:“还有一件。”
“你还要问多少?”顾言念有些烦,“我还要回去的。”
“你要回哪儿?”温玉道,“陇西?”
顾言念心头一震。
他盯着她,声音不大:“你不是一心惦记着回陇西么?如今这边事了,你回不回?”
“这话和你有什么关系?”顾言念别开脸,强自镇定,“我们说好的,青梧寨招安了,你我再不相见,也不会再牵扯。”
她停了一停,像是怕自己说得不够狠,又添了一句:“所以无论我去哪里,都与你无关。”
这话出口,她自己心口也稍微刺了一下。
可一想到府里为她择过的人选、想到顾家与卢家结的那门亲,她又只能硬生生把那点不自在压下去。
温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与你无关?”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唇边微微一动,像是笑了一下,却并不真有笑意,“你这话,倒是利落。”
顾言念不去看他,只低声道:“我只是个游侠。”
“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青云路要走。将来你若做了大官,岂不更好?何必同我纠缠。”
她的话也的确没错。
她是户部尚书女,可他只是个家族落魄的庶士。
他们八杆子不可能有干系的。
虽然她之前的确动过把他弄到院子里去当侍卫的念头,可眼瞧着他也不像是个没有鸿鹄之志的。
顾言念也不想让他真的就这样浪费光阴。
所以,还是就这样吧。
话说到这里,她收了收袖子:“总之,你别拉着我了,我得走。”
温玉并不接她这句,只忽然开口:“若我想让你留在长安,你能不能留下来?”
这话问得极突兀。
顾言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问你,”温玉复又道了一遍,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若我想让你留在长安,你肯不肯?”
顾言念心里一乱。
她抬起眼,又赶紧低下去,避开他的视线,声音不自觉压得更低:“你问这做什么?长安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说的好像他家里条件很好,能在长安扎根生活一样。
顾言念不是看不起他,但是她觉得,如果光靠他自己,估计要奋斗很多年才能买得起长安城……
长安城外五十里稻香村的三进院落吧。
“是。”温玉承认,“长安不是我的。”
他顿了顿,却又接着道:“可我想你在这里。”
顾言念被这一句“我想你在这里”弄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好烦。
她不敢顺着他说下去,只忙把话岔开:“你今夜还有许多差事要做罢?英国公府这样大的喜事,你总归得四处盯一盯,哪有工夫在这里同我说这些无用的。”
说着,她就想趁着他一时失神之际,从他身侧绕出去。
温玉不退反进,一手探出,拦在她前头:“不许走。”
“你管得着?”顾言念火气上来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愣——不知怎地,这句话落在舌尖上,居然有一点涩。
温玉眼神一顿。
下一瞬,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顾言念抬手扣住他的手腕,脚下一错,身子往旁斜出半步,想从他肩头那边绕出去。
温玉则顺势转腕,将力道一送,反手扣住她手背,脚下轻挪,将她又半圈圈回原地。
两人呼吸都略略快了一些。
假山后那一小片空地本就不大,两个人这样一折一转,衣摆几乎纠缠在一处,袖风相碰,带起一阵冷香。
“你别逼我。”顾言念压着声,“我不想在英国公府动手。”
“那你就听话些。”温玉道,“跟我走。”
“我偏不。”她抬膝就是一下,落点不算毒,却足够逼退一个寻常男子。
温玉早有防备,腰一折,避过七分,却仍被擦了个边,脸上终于浮出一点无奈:“你就不能省省力气?”
他话虽如此,手上却没真狠。
两人你来我往交了三五招,顾言念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又要避开石角、又要留心不弄出太大声响,渐渐有些急躁,力道里带上了几分真火。
她一掌拍出,明明收了三分,却仍是架不住那背上旧伤未愈的人。
温玉被她这一掌扫在肩头,闷哼了一声,身形微微一歪。
顾言念一愣:“你——”
“别动。”温玉脸上露出一瞬不易察觉的痛色,抬手捂住了被扫过的那一处,“伤口开了。”
顾言念刚才怒气正盛,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他背上的伤是为替自己挡箭才留下的,又知道那毒虽解,可这才几日,他说不定也没好全。
她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去掀他衣襟:“你让我看看——”
指尖才碰到他衣襟,手腕忽然一麻。
温玉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伸到她臂弯处,指尖落在她一处穴道上,轻轻一点。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点极熟练的精准。
一股酸麻从她臂间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传到肩头、腰间,她只觉四肢一软,整个人像突然丢了劲。
“你——”她瞪大眼,恍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温玉接住她软下来的身子,一手扶住她背,一手扣住她膝弯,半托半抱,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谁让你下手不轻。”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我不得不用点旁的法子。”
“放我下来!”顾言念又急又恼,“你竟敢点我穴!你——”
“别吵。”温玉低声道,“再吵,真要把人招来了。”
顾言念被他这么一说,虽然还是怒得牙痒痒,却也知道此时在英国公府后院大吵大闹的后果。她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将那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咬着唇不再出声。
温玉抱着她,先在假山后侧借着阴影略略纵身一跃,轻轻落上旁边的矮墙,又踩着屋檐一路掠到后墙边缘。
他抱人的姿势看着轻松,其实手上劲道拿捏得极稳,避开每一处容易塌的瓦片,只落在受力好的地方。
城中夜风一吹,带着几分凉意,顾言念的帷帽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发梢被风一卷,挠在他下颌边上。
温玉心里有点痒,下意识侧了侧脸,避开那缕发丝,又将手臂收紧了一些,纵身跃下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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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好忙好忙
感谢等待!
无意间翻了翻之前写的两本
感觉写的时好时坏hhhh
可能就是那么不稳定
这就是不写大纲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