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月又西

　　一早起来，杨守朝就不在，阿宋说他一大早就去京郊了，沈忆月换了衣服，去宫里上朝。
　　朝会上，皇帝赐了封号封地给沈澍，现在他不再是二皇子，而是雍王殿下，并且要赐婚。
　　“陛下，臣还未有娶妻的心思。”沈澍站出来，行礼说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张罗张罗了，不着急，你先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朕听闻今日柳尚书家要举办宴会，你去看看。”皇帝给了台阶，沈澍不得不下。
　　“臣遵旨。”
　　退朝后，沈澍低着头，沈忆月碰碰他的手：“别不高兴了，你想啊，这下你可以搬出宫在京中居住，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父皇嘴上说，让我选中意的，你觉得母后会吗，他们一定想通过我的婚事来笼络朝臣。”沈澍看得很明白，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成婚的原因，他不想自己的婚事只是政治联姻的结果。
　　“阿姐，我真羡慕你，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阿澍……”沈忆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大了，伸手去牵他，“阿朝的父亲是朝廷重臣，在某种意义上阿姐和阿朝也算是政治联姻，只是碰巧我们心意相通罢了。”
　　“或许你也会爱上自己的妻子，即便是联姻，也许也有真情啊。”沈忆月握着沈澍的手，“日子还是你们自己过的。”
　　“阿姐……”沈澍低着头看沈忆月。
　　“没事了，就算不喜欢就娶回来放家里养着，两边都不得罪。”沈忆月抬手摸摸沈澍的头，“你都长这么高了，阿姐都要够不着了。
　　“那我弯下腰给阿姐摸。”沈澍咧开嘴，弯着腰，让沈忆月够得着。
　　“你先回去，我先出宫等你。”沈忆月说。
　　“恭送长公主殿下。”沈澍装模作样的给沈忆月行礼。
　　“你再这样当心我打你！”沈忆月佯装要打人，沈澍笑着跑走。
　　回到府上，贺慎修正在布置早膳。
　　“今日穿得好清爽。”沈忆月开口，贺慎修今天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衫，衣裙随风飘动。
　　“你回来了，正好，吃饭吧。”贺慎修自然的把人拉过来坐下，把盛好的粥放在她面前，“刚刚来了个小孩，送了一篮子花，我让人插上了。”
　　“哦，我知道，今天送来的是什么花？”沈忆月喝着粥，“这酱菜不错，哪买的？”
　　“白莲。”贺慎修在一旁坐下，“酱菜是我早上让人去街上买的，你喜欢就让人多买一些。”
　　“不必买那么多，吃不完放坏了，常吃常买就行。”沈忆月点点头。
　　“驸马。”外面下人请安的声音传进来，沈忆月抬头看到杨守朝走进来。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正好赶回来。”杨守朝坐到沈忆月身边，下人给他拿来碗筷。
　　“阿慎甚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很配你。”杨守朝看着对面的贺慎修。
　　“是吗？”贺慎修低头看了眼。
　　“今天去柳府阿月要穿什么衣服？”杨守朝歪着头问。
　　“嗯……我本想低调些，但是毕竟我是以长公主的身份去的，太素了也不好，这可是我正儿八经在他们面前以公主的身份露面，不能失了皇家颜面。”杨守朝笑着听她说话。
　　“那你想穿什么？”杨守朝问。
　　“还没想好，待会你去帮我看看好不好？。”沈忆月撒娇一般说着。
　　“好啊，现在先吃饭吧，吃完我去帮你挑挑。”杨守朝给她又添了一些粥，放了一勺糖，然后搅拌均匀，递给她。
　　“我说今天的粥怎么没有什么味道，原来是忘记放糖了。”沈忆月尝了一口，“你吃这个酱菜，阿慎早上让人去买的，我吃着不错。”
　　杨守朝点点头，夹了一筷子放碗里，和粥一起吃：“很下饭。”
　　贺慎修觉得这顿饭吃着不是很痛快，几下喝完了，说要去消食，然后起身出去。
　　在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无念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公子不说话，在想什么？”
　　“她喜欢粥里放糖。”贺慎修说。
　　“嗯？”无念听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忘记了。”贺慎修站住，看着院子里的池塘，游着两条小鱼，“这才离开多久，我就忘记了她喜欢的，以后我会忘记什么呢？”
　　“公子，忘记不是更好吗？”无念站在他身后。
　　“我不想忘记她。”贺慎修不想忘记她也不想忘记这些年的美好。
　　无念不再说话，就静静地陪他站着。
　　“贺公子，公主找您。”站了一会，一个下人小跑过来传话。
　　“嗯，我马上过去。”贺慎修点头。
　　走到大堂，贺慎修第一眼看到的是换了衣服的沈忆月，月白纱裙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裙摆随风扬起，淡粉色锦袍上暗绣着云纹，袖口和衣摆处用金线收边，腰间束着玉带，露出腰间系着的碧玉佩，坐在太师椅上和沈澍他们说话。
　　“阿慎来了。”杨守朝看到呆站在那一直望着沈忆月的贺慎修，开口提醒道。
　　“阿澍也在。”贺慎修回过神，走进来。
　　“那你们玩得开心，营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杨守朝起身。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沈忆月也站起来，目送他出门。
　　“我们也走吧。”沈澍说。
　　沈忆月的马车在前面，沈澍的马车紧随其后，贺慎修不想张扬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装作是沈澍的人，与他同乘，袁梦霜的马车跟着最后，然后后面跟随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往柳府去。
　　柳文柏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外面候着，等待沈忆月一行人的到来。
　　“长公主殿下到！雍王殿下到！”
　　“臣柳文柏携家眷给长公主殿下、雍王殿下请安。”沈忆月被扶下马车，柳文柏一家行礼问安。
　　“柳大人请起。”沈忆月让身边人去扶起来他。
　　“里面请。”众人开出一条路，沈忆月走在前面，沈澍紧跟其后。
　　沈忆月四处打量着，这尚书府的规格不比自己的公主府小啊。
　　贺慎修跟在沈澍后面，他听到有女眷在讨论自己是谁家的。
　　“跟在雍王殿下的男子是谁？我看他的姿色不输驸马。”柳南栀跟在父兄身后，与柳青芜小声说着话。
　　“怎么，你又看上这位公子了？”柳青芜探头看着不远处的贺慎修。
　　“驸马爷是没有可能了，这位公子难道也没可能吗？”柳南栀眼睛像是长在了贺慎修身上，一动不动。
　　贺慎修觉得有人看自己，转头看向目光来源，是柳文柏的女儿，刚刚在门口看过。
　　“他看我了！”柳南栀害羞的低下头，柳青芜只想离她远点。
　　“公主殿下，女客在里院，男客在外院，就让我的夫人领着殿下去吧。”柳文柏说道。
　　“嗯，柳大人去忙吧。劳烦夫人了。”沈忆月点头，随着柳夫人去。
　　里院还没来什么人，沈忆月被请着上座，她也不推辞，端坐在上席。
　　袁梦霜跟在她身边，沈忆月招呼她坐下。
　　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亭子里也不热，有阵阵微风吹过，沈忆月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公主殿下万安！”柳青芜和柳南栀二人一起来到沈忆月跟前请安。
　　“三娘！”沈忆月笑着。
　　“公主殿下还瞒着身份，我差点失了礼数。”柳青芜说。
　　“怪我，我原是怕你害怕我的身份，不与我亲近。”沈忆月站起身，拉着她到自己身边来。
　　“三娘岂会怪阿月？”柳青芜笑着说。
　　“公主殿下，臣女柳南栀给殿下请安，望殿下饶恕臣女不敬之罪！”柳南栀突然跪下，磕头请罪，
　　“何罪之有？”沈忆月明白她说的是那日马球场上的事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你当日也不知道他是本宫驸马，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沈忆月给阿宋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扶起来。
　　“多谢殿下！”柳南栀起身退到一旁。
　　“这是袁梦霜，是我府上的人，待会还有一个人我要介绍给你认识，也是我的好友。”沈忆月对柳青芜说。
　　“姑娘唤我三娘就好。”柳青芜笑着对一旁袁梦霜说。
　　袁梦霜起身回了个礼，点点头。
　　秦珮华来得时候，已经有其他家的小姐过来了，在院子里看花，秦珮华看到沈忆月坐在亭子里，小跑过去。
　　“阿月！”
　　“秦姐姐！”沈忆月向柳青芜介绍着，“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好友，秦大人家的小姐，秦珮华，这是三娘。”
　　几个人在亭子里坐着说话，这边贺慎修跟在沈澍身后，沈澍向来和这些公子哥玩得来，一来就被人邀着吟诗作对。
　　“整日迎诗作对甚是无趣，今儿玩点新鲜的。”沈澍坐下来，喝了口茶。
　　“殿下想玩什么？”其中一人问道。
　　“不如今日比射箭，我看这外院空间大，不如看看谁的靶子准。”沈澍环视四周。
　　贺慎修站在他身侧，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那赌注是什么？”
　　“看到我这玉扳指了吗？陛下亲赐，谁要是能赢了我，我就给谁，谁要是输了，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给我！不准中途反悔！怎么样？”沈澍摘下手上的扳指，放在桌子上。
　　众人互相看着，说好。
　　“你的射箭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贺慎修弯腰在沈澍的耳边轻声说。
　　“这不是有你在嘛。”沈澍冲他眨眼。
　　安排好了靶子和弓箭，沈澍站起来，拿起弓箭，掂量掂量，然后把递给贺慎修：“这两日我的手臂不行，就让我身边这位公子代劳，如何？”
　　众人打量着贺慎修，看着他就像是个读书人的模样，放下戒心，说没问题。
　　“那谁先来？”贺慎修站出来，面对着他们。
　　“我先！”一个公子站出来，拿着弓箭站在贺慎修身旁，率先出箭，正中靶心，“公子请吧。”
　　贺慎修站定，瞄准中心，松开拉着紧绷的弦。
　　“咻！”射中靶心。
　　“好！”沈澍拍手叫好。
　　众人看到二人不相上下，倒是小看了贺慎修。
　　第二箭，那位公子虽射进靶心，但是偏离了一些，不过也很好了。
　　贺慎修笑笑，拉紧弓弦，沈澍丝毫不在意，坐在一旁悠闲的喝茶。
　　第二箭，贺慎修也射偏，与那位公子射的位置相同。
　　“公子这是何意？”那位公子走过去，看着两人箭靶子上面的距离，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觉得贺慎修是故意找事。
　　“手滑而已。”贺慎修说。
　　沈澍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别玩了。”
　　贺慎修不语，看着旁边的公子射第三箭。
　　第三箭比第一箭还要好，正正当当在红点的中心，公子看着贺慎修，这一把他要是偏一点，自己就赢了。
　　贺慎修不管别人提前庆祝的声音，只盯着靶子。
　　“咻——”众人的目光跟随着射出去的箭，箭竟直直劈开了在箭靶子上面的箭，然后射穿靶心。
　　“哇！”众人一片哗然。
　　“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那位公子放下箭弓走过来，对着贺慎修行了个礼。
　　“在下无名小卒，只是雍王殿下的幕僚而已。”贺慎修回了一礼。
　　沈澍站出来解围：“愿赌服输。”
　　“自然。”那位公子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交给沈澍。
　　“上好的和田玉，谢了。”沈澍揣进兜里。
　　“还有谁要比吗？如果觉得能赢得了我身边的这位，就站出来，如果觉得赢不了，就自己自觉把东西交上来吧。”沈澍笑着说，今天要大赚一笔。
　　贺慎修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玩闹的样子，还和小孩一样。
　　富家子弟不在意这些，也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乖乖把自己怀里揣着的玩意送给沈澍。
　　沈澍对着贺慎修眨巴眨巴眼睛，“回去路上分你一半。”
　　贺慎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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