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梨酥

　　夜里发生的事，一夜睡的安稳的姜离自然是不知道的，接下来几日的路程倒也平静了下来。

　　转眼又过了五日，这是他们进入林州的第二日，再往前就是姜离从小长大的地方——江城。

　　一别八年，再加上这两年的旱情，以前富庶的林州萧条了许多。

　　按照他们的计划，本来今晚就能进入江城的，不想临近下午突然乌云满天，闷雷滚滚，竟是有大雨将至之意。

　　环素掀开轿帘朝外看了看：“奇怪，这才春天，怎么就有下大雨的意思了？”

　　说完她又回头看向姜离：“小姐，看样子要下雨了，奴婢记得这附近有座山神庙，我们要不先去那里躲一下？”

　　正说着，马车外壁也传来了敲打声，青凤林道：“姜姐姐，似乎是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姜离看了眼环素，这才掀开窗帘道：“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我们去那里躲吧！”

　　她这么一说窦翻天这些外地人也松了一口气，其实江城以前他也来过，但每次都是路过，自然对这里就不太熟悉了。

　　一行人加快速度走了一刻钟，终于是在大雨落下的前一刻跑到了庙里的走廊下。

　　这庙只有逢年过节会有人来参拜，日常除了隔几天会有人来给换祭品和打扫是没有人的，不过可能这两年林州人的日子确实不好过，竟是有些破旧了。

　　环素看了看这雨势便对姜离道：“小姐，奴婢看这雨一时停不了，今晚怕是赶不到江城了，是否今日就露宿在这里？”

　　姜离点了点头：“可以，现下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环翠新叶也一起去帮忙吧！”

　　环翠和新叶应了一声便跟着环素绕着回廊走了，青凤林见状也让窦翻天他们去帮忙收拾帐篷被褥。

　　等只剩下了青姜二人，青凤林才道：“姜姐姐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姜离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立马开口，其实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环素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凤林似乎是看出了姜离的犹豫：“姜姐姐，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你已经对她有了怀疑，就应该果断远离她。”

　　青凤林说的太过平静，不禁让姜离想到了之前他在假山做的事情，这少年手段和思路奇诡，可真不像个普通的读书人。

　　只是，他这话也说的在理：“你说的对，马上就要到江城了，也许缘分的开始和结束早已经有所注定了吧！”

　　不知道环素记不记得，可是姜离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们的初遇，那时父母生了弟弟，她由奶娘带着。

　　但是当时正是国家新旧交替之时，林州也是动荡不安，但是江城有世代从军的沈家，自然也算安稳。

　　在那样的情况下，父亲给她买来一个小丫鬟陪她一起在府里玩，这个丫鬟就是环素，她们一起长大，一起分享喜怒哀乐。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环素竟然生出了害她的心思。

　　正想着，环素便拿着一件斗篷过来接她了：“小姐，篝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去庙里边休息吧！”

　　“嗯！”姜离一如既往的把手递给环素，面色无常的跟着环素离去。

　　青凤林看着二人的背影，久久不言，最后只暗道了一句人心易变。

　　这场雨虽是春雨却是下到了夜半。

　　次日一早，姜离一行套好马车再次出发，不过是临近中午便进入了江城。

　　因为姜离已与姜家断绝了关系，环素自然知道她不会在江城停留，便由着马车继续前行。

　　不想姜离去喊停了驾车的车夫。

　　环素惊讶的看着姜离：“小姐，您难道是想要回老宅看看？”

　　姜离沉默的拿起旁边的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递给了环素：“环素，我记得你在江城还有一个哥哥吧？”

　　环素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在看到那个盒子和听到姜离的话慢慢僵住：“小姐，你要赶我走吗？”

　　姜离闻言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道：“这里有你的卖身契，还有两千两银票，你想买铺子田地都可以，就算不买，这些也够你富贵的过一生了。”

　　环素比她还大一岁，早些年她也为她张罗过亲事，但是却被环素以死相逼的放弃了。

　　她说她要陪她一辈子！

　　她也是被人催婚走过来的，自然也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环素紧咬着嘴唇：“小姐，是青凤林和您说了什么吗？小姐，他在挑拨离间，您不要相信他的话呀！”

　　说着环素就跪在了姜离脚边，吓的新叶和环翠也跟着跪了下来。

　　她们两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小姐就要赶走环素？

　　“小姐，青凤林他不简单，他不是普通的书生，他隐瞒身份接近您，说不定是要对您不利啊～小姐，你不要赶我走啊小姐～”

　　环素说着就哭了出来：“小姐，你要是不要环素了，环素就去死……”

　　“够了，”姜离咬牙打断她的哭闹，“环素，青公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猜到的！事到如今了，你觉得你以死相逼还有意义吗？”

　　环素在听到“事到如今”的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姐，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要害您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离愤怒的反问她，“慈善寺那次为什么要我走小路？又为什么带可以传递信息的鸟？”

　　也许别人不知道那鸟，但是很早之前，沈晏清就给她讲过一些军中奇怪的传信方式，那日青凤林拿着鸟过来的时候她一开始不知道，但是后来也隐约猜到了。

　　“我们主仆二十余年，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背叛我？”

　　看着姜离有些通红的眼睛，环素也觉得难受：“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她已经怀疑太久了，她也想要知道真相，若是环素能说清楚明白，她自然也不会非要赶她离开。

　　不想环素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说，但是小姐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没有想要伤害您……”

　　“够了，”姜离再次打断她的话，“你连解释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你？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你走吧！”

　　说着姜离松开手，装了卖身契和银票的木盒落在了环素手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环素看着手边的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姜离，最后咬紧牙拿着盒子下了马车：比起被小姐误会，那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只是临走的时候，环素转头瞪向青凤林，青凤林也漠然的与她对视着。

　　直到窦翻天驱马上前了一步，环素才不甘心的走了。

　　窦翻天凑在青凤林耳边道：“要不要让人……”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马车的窗帘便被人掀开了：“青公子，耽误你时间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青凤林看着消失在路口的环素，最后只道了一个“好”字：姜姐姐，终归还是太过心慈了！可是，姜姐姐本身就是一个心慈之人呀～

　　窦翻天看他这样自然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赶路。

　　姜离看到大家都在才放下了心：主仆一场，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过了江城柯县也就不远了，毕竟两地只相隔不到五十里，驾着马车也不过是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

　　只是在经历了环素的事情，剩下的这段路程多少让人有些坐立难安，环翠算是和环素接触最久的，她实在是不知道环素什么时候就对小姐起了异心。

　　新叶却是有些惶惶不安，她是小姐在京城买的丫鬟，要是也像环素那样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哪怕她拿到了卖身契她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虽说马上就要到柯县了，但是临近中午的时候，青凤林还是命人停下来生火造饭了。

　　对此窦翻天表示无言以对，就剩些十几里地了，大伙就不能忍忍？

　　姜离因为曾经来过几次这里，倒也知道快到了，对于青凤林停下来准备吃饭也有些不解：“青公子，你是饿了吗？”

　　青凤林骑着马在马车边上道：“是有些饿了，我想着马上就要到柯县了，倒也不用急这一时了。”

　　姜离只当他是真的饿了，毕竟他这个年纪一头牛都能吃的下，便应和道：“正好我也坐累了，新叶，你去帮李虎他们一起做饭吧！”

　　虽然她还可以坚持，但是也不能不顾及正在长身体的小少年。

　　等李虎等人带着弓箭去了林子后，窦翻天也拿着铲子开始挖起了烧火的土坑。

　　他一边挖一边看姜离，等确定她不看这边，窦翻天才压低声音道：“你小子还说对人家没想法？我就不信差了这一顿能饿死你。”

　　不想青凤林一听又冷下了脸：“都说了，我对姜姐姐不是那种感情！”

　　窦翻天拿了木柴木屑放到土坑里：“那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告诉你小子，虽然咱们家祖上也是做商人起家的，但是现在咱们可不一样，老爷夫人是绝对不会接受姜离这样的女子的。”

　　青凤林只听得心烦：“姜姐姐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个世界到底是谁比谁高贵了？又有谁能一辈子高贵了？谁知道今天还高高在上的人，明天会不会就是阶下囚了？

　　别利剑都悬于头顶了，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还有，我的事情我爹娘管不着，我也没指望靠他们。”

　　后面的话，青凤林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就算是姜离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窦翻天急忙拉住他：“祖宗，小声点小声点……”

　　青凤林却一甩袖子找了个地方生闷气去了。

　　窦翻天无奈，只道：到底还是个孩子！

　　姜离看着那边似乎吵架的二人多少有些尴尬，但是出于同行之谊还是端着茶碗走了过去。

　　青凤林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姜离，有那么一瞬间，他仿若回到了小时候。

　　姜离将茶水递给他：“怎么了？是和那位窦爷有什么分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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