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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帘外花枝斜横,帘内墨香隐隐。
画眉鸟的啼鸣婉转清脆,却打不破一室宁静。
室内书卷无数,刚写好的字帖散落在地板上,墨迹半干。
书案前挥毫泼墨男子身形修长,轻袍缓带,倒像个儒雅书生,只是眉眼间不经意的锋芒,让他多了几分威仪。
室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帘外有人禀报:“陛下,素衣姑娘来了。”
半晌无声。
写完最后一笔,陛下放下紫毫,欣赏了一番,这才出声道:“让她进来。”
珠帘轻响。
素衣秀雅的女子走进来,对满地的字帖习以为常,小心避开,行礼道:“见过陛下。”
陛下抬手:“免礼,快说说,今日岑儿如何?可有进展?”
素衣起身,头微微垂着,不敢直视前方:“殿下今日在紫云亭中,与姜家姑娘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说了什么,奴婢离得远,无从知晓。”
“再出来时,两人神色没有不高兴,殿下说,姜家姑娘亲口允了婚事。”
“真的?!”
陛下眼睛一亮,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我就说要那小子多与姑娘家见见,你看,这不就成了?不枉我这些年的苦心安排,这不成了,哈哈!”
素衣看着乐得忘乎所以的陛下,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平阳侯那边……”
陛下负着手,来回走了两步:“不妨事,当年岑儿的事,朕知道他借题推脱,是担心重蹈了当年兄长的事,给他外甥女留个退路罢了,我亲自去跟他说。”
岑儿也算是平阳侯看着长大的,如今两个年轻人也算两情相悦,他更没有理由阻拦了。
素衣心中松了口气,转念一想,有些担心道:“陛下,奴婢不知该不该提,殿下先前,对这婚事可是有些不情愿的,先前安排与姜家姑娘见面,也有些不冷不热,倒是后边这两回,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陛下停下脚,凝眉思索,道:“我问过苍术,他与姜姑娘见面时,俩人虽然话少了些,却没有不高兴,相反,我听着倒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你见过她,是个安静性子吗?”
素衣回想着今日见过的少女,如春水昳丽的少女,举止从容,眉眼间波澜不惊,答道:“看起来比一般人稳重。”
陛下微笑,点了点头:“沉稳些好,岑儿不喜热闹,真来个个活泼性子,怕是也受不了。”
至于自家侄儿前后态度变化的问题,陛下想了想,不甚在意:“他以前还小,不懂喜欢上人的感觉,见到合心意的自然就不一样了。”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道长算过,岑儿的大劫,便在今年了,不管怎么说,如今这样正好。”
他原本打算,若是侄儿不给力,他便是强扭了这瓜,也得让他把婚也成了。
素衣心中暗叹,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宫里来信了?”
箫夫人今日换了身浅蓝云锦长裙,长长的碧玉流苏垂在肩头,衬得她如春日海棠一般。
“嗯。”
她略一沉吟,在棋盘上放下一子,朝丈夫看去,见他拈着薄薄的信纸,满脸凝重纠结,忍不住笑道:“陛下的信?”
到底说了什么,居然不能当面说。
箫敬文长长叹了口气,放下信纸,皱眉道:“陛下说,玉儿同意了婚事,改日便请人上门提亲。”
箫夫人这些年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并不意外,安慰道:“陛下早些年便有筹谋,如今这般,也不算坏事,那孩子我见过,是个好的。”
箫敬文冷笑:“你们女人都看脸。”
箫夫人柳眉一竖,看着丈夫那张脸,硬生生又咽下了这口气:“那你说说,那孩子除了身子弱些,还有什么不好的值得说道?”
箫敬文还真说不出。
他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不虞,皱眉道:“陛下说,年前择日完婚,这也太急了些。”
今年调任回京,箫敬文便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太仓促了。
如今看来,他那位好友早有打算。
箫夫人微微一叹,开解丈夫道:“当年你离京后,那位的信物还是辗转塞了进来,我便知道这婚推拒不掉了,迟早有这一日。”
箫敬文不知想到什么,眉头一直皱着,道:“长襄王与陛下感情极好,我当年与陛下走得近,知道的事多些。”
长襄王,当今陛下的兄长,正是安王殿下的父亲。
他左右看了看,靠近箫夫人耳边,低声道:“当年长襄王身子不好,有相师算出,需娶命定之人,命格相合,才有可能长寿,可惜当年长襄王早已有了心爱之人,抵死不从,先皇也无可奈何。”
长襄王坚持与自己意中人成了亲。
一年后,还没等到自己的孩子降世,便撒手人寰了。
陛下亲自将兄长留下的血脉养在身边,而那位长襄王妃,从此也消失在世人眼前。
箫夫人一惊:“怪不得,你这些年总是想找理由推了婚事,那孩子不会也是……”
箫敬文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陛下没跟我明说,但我猜,怕是八九不离十。”
他脸色有些沉重:“这么急,怕是那孩子……今年不好过了。”
箫夫人心猛然揪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她咬了咬唇,看着丈夫,缓缓道:“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挺不过去,玉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她美目含泪,有些说不下去了。
箫敬文吓一跳,忙伸手按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掏了手帕出来:“你别着急,怪我,这些年没跟你通气,让你没个准备,别哭,啊。”
箫夫人握着丈夫的手,好容易止住了哽咽,摇摇头,低声道:“怎么能怪夫君呢?这般密辛,怎好随便告人,而且,夫君一直都在想法子,奈何陛下坚持。”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丈夫提到玉儿婚事时,便左右为难,欲言又止。
有了长襄王的前车之鉴,陛下绝不会允许她们家拒婚的。
让两个年轻人提前见面,亲口求得玉儿允婚,已经是陛下看在和丈夫多年情谊份上给的尊重了。
箫敬文见她冷静下来,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问过那孩子身边的太医,是从娘胎里带的体虚,不宜大喜大怒,需要好好养着,身子倒也没那么差,你也别太忧心,好好替玉儿准备便好。”
箫夫人道:“玉儿的嫁妆我逐年备着,倒是不用着急,不过,夫君怎么还敢去问太医呢?”
箫敬文耸耸肩:“陛下默许的。”
甚至还暗示他去问。
箫夫人面色未改,心中却微微松了口气。
灵汐一早进了书房,一个人摆弄半天,也不许人进去。
“清梅。”
清梅坐在廊下,对着光线绣花,牙齿咬着细细的丝线,手中银针轻挑,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小姐,怎么了?”
“进来。”
清梅推门进去,看着散落满地的纸张,有些疑惑:“小姐这是做什么?”
阳光透过窗边的竹帘,丝丝缕缕洒在地上,光影斑驳,浮尘隐隐可见。
灵汐坐在一旁,指着地上分好的几堆,道:“这几日舅母应该会问我需要些什么,这些是衣裳首饰布料的喜好,你记着些,回头好交代,还有,你忙完手头的活,开始准备给我绣些东西,单子在那一堆。”
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认真吩咐下来,清梅有些疑惑,上前翻了翻,许多图样,有些是外边收集来的,有些是小姐无聊时顺手画的,压箱底好多年了。
她翻到一张图样,猛然顿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来看了又看,惊声道:“这是……嫁衣?!”
她看向一旁的小姐,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灵汐有些不自在,手指点了点脸颊,道:“哦,忘了说,我可能得准备出嫁了。”
清梅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定下的?我天天跟在小姐身边,怎么会不知道?”
灵汐有些纠结,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唉,婚约是一直有的,只需我点个头的那种,虽然我觉得,无论我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的啦!”
她看清梅神色,忙抬手制止道:“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别问,过后我再和你细说。”
清梅咽下嘴边的话,失望:“好吧。”
灵汐转了转手腕,大大伸了个懒腰,叹道:“一大早忙到现在,累死我了,你先忙这边的事,我找舅母。”
那日游园回来,主院那边还一次都没有找过她,有些不寻常。
好歹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她还是表现得积极一些。
灵汐风风火火走了。
清梅张口欲言,一眨眼只见着她背影了。
箫夫人坐在软塌上,看着身边不请自来的少女,扶额。
“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姑娘,出嫁是何等大事,怎么会不知会你?”
她细细的手指点了点灵汐软玉般的面颊,无奈:“我还不知道你?玉儿,你成婚后,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必勉强自己这般,你委屈自己,我看着心疼。”
灵汐忍不住朝她吐槽:“我对自己要出嫁这件事,确实没有太大感觉,只好装装样子,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冷淡,可我看锦兰姐姐,完全不是这样子,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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