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表

　　公馆的夏夜很安静，顶层有两间房间是透明的穹顶。顾轩睿认为建造房屋的主人应该喜欢清真式的建筑。通过透明的圆顶玻璃能看到天上的繁星。
　　“她像晴夜。”
　　“是吗？”
　　贺汐睡着了，景向琛逗梦嫣然说话。
　　“没有雾霾就是好。”顾轩睿想到在A城想看星星，得天时地利并且在蒋帆家的空中花园，用那几架天文望远镜，“之前在寨子里看星星……”
　　梦嫣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杨鸣时，后者穿着传统服饰，戴着各种银饰，走起路来叮铃响。
　　海岛和尤畦起初有很多寨子，后来只剩下海岛有两片区域，城尾一片区域就是杨鸣家这片，城头因为历史原因，在那时被逐渐改成廊房、骑楼，杨礼家老宅就是骑楼建筑。
　　那天贺汐和景向琛在一家绿豆粥铺吃绿豆粥，那家店只卖绿豆，就像隔壁五六十平的猪脚店，只卖猪脚。
　　绿豆粥店的老板是个头发快白完的老妇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参战了，一个上了远洋的船，都没有再回来。
　　顾轩睿老早就和杨礼跑出去了，梦嫣然喝得慢落在了后面。
　　景向琛在和贺汐聊着什么，梦嫣然没听。
　　“嫣然……”贺汐走到门口，想帮唤顾轩睿等等，发现三个人都没了影。
　　“不用担心，城尾这片很安全。”景向琛坐在位置上。
　　墙上的老风扇轻快地转着，外头是炎炎烈日，绿色的瓷砖和店门头的飘扬的绿色围幔，再饮一口冰凉的绿豆汤，街上偶尔传来路人交流的声音，额前的碎发被吹得飞起，让人有种夏天是绿色清凉的错觉。
　　梦嫣然出来的时候看到顾轩睿的背影拐到了前面第二个巷子里。跟过去的时候仿佛看到衣角又到尽头右拐，这一片都是木头和砖石一起建造的房屋，比起刚才的那条街的二三层建筑，这片的建筑看上去也只有两三层，但比刚才高多了，像是四五层的高度，黑压压的大门，有的房顶还是铺的全瓦，路上干净得连落叶都少见。梦嫣然犹豫着要不要原路走回去。远处传来唱戏的声音。
　　梦嫣然顺着声音去，也是到尽头的地方，可以右拐，尽头是白墙，声音从墙另一面传来。梦嫣然沿着白墙走，不知不觉拐了几，个弯，锁定了声音是从这一片传出。
　　顾轩睿和杨礼去了哪里，这里一片过去都是高门高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回过神打算往回走时，不记得路过几个岔口了，大叫向唱戏的人求助？
　　梦嫣然害羞地觉得没到那一步，杨礼好像说过这一片，就是城尾，走出去是热闹的商铺。
　　梦嫣然定定神，打算住前走。
　　这一片还算阴蔽，偶尔路上有树，也是枝繁叶茂，其中路过几户围墙稍低的人家，墙靠上还有镂空的设计，小窗一样。也走碰到两个不通的路，又折返回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拨浪鼓的声音。
　　一户人家大门敞开，门口有张小木凳，刚会走路的小娃抓着拨浪鼓，看到梦嫣然，诶了一声，不会说话，涎水要流下来的样子。
　　梦嫣然觉得应该快出去了。
　　太阳好像要下山了。
　　贺汐应该着急了，梦嫣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但顾轩睿肯定怕了。
　　一阵风穿堂而过，没错，穿堂，不是弄堂，而是室内的厅堂。
　　梦嫣然小跑到前方，这户人家也是大敞着门，但和刚才的都不同，说不出为什么，梦嫣然走进去就听见街上喧闹的声音，前面有门紧闭着像是通往这一户的大院的，左边有小厅堂，好像闻到热水烧茶的气息，又一阵风过，气流从左前方来。
　　梦嫣然小心翼翼地走去，喧闹的声音不是错觉。
　　但还是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去。
　　看到大门了，梦嫣然迈出门槛，对面是一户卖干货的店，左边前面没有路，右边是长长的和刚才一样看不到尽头的路。梦嫣然果断进到小店，果然是对门的，这家店有两个门，梦嫣然走着楼梯，台阶是绿色的小瓷砖，很窄，仔细看着楼梯，但已经听到小贩吆喝声和其他喧闹人声。下了楼梯，迎面是一面也是和楼梯瓷砖一样的墙，距离一米多，伸手臂快碰到，四处环顾这里都是这种瓷砖，绿到有些白，但很干净。
　　梦嫣然模着墙右转，走出去，是一片红，漫天的……红？
　　这一边的街是布料，能容纳一辆半车的宽度的路对面，同样一片过去也是出售布料的。
　　风吹起竹竿上的布匹，轻柔的布料纷纷飘扬起来。
　　梦嫣然被震撼到。
　　高的木架有二层楼高，梦嫣然仔细看，有蓝色的灰色的布料，主要还是红色的，梦嫣然不清楚是这里的传统服饰要用到，还有有其他作用的布料。
　　一家家店铺老板和客人隐在布料中谈论着，有的没有人，风小些时能看到一，楼店门口，比较矮，应该2米左右，有的不到2米，老板坐实木桌子后，有的听着收音机。店里面都是织物，手链，各种穗子，宽度窄的布料，一簇簇的，还有很小巧的小银饰，这两条街都是布匹，不兴银饰，只有各别店能见到一些银饰。
　　梦嫣然走了几百米，布料少了，开始出现大大小小杂货铺，有人在一个小门的店面，打了几斤白酒，老板又递去香和一匝黄纸。酒味飘来，梦嫣然有点恍惚，似曾来过。
　　一群和梦嫣然一般的少年跑过眼前。
　　人开始多了起来，梦嫣然闻到炸物的香气。
　　大多人都穿着传统服饰，夕阳下有女生男生在路边坐着，像在等同伴。
　　十岁和二十岁的年轻人，都用打量的目光看向梦嫣然。
　　“叮铃……”
　　梦嫣然看到有拖车，一车椰子，个头很大，旁边的大汉拿着钝刀，猛猛劈几下，去掉了青色的外壳，旁边的人拿着吸管喝了好一会，才喝完，递给大汉，又是几下，破开后带走了。
　　“叮铃铃……”
　　除了椰香，梦嫣然仿佛闻到线香，烧高香的味道。
　　余光是红色的布料，梦嫣然看到向来人，少年胸前的银饰被光照得发亮。
　　“梦嫣然。”
　　“是？”
　　梦嫣然往阴影处挪了一步，让少年遮挡住阳光，看清了对方样貌。
　　一副清冷的神情，深粽色的曈孔。
　　那天五人都宿在杨鸣家。
　　回去时对门的大爷正抽嗒着旱烟，唤了声什么，梦嫣然听不懂方言。
　　顾轩睿问杨礼，说是少主的意思。
　　那天餐桌上长辈只有一个老爷爷，饭后顾轩睿说知道为什么杨礼不当少主了，因为不像。
　　一群人在顶楼吹风看星星的时候杨鸣父母刚从尤畦回来。
　　早上梦嫣然看见杨鸣和杨父晨练，大圣同款抡木棍姿势，老爷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旁边放着收音机，但没开，天线歪在一边没拉开。
　　原来杨礼是真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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