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

　　晚饭吃吃吃吃，吃到最后还喝了两口，从小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彻底黑天。

　　“几点了？”简籍喝了点酒，脸颊有些热，但是神志清醒。

　　黎洺喝的要比简籍多多了，但是这人似乎酒量奇好，他从包里摸出手机：“才八点，要不要去商场那边。”

　　简籍没意见。

　　能从学校出来一次真是……拼尽全力也没几个小时。

　　肚子吃的饱饱的，镇子又小小的，两个人选择步行前往商场条街。

　　这地方虽然建设落后些，但是百姓生活的颇有滋味。明天是新一年，现在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各色|情侣好友父母孩子挤在一条街上。

　　简籍和黎洺在人群中沙丁鱼罐头似的挤来挤去——其实还是有区别的，罐头里没这么滑。

　　两人最后还是学着人们把手挽在一起，这样才勉强找回了些行动自主权。

　　简籍问：“这些人往那边走是干什么？”

　　黎洺道：“我们这边人们有执念，吃的喝的穿的可以不好，但是节假日必须听个响。镇上会从十点开始放烟花，已经持续小十年了，这些人或许是来看烟花的。”

　　“这边没有禁烟花？”

　　“小地方，没这些讲究。”黎洺身形一闪，拽着简籍从人潮中脱离出来，“人太多了，我们先逛商场，等一会儿快放了我们再出来。”

　　简籍点点头。

　　却在走进商场的时候释怀的笑了。

　　商场里也都是人。

　　这地方就这么一个像样的商场，现在自然挤满了人。

　　两个人几乎是被人潮推进超市的。

　　等回过神的时候，简籍手里已经推着购物车了。

　　“…………这么多人？”

　　黎洺盯着简籍呆愣的脸，半晌，扭过头捂住脸，笑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简籍伸手去打他。

　　黎洺却笑得更厉害了，简籍从最开始的不明所以变成愤怒，到最后也憋着笑，踹了他两脚：“别笑了！”

　　黎洺摆摆手：“……明天不是、不是元旦吗……大家都出来买、东西……别打我了，好痛哈哈哈哈哈。”

　　简籍一脚踹开车子，推着离开了。

　　倒是和黎洺说的不错，父母带着孩子，情侣两人结伴，都有说有笑，在调料和生食区域聚集多一些。

　　好热闹，好幸福……

　　简籍忍不住想了下，他这些年的生活中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吗。

　　好像是有的，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他一起来超市时，似乎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是长大后再去超市，每个人都匆匆选购后匆匆离开……这样轻松惬意的场面似乎很少见到。

　　黎洺收敛好了笑，从后面穿过人群追了上来：“别丢下我嘛，人这么多你又没带手机，该找不到你了。”

　　他说着，用力挽住简籍的手臂。

　　简籍身子僵住了，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直还是该弯。

　　这样僵硬着默默走过了两排货架，黎洺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你是不是神经病。”简籍被气的没脾气，笑骂道。

　　黎洺身子拱着，头磕在简籍肩头，勉强在吸气的时候挤出几个字：“我爸小时候，就这样……拽着我、在超市。”

　　认真听了半天听懂了的简籍：“…………滚。”

　　“不滚，不滚，”黎洺面色凝重，“我不说了。”

　　简籍：“……”

　　“别生气嘛，”黎洺拽着简籍穿过人群，来到零食货架，“我请你买零食，今天全场的消费，我黎洺买单。”

　　见简籍没理他，他又捏着简籍的手拽了两包薯片：“快挑一些。”

　　最后两个人在超市里兜兜转转，买了些东西又随着人群挤出超市，排了巨无霸长队后回到了街上。

　　香气扑鼻。

　　简籍盯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看了又看，黎洺问：“想吃什么？”

　　“不，吃饱了已经。”简籍道，“晚饭很好吃。”

　　黎洺想了想，把手上的袋子塞到简籍手里，转身挤进人群。

　　不一会儿，灵巧的从人群中穿出，手上捏着两个糖葫芦回来了。

　　“圆的扁的，吃哪个？”

　　“还有扁的？”

　　“那你尝尝扁的，给你。”

　　简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糖葫芦，盯着灿灿红色半晌，咬了口下去。

　　“！”

　　“怎么样？”黎洺一手拎着零食袋子，一手拎着剩下的糖葫芦袋子，正打量着简籍的神色，“味道还不错？”

　　简籍咽下嘴里的，“山楂吃起来，像是冰激凌。”

　　黎洺笑了：“毕竟很冷。”

　　看着简籍又啃了两口，黎洺打开装糖葫芦的袋子：“等一下吃，这儿人太多，别扎到。”

　　简籍把糖葫芦装进袋子：“去哪儿？”

　　“秘密基地。”

　　人比刚刚来的时候还多，两个人又是逆着人群，更是难以挤出去。

　　黎洺走在前面“借过”“让让”说个不停，才勉强挤出个能通人的小缝隙。

　　简籍追上去，却发现已经有落下半臂距离。

　　“黎……”

　　洺还没说出口，他便看见黎洺左手正放在身后，向上摊开。

　　前两步，简籍伸手握住那只宽大暖和的手掌。

　　两个人从人群挤出来，都是一阵笑。

　　黎洺按着简籍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才道：“太好了，我刚刚特别害怕抓的是别人。”

　　简籍道：“那么多人，就咱们两个反着走，不存在第三个人了。”

　　黎洺摇摇头，高深莫测状：“万一有人觉得这个人太帅了，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手，当即掉头就跟我出来了怎么办。”

　　“少给自己脸上抹金。”

　　“怎么叫抹金？难道我长得不帅？”

　　“不帅。”

　　“不信。”

　　简籍打了他一拳：“幼不幼稚。”

　　落在胸口之前，黎洺伸手接住了简籍打来的拳头，“我带你去秘密基地。”

　　两个人顺着超市后面的空地楼梯一路往上走，怎么看这里都是个居民楼，简籍嘀咕道：“怎么到处都是你的秘密基地，你多少秘密。”

　　黎洺笑嘻嘻唱起来：“我有一个小秘密从来也不提。”

　　“好难听，闭嘴是你最后的仁慈。”

　　二人走到天台大门，铁门锁着，简籍才要问他难道有钥匙，就见后者从兜里摸出一根铁丝。

　　然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撬锁大业。

　　简籍：“你还有这个技能呢。”

　　“略懂一二。”黎洺莫名其妙的谦虚溢出来。

　　简籍：“……”

　　“咔吧”一声，铁锁被打开，黎洺轻车熟路拉开铁门。

　　冷风夹杂着一点零碎雪花打到简籍脸上，他瑟缩了下脖子。

　　“这里可以看到烟花，非常近的烟花，我以前总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看。”黎洺把袋子放在地上，手撑在栏杆上。

　　“你自己，别人呢。”

　　黎洺道：“说来惭愧，这边有个说法，每年都能在一起看烟花的情侣，会长长久久，永远幸福，我那些兄弟们都去陪对象了，零个人在意我。”

　　简籍笑了：“也不能每一个都有对象吧。”

　　“说来更惭愧，这要提到另一个这边的传说。据说在烟花下表白成功的情侣，也能长长久久，永远幸福。”黎洺道，“剩下的兄弟去追妹子了。”

　　简籍若有所思：“好草率的传说，合理怀疑是想要大家都出来看烟花，顺便促进一点经济和购买。”

　　“被你发现了，”黎洺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但是相信这种奇妙的很好玩，大家也都会来相信一下。比如很多同学都会在烟花下表白，相信这样成功率会上升。”

　　“成功率上升了吗？”

　　“后来姑娘一听说这天邀约出门，都害怕被表白，连人都约不到了，来的都是本身就对对方有意思的，成功率确实上升了。”

　　简籍被荒唐笑了，他闷闷的笑了半晌，这才道：“所以你怎么不找喜欢的姑娘表白？你还有这种秘密基地加成，想必能助力成功率的增长。”

　　黎洺：“这可是秘密基地，带姑娘上来不就不秘密了？”

　　“那要杀我灭口吗，毕竟我现在也知道了。”简籍指了指自己。

　　黎洺盯着简籍被风吹起的鬓发和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睛，笑了下：“看在你脸的份上，放过你一次。”

　　“什么叫脸……”

　　简籍话音还没落，“呲——”一声伴随点状光亮在二人耳边响起，下一瞬，大朵烟花在空中炸开。

　　超级大朵的烟花，甚至感觉是在耳边炸开来，简籍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轻轻“哇”了声，暂时切断了刚刚的话题。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有的烟花会炸三次四次，一时间色彩斑斓，叫人目不暇接。

　　顶楼风很大，黎洺为简籍掖好围巾，视线落在他通红的鼻梁上，炸开的烟花会把光亮打在他脸上，有节奏的明暗明暗明。

　　“黎洺，刚刚那个居然是旋转的……”简籍转头过来，却坠入黎洺含笑的双眼，“你怎么不看烟花？”

　　黎洺道：“刚刚那个是旋转的，我看了。”

　　“……你其实一直在看我吧。”简籍道。

　　“被发现了，”黎洺态度很坦然，“烟花我每年都看，但是看烟花的简籍我还是第一次看，自然后者更有吸引力些。”

　　简籍把围巾向下拽了拽，露出嘴巴：“我刚刚还没问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黎洺笑了：“字面意思。”

　　“我应该还没说过，简籍，你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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