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未迟

　　围着操场跑完四圈，杨老师嫌热，让二班人自由活动。

　　万琛一行人径直上了篮球场，接着有不少人也跟着涌上去。

　　陈意浓随机拉到一位观众，那人眉飞色舞：“听说高二八班和高一五班打起来了，我去凑个热闹。”

　　“打起来了？”陈意浓不解，“这才刚刚解散，就能打起来？”

　　丁芷使眼色：“去不去看看？”

　　“Of course。”

　　整个篮球场最中间的场地边边，挤满了人，丁芷一眼就看见万琛，他被安排在计分处，旁边的江慕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二人挤进人群，文极见是同班人，赶紧往旁边一走，硬生生挤出两个位置，那个被挤走的别班人，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陈意浓一本正经地朝他抱拳：“牛逼呀。”

　　文极：“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是怎么了？刚刚他们不是说打起来了吗？这也没打啊？”陈意浓问。

　　文极一脸黑线：“是打球打起来了的打，不是打架的打，姐姐你语文怎么学的。”

　　陈意浓翻白眼：“我的语文自然是不如你好啊，弟弟。”

　　文极：“无聊。”

　　比赛正常进行，江慕靠着开局的运气打出五分优势，高一那些人似乎乱了阵脚，第一节比赛结束后竟然落下九分。

　　第二节。

　　高一班级似乎发现了八班的传球规律，两三个大个追着江慕全场跑，哨声响时其中一个还故意把江慕推倒，他们球进。

　　另一个计分员就要翻分卡，万琛一手拍上架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那人便没再动了。

　　高一那些人自知理亏，除了部分观众不满私语，打篮球的那些人倒没说什么。

　　文极一早就跑到休息区打抱不平去了，万琛过去时他们几人聚在一起说些什么，徐钟给对方做了个鄙视的表情，那边有人作势要冲过来，被人拦住了。

　　“那群人不讲武德啊，我之前看过比赛，那样推人是犯规的。”陈意浓嘟囔着。

　　丁芷说：“都看得出，所以那两分没准他们翻了。”

　　“我感觉江慕刚摔得不轻，脚好像是崴了一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刚刚听他们说，这场比赛就是江慕挑起来的。”

　　江慕，可真是个，人才啊。

　　正咋舌间，丁芷又朝那堆人看去，谁料和江慕来了个结识的对视。

　　他在对面死劲招手，意思是让丁芷过去。

　　丁芷想装没看见，陈意浓忽然说：“他这是让你过去吧？你不过去看看？”

　　“不过去。”过去了不就坐实一些传言了？

　　“好歹他也是伤员……卧槽，他过来了，你确定不过去？他等下过来你就真的说不清了。”

　　丁芷咬牙，绕远过去，停在万琛旁边。

　　江慕一瘸一拐地赶回来，“哎呀，你要是快点过来我就不用走着一趟了，脚痛的嘞。”

　　丁芷想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觉太冷血，于是象征性地问一句：“你还能打吧？”

　　“能啊，怎么不能？不过……”

　　“……”

　　江慕忽然拍了拍万琛，“不过我需要小琛的关心。”

　　万琛将他的手一把拍下。

　　“哎呀，人家就是想让你出去帮我买水果罐头嘛……”

　　“不去。”万琛说。

　　“我好痛，痛的受不了，你真的不打算对我投来一份关爱？小琛，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他们都嫌弃我……”

　　丁芷才是真的要受不了了。

　　万琛避开他的扒拉，转身就走。

　　江慕见计谋得逞，又恢复原样，跟丁芷说：“你也去，帮帮他，他肯定会买很多，到时候帮他提一下。”

　　“我才不……”

　　“你上次可是吃了蛋糕啊。”

　　该死，竟然用上这一套。

　　“好。”丁芷微笑，“再提这件事我捏死你。”

　　江慕摆手，“早去早回，我能不能赢靠你俩了。”

　　丁芷气呼呼地走了。

　　江慕瞧着一前一后两个背影，笑不出来。

　　有个与他相熟的哥们问：“你竟然让她跟校草单独去？你舍得？”

　　江慕白他一眼：“滚一边去，那是小琛，又不是别人。”

　　“就因为是万琛，你跟他熟，说不定那女的就……”

　　“啧。”江慕打断那人，龇牙咧嘴：“再说打你。”

　　“略略略……”

　　—

　　丁芷心情复杂地跟上万琛，没等他问，她先说：“江慕让我来帮帮你，他说你会买很多，怕你提不动。”

　　万琛眉尾轻扬：“我其实……”

　　“当然我也喜欢帮助他人，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呼，好紧张。

　　语无伦次了简直。

　　“其实我想说。”万琛倒也不急着问什么，“谢谢你。”

　　“……”多此一举了，“没，没关系。”

　　“不是现在，是上次。”

　　万琛眼睛亮晶晶的，丁芷一不小心跌落进去，过几秒才缓神。

　　“没事啊，帮助同学应该的。”

　　万琛难得愉悦，跟着女孩的步伐慢慢前进，他顺着她：“过了这么久一直没好好跟你道谢，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啊。”丁芷毫不犹豫。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联系我。”

　　“啊？”她联系他，显得她好迫切吃到这顿饭一样……要矜持，嗯，要矜持。

　　丁芷就是这么拧巴一个人。

　　很简单一件事，在她脑子里过一遍就变得复杂。

　　丁芷清嗓，稳住声线：“还是你定时间吧，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一般也是有时间的。”

　　“也行。”

　　不一会，俩人就卡着放学前几分钟的人流，成功混出学校。

　　后门的小摊已经蓄势待发，学生一出，各方嗓门齐上阵吆喝。

　　还没走近，丁芷就有五六种想吃的东西。

　　“江慕要哪种水果罐头啊？”丁芷问。

　　万琛指了个方向，那儿有个蓝色棚顶的小摊，摊钱站着四五个人，把老板挡得死死的，“那是他常吃的。”

　　丁芷见他没动：“那我们去那里？”

　　“也行。”

　　万琛许是不太愿意去那。

　　丁芷敏感地捕捉到这轻浅的情绪，问：“那我们换个地方？”

　　万琛微愣，解释道：“没有，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有点不喜欢排队，不过不代表我不能排，走吧。”

　　　　来到摊前，围着的人拿了自己的罐头纷纷散开。

　　丁芷仔细看了下摊前摆放着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彩色水果和芋圆珍珠之类的东西。

　　万琛叔：“老板，我们要十罐，味道随便。”

　　“好！稍等一下。”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挺敦厚。

　　万琛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递给老板，老板赶忙把手在围兜上蹭两下，接好钱后放入手边的篮子里。

　　好贵……

　　两人默默等了会，装到第五杯时，另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他与摊主寒暄：“朱哥，今天生意蛮好啊。”

　　朱哥笑笑：“也就这时候好一点。”

　　“我一会有个酒席要吃，跟你换两百块钱。”那男人说着就掏出手机，对着摊前的二维码一扫，朱哥手机马上响起提示。

　　朱哥找出两张百元纸币给那中年人。

　　“对了，朱哥，给我打包十五杯罐头，我们那人多，买点过去给尝尝。”

　　“好，稍等啊。”

　　那中年男人坐在隔壁摊的小凳子上等着，掏出手机来大声外放各种直播。

　　朱哥装好十杯，用两个袋子装起来，万琛伸手去接，谁料那袋子在空中一转，朝着那中年男人的方向：“老李，来，这里有十杯，另外五杯我有现成的，更冰一点，我这就给你装上。”

　　万琛的手顿在空中，好一会才收回去，丁芷看他一眼，那张善于隐藏情绪的脸上依旧平静。

　　“你什么意思？”万琛冷冷道。

　　“老李啊，我这罐头保证新鲜……”朱哥埋着头快速打包，显然不想回应万琛的话，“等着啊，我给你拿勺子。”

　　等那中年人付好款，一脸挑逗地走后，丁芷问那朱哥：“老板，我们先来的，你凭什么先给他？”

　　朱哥擦了擦手，看着丁芷，丝毫不抱歉：“他先来的，先预订的，是我老顾客。”

　　丁芷冷笑：“先来的？你真的敢这么说啊？”

　　“算了，你们就等一下怎么了，马上就好……”朱哥说着打开保温桶看了看，忽然，他轻咳，说：“等一下啊，我切个水果。”

　　“哼。”万琛嘴里蹦出这么一个字，“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做生意就完蛋了。”

　　朱哥手一顿，眉头一皱：“哎哟我说你，几个意思？就让你等一下，脾气这么大？”

　　“钱退给我。”

　　“没有了，百块全换走了。”

　　丁芷耐着脾气：“五十二十也能换。”

　　“都没有，我刚开张，哪有现金？”朱哥一副不愿退钱的样子。

　　“没有现金啊？”万琛的视线落在摊上某一处，没等那老板说完下一句抱怨话，他摊上摆着的一罐展示品应声爆开。

　　玻璃碎片在地上四处横飞。

　　“十块钱买这杯，另外九十当你的清理费。”

　　丢下这句，万琛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哥一脸懵，显然没想到眼前的高中生真的能做出报复行为。

　　丁芷的视线跟着万琛走了一段距离，而后她回头，说：“我把这些碎片扫了，还我们九十。”

　　“还什么钱？他刚刚说了什么你没听见？”

　　就知道他会耍赖。

　　丁芷已经冷静下来，她并不介意跟这朱哥纠缠，恰好这时候隔壁炒粉摊的阿姨说：“老朱，这事是你做的不地道，人学生出来一趟不容易，把钱还给人家，以后生意也好做。”

　　朱哥一言不发，狠狠地瞪着丁芷。

　　“叔叔，刚刚是你让那个人插队，插完队还讽刺我们，还故意不退钱，怎么说都是理亏吧？我想被你这么对待的学生不少吧？那你今天算是提到铁板了，刚刚那位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他要是在什么□□微信上说了句你不好，你说会有多少人看见？所以为了您生意的长久，这次的不愉快你说要不要……”

　　“算了，钱退给你，垃圾给我扫了。”

　　朱哥翻出九十块钱塞给丁芷。

　　丁芷把钱收下，问：“扫把哪有？”

　　朱哥不耐烦地指了一个位置。

　　丁芷压着性子打扫起来。

　　扫了十几秒，扫把被人按住，丁芷松开手，万琛说：“我来吧。”

　　万琛三两下就把碎片扫好，丁芷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大块玻璃后才让他把垃圾倒了。

　　万琛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纸盒子，把玻璃都倒进去，又把盒子封好，这才丢进垃圾桶。

　　两人心照不宣地到另一家店，万琛还是点了十份，依旧是一百块钱，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老板。

　　丁芷把退的九十块还给万琛。

　　“请你吃东西吧。”他说，“就当感谢你帮我处理好这件事。”

　　“太多了。”丁芷把钱塞他手上，“而且那些碎片是你自己扫的。”

　　“丁芷。”万琛喊她。

　　“嗯？”

　　“谢了。”

　　“啊，没关系，我可不想到时候……”你落得一个暴力狂的罪名。

　　万琛看了眼陷入沉默的女孩，明白她不想继续深究这件事，于是转移话题：“想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好啊。”丁芷脸热热的，好不容易挤出一句：“等会再说吧。”

　　丁芷让万琛给买了一杯芒果汁。

　　她提着三杯罐头，另一只手拿着饮料慢慢喝，和万琛并行回到学校。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八班领先十分。

　　陈意浓跑过来，“宝，你干啥去了？我就低头一下，就看着你跑了。”

　　丁芷挠头，“被叫去买东西了我。”

　　“谁啊，脸这么大，自己东西都不会买？”陈意浓忽然凑到丁芷耳边，“还叫你和万琛一起？”

　　丁芷：完了完了她怎么忽然敏锐起来了？

　　“江慕呗，谁知道他抽什么疯。”

　　但愿这波装傻能成功骗过陈意浓。

　　“手上什么？”这吃货关注点在这呢。

　　“水果罐头。”丁芷分了杯给陈意浓，将剩下两杯递给文极。

　　比赛结束，八班获胜，江慕从人群中冲出来，直抵丁芷身边：“丁芷，你不仗义了啊，怎么自己买的不一样？”

　　丁芷：“……”

　　不等丁芷找借口，万琛已经塞给他两袋子罐头，“你不是爱吃这个，全是你的。”

　　“哎，喂，小琛你这，快帮我拿着，渴死了，我要吃了，你帮我分一下……”

　　万琛这才不耐心地把罐头随便分了。

　　他留下一瓶，朝着丁芷隔空晃晃。

　　丁芷呼吸一乱，也晃晃手上的饮料，提高声音：“不用了，够了。”

　　万琛将罐头递给身边垂涎欲滴的男生。

　　“要我说你就应该拿下，大老远跑出去一趟就一杯饮料，江慕可真扣！”陈意浓说。

　　丁芷：“就是！就一杯饮料，下次不帮他了！”

　　陈意浓很满意丁芷的志气：“不错！听说二食堂今天开了一家螺蛳粉，去不去试试？”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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