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生看我眼神有点怪

　　余莫成：［到了吗？］

　　。：［到了，你人呢］

　　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温向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观察着里面有没有正拿起手机回复的人。

　　没有，没看到信息？

　　紧接着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一条信息弹出来。

　　余莫成：［我在门口。］

　　耳边响起高跟鞋从远到近的敲击地面声，黑色的影子进入视线，温向阳抬头，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人一身蓝色休闲西装，里面一件白衬衫，松散开第一颗扣子，耳边挂着招摇的银色长耳链，随着她凑近的动作晃着光，她用手指挑起墨镜，现出有些意外的眼神：“是你？”

　　相比之下温向阳的校服似乎不应该和她的西装出现在一起，气势都显得弱了些。温向阳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将两人拉到同一高度，余莫成这张脸她已经在手机上看过了，“嗯。”

　　余莫成将墨镜腿顶着下巴，打量起温向阳。

　　黑色的美甲敲着镜腿发出声音，和温向阳手腕上的手表跳秒声重叠。

　　余莫成稍微退后两步，绕着她转了一圈，心里好像盘算着什么。

　　但温向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温向阳再一次注意起指针的声音是这场见面结束后，往学校赶时，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催命符，刚才余莫成的话还跟脑海里。

　　“没事，你可以先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做吗？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在预备铃响起那刻，温向阳终于冲进了校门，一个打着伞的老师看见了，忙招呼：“唉哟，这大太阳的，不要跑这么急啊。”

　　教学楼下的大片阴影得以让她暂时脱离太阳的毒辣摧残。

　　教室里充满空调的冷气，温向阳大汗淋漓一头栽进去。

　　“干吗去了，浑身是汗。”杨识栯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温向阳胡乱擦着脸，平缓呼吸，露出两颗小虎牙，带出浅浅的梨涡，语气上挑开玩笑道：“出去吃香喝辣，不叫你们。”

　　杨识栯见她忽悠自己，咂咂嘴。温向阳喝下一口茶，换了个认真的语气：“去见一个网友了。”

　　“啊？男生女生？多大啊？你居然不叫我们，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

　　“嘿，如果是个坏人的话，那本来死我一个不就变成了死两个。”一句玩笑把所以问题胡扯过去了。

　　王意琛听到她们的对话，终于舍得从桌子上抬起头，“你们再说什么啊，死不死的。”

　　温向阳：“我们在讨论生命的意义，太深奥了，你听不懂。”

　　“唉，你怎么满头是汗，我看大家说剧烈运动不能吹空调的，会猝死的！”

　　温向阳享受着空调风打在后背带来的丝丝凉气，眯着眼无所谓：“没事，早死早超生，我死了就化成鬼，第一个找你。”

　　五一前月考，五一后期中，是进步还是退步全靠这个假期。距离放假还有一个星期，收假回来的考试会冲掉体育课。

　　这样子算，温向阳如果下周不去找陈郁，那就要等到五一后了。
　　不行，下周她一定得去一次，不过找什么借口好呢，她倒希望真的生病，这样就没有面对陈郁的强烈心虚。

　　考完月考，下午放假，孩子们就像是脱笼的鸟，叽叽喳喳地飞出校园。

　　医务室里，陈郁累了，停下手上的工作，放松望着门外快速掠过的身影，却不想刚好撞见温向阳进来，还有在她后面的陈桉茗。

　　陈郁看着温向阳愣了一下，放下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关心问道：“生病了？”

　　温向阳点点头，小声道：“嗯，头疼。”

　　还是熟悉的流程，老实说，温向阳觉得自己也不能说是完全骗陈郁吧，因为骗着骗着她好像真的有些头疼，算是报应吗？

　　陈郁照例问了几个问题，温向阳需要保持镇静才能听清她的问题并及时回答，不然一不小心就光顾着听温柔好听的嗓音了。

　　一段提问结束，陈郁心里有了大概，转身朝向药柜配药。身上的白大褂随着手臂动作拉扯着，批肩的黑发也有些调皮。

　　温向阳很喜欢这个时候，这样子她才敢盯着陈郁的背影看，陈郁一回头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垂着眼。

　　陈郁将药放到了桌子上，歪头企图多看到一点她的神情，温柔开口：“吃饭了吗？”

　　温向阳下意识答道：“吃过了。”

　　“真的？”

　　温向阳平视着桌面上陈郁的左手，细长的手指撑在桌面上，白皙皮肤下的若隐若现的血管在跳动。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和血管跳动频率重叠。

　　温向阳顺着一个重心跳声点头。陈郁的手离开了桌面，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询问道：“那先吃个止痛药？”

　　......看着那杯水，温向阳心里觉得老天一定在整她，不吃的话，陈郁会觉得她又在撒谎。

　　在陈郁的注视下，温向阳面无表情吃下了那颗药。陈郁满意地坐了回去，低头写着记录。

　　又陷入安静，根据温向阳的经验，只要陈郁开始记录病历，她还能在这待个两分钟左右。

　　忽闪的睫毛，滑落的发丝，温向阳珍惜现在捕捉到的每一秒陈郁。

　　陈郁写到一半才发现，她对温向阳的班级，年龄等资料都记得清清楚楚，省去了询问的过程。

　　“对了，上次那首歌叫什么名字？还挺好听。”陈郁问道，没抬头。

　　温向阳捏着杯子，看着陈郁的脸，闪过了一丝失落的表情。

　　见没有回应，陈郁好奇抬眸，视线相交，陈郁好像看见温向阳的眼里有她看不明白的感情。

　　见陈郁直勾勾看着自己，温向阳心里慌了起来，忙眼瞳一转避开，假装回忆。

　　“额，好像叫......马？”

　　不太确定的语气让陈郁将刚才的疑惑打散，把那看不懂的情愫归结为温向阳正在回忆，只不过视线恰好落下她脸上罢了。

　　又过了几句话，虽然是很正常的对话，可是坐在后面全程没有说话的陈桉茗，觉得云里雾里的，感觉氛围怪怪的？

　　等两人出了医务室，温向阳无声呼了口长气，本来是找杨识栯过来的，可是她被李哲喊走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陈桉茗。

　　温向阳朝着她淡笑：“谢谢啊，你陪我过来。”

　　陈桉茗没当回事，只不过是和同学去看个病而已。

　　没有带上杨识栯的八卦技能，温向阳不仅没有多了解陈郁一点，还差点露馅了。

　　校园里的人寥寥无几，都转移到了外面的一条美食街上。

　　美食街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几种，刺激的气味混在一起挤满了这条小街，还丧心病狂的飘往远处。

　　又到了每日纠结问题：吃什么？

　　随便，都行，看着来？

　　温向阳想了想，指着对面的香味来源说：“去那逛逛吧。”随便买点回去，这样子就不用点吃腻的外卖了。

　　正和杨识栯王意琛的意。

　　绿灯，三人走过马路，温向阳偏头注视快速飞驰而来，最后慢慢减速到彻底停下的车辆，默默收回视线。

　　把杨识栯和王意琛放进美食街和把老鼠放进米缸有什么区别，两人甚至能和熟络的和小摊位老板聊上几句。

　　不得不佩服老板的记性，杨识栯只是来过几次就被老板记到现在。

　　温向阳侧对他们，有意观察着对面的校门口，每出现一个身影，她都会紧张，聚精会神，然后失望。

　　“看什么呢？”杨识栯拍拍她的肩。

　　温向阳转头，看着她手里的铁板鱿鱼：“老板我也要一个。”

　　鱿鱼压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油点像一朵小烟花炸开，溅的不远。

　　校门口还是没有那个身影，温向阳想着如果等鱿鱼好了，还没有见到，就不等了。

　　可惜，直到老板把包装袋塞到她手上，香味把她包裹住都没如愿。

　　街道人很多，温向阳跟着两人穿梭其中。

　　到最后三人抱着一堆小吃回到马路边。

　　往回走温向阳还不死心的不时往回望，次数多了连杨识栯都起疑心，“看什么呢？”

　　“没。”温向阳彻底打消念想，掏出耳机，连上蓝牙，想着难道那天的偶遇是巧合？

　　歌曲好巧不巧随机到了那首和陈郁一起听过的歌曲，温向阳心闷闷的，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在现实的打击下破灭了。

　　她以为，如果陈郁对自己感兴趣，应该也会去了解这首歌吧，可是并没有，到头还是自作多情。

　　会有人不好奇自己喜欢的人的喜好吗？估计没有吧，转念一想，她好像也不了解陈郁，可这不一样，她根本没有途径了解。

　　可是，陈郁对自己好像也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吧？还是说其实陈郁对其他学生也这样，只是自己没看见而已？

　　烦心事一个接着一个，余莫成那句话又跳了出来，像是提醒温向阳不要忘记她的事。

　　做决定，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杨识栯看着温向阳的脸色几秒之内不停地变换，实在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

　　*

　　同一时间里的陈郁还在医务室里，对着一堆要处理的表格发愁。

　　每周放假要将一周的记录汇总，陈郁敲完最后一个字后，就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的“温向阳”三字发呆。

　　出了校门，望眼过去全是扎堆的学生，有了上次的偶遇，让陈郁对着条街多了一段特殊的回忆。

　　平时她每天都会走过这条路，无数关于这条路的记忆都很无聊，混在一起，平淡得让人分不清。

　　只有那天，温向阳的身影像是一个标签，贴在记忆里单独分类出来，让她对那天下午的场景记忆犹深。

　　也让她每次走过这条路，隐隐生出几分期待，可惜那次偶遇也是到此为止有且仅有一次。

　　刺耳鸣笛声将陈郁晃回现实。

　　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硬生生在车流中开出一条宽道，带着笛声消失在前方路口。

　　陈郁眼神停留在车子消失的地方，五一假期，之前的她哪能怎么悠闲站在这啊，她对着道路尽头的落日，苦笑感叹。

　　同样是大步跑动，在医院，是带着死亡的恐惧。在学校，满是蓬勃的生命力。

　　比不了，陈郁一想到满怀希望的孩子出到社会发现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慢慢磨掉原有的模样。

　　将自己原本为此付出一切的梦想抛在身后，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就感到莫名地难过，陈郁自己曾几何时不是那样。

　　假期当晚，陈郁正纠结着晚上吃什么，没有想到林听南过来了。

　　林听南今天在北城有个饭局，结束后就找上了陈郁，嚷嚷着要一起出去。

　　九点，刚出小区门口，就看见停在面前的显眼的红色敞篷跑车，陈郁眉头一跳，转身回去拿车钥匙。

　　“唉唉唉，别走啊，我关上了。”林听南按下敞篷开关，跳下车。

　　“今天有应酬？”陈郁转身，看着她身上的正装。

　　“是啊，先上车吧，待会说。”

　　车子经过北城一中，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跟那个余导吃了个饭，她最近有个新电影要选角，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捞几个角色试试镜。”林听南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

　　余导，十几年前红极一时的导演余姚。

　　只要传出要拍新片，一堆投资商争先抢后，只管砸钱，不插手剧组任何事情。

　　他们指的是林听南旗下公司的演员，只要能参与余姚的电影，哪怕是配角都是值得写在履历上的。

　　可惜这个导演挑得很，不管演技多好，咖位多大，只追求演员长相、气质贴合角色。与其说找演员，不如说在找现实生活中的主角。

　　林听南又想起什么，自顾自说道：“余导的女儿好像也是学导演的，刚从国外回来，就是没见她要进圈的意思。”

　　陈郁手撑在车窗上，望着窗外放空，“有个站在业内顶端的母亲，她进到圈子，不管多厉害都逃不过拿来作比较吧。”

　　陈郁眼眸黯淡，又补充道：“不过，享受了母亲带来人脉和资源，似乎也没什么资格抱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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