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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门开启的声音太轻了。
等到沈逾发现不对的时候,瘦高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房间中。
黑暗寂静,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的和变了调的琴弦一样。
忽地,沈逾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个模糊的身影中间的床铺走来,在柔软的地毯上擦出细碎朦胧的响。
但是这次没有系统给他开光学隐身,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在男人的手掌中颤抖。
“小逾,小逾。”
段全靠近他的耳廓,手掌宽大粗糙,压着他绷紧的肩臂,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怪物,也会享受人类的快乐吗?
沈逾越过他的肩,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停在床尾。脚腕上顿时传来蛇一般冰冷滑腻的触感,凭空长了一层薄薄的皮肉般,挤压着骨骼。
那股子甜腻的发苦气息钻进沈逾每一丝毛孔,蜜一般的将他凝固成茧。
段全嗓音逐渐古怪低哑,那些话在脱离他唇瓣的瞬间扭曲,腐烂,变成不成调的嘶吼。
人类的咽喉结构根本无法发出那样的呢喃。
他在说什么?
仿佛烧红的针尖刺入耳膜,沈逾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沈逾努力指挥自己的四肢,湿冷的蛇顺着小腿上划,可怖的感觉让他几乎回到小时候连绵的下雨天,对上那双金黄色竖瞳时刻。
“轰隆!”
猝然亮起的闪电将房屋照的透彻。
沈逾看清了他们的脸。
死气沉沉的人皮上,是两双同样空洞漆黑的眼。
一只通体苍白的飞蛾在他们虚空似的眼瞳中不断振翅,却始终飞不离那如影随形的黑暗。
他们发现了,发现沈逾发现他们了。
脑子里清楚自己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好可怕。
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东西,无法理解的东西,无法沟通的东西,无法用任何办法控制的东西。
黑暗催生了过于激烈的情绪。
沈逾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起身体,哪怕人类脆弱的骨骼根本无法抵抗任何伤害。
他只想找到那一点安心感。
脚腕被人紧握,带着强硬的力道将他朝后拉去。
沈逾在闪电的间隙迅速闭上眼。
呼——
窗户仿佛被打开,冰冷的雨密密砸在了他的身上,无声无息的浸湿每一寸皮肤。
身躯的滑动停止,有什么东西顺着被子向上爬。
人类薄薄的眼皮上青紫色的血管蜿蜒颤动。
沈逾努力放轻呼吸,在柔软的被子中警惕的竖起耳朵。
狂风呜呜尖啸,骨骼和硬物碰撞的闷响传来。
什么情况?
沈逾耳朵尖抖动,轻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
他真的不想在看见那些让他掉san的场面!
接着,他试探性的睁开眼,猝不及防正对上段全注视他的视线。
男人就跪坐在沈逾腰间,弓着背看他,发丝落在英俊落拓的面皮上,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段全低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能让人听懂了。
沈逾一口气还没松完。
段全双眼一闭,身体突兀地软软倒下,在他身后,狂风呼啸,窗帘翻腾不休。
邓淞瘦高的的身影被闪电剪成一连串的默片,拉长的影子将沈逾牢牢遮盖,沈逾瞧见他过于瘦直的五指松松握着一根长棍。
闪电又一次劈下,震耳欲聋的响声下,沈逾的肌肤都麻木了一瞬。
他只是想要在他们之间制造一点小矛盾,像在一根完整的原木上打上一根楔子。
后面他就可以缓慢的,将那根原木完整的劈开,让他们自相残杀。
但是,这进度好像有点快了?
邓淞不应该在压一下才会反弹吗?
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铛啷——
邓淞迈过棍子,走来蹲下。
他亲昵的伸手捧住沈逾的面颊。
“小逾。”邓淞俯身,平静的诉说:“我不舒服。”
“唔?”沈逾艰难的偏了偏脸,又被强硬的掰过去。
潮湿的吻顺着下颌蔓延至眼尾,腥冷气息浓郁。
沈逾根本没有想到,那一根钉子,邓淞早已为他打好。后面的每一步,每一次呼唤,和某一个祂的亲昵。
都是在和怪物肆意疯长的嫉妒心一起不断的挥舞着斧头用力劈砍。
直到现在。
啪嚓——
那完整的原木上绵延着深深裂痕,岌岌可危。
要呼吸不过来了。
沈逾狠狠咬了一口伸进来的舌,动作间,段全软塌塌的头颅搭在他的肩膀。
沈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能不能把段全薅下去在亲他,人趴在他身上和别人接/吻的感觉好奇怪。
邓淞显然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起身,心满意足的笑了,又蹭了一下沈逾的鼻尖,引诱般的说:
“你想我杀了他吗?”
他掏出沈逾的手,死死抓住段全的咽喉,又朝下拉去,压着段全冰冷的胸膛。
“他刚刚在欺负你,之前也在欺负你,他是坏人。”
“杀了他好不好?”
这样祂们就能拥有一个身躯,再也不用思考谁要和沈逾在一起。
沈逾眼睫颤动,呼吸轻盈,显然陷入了思考和挣扎。
邓淞挤进人类的指缝,愈发凑近,安静的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段全”在脑海中躁动,疯狂攻击着祂的本体。
祂们当然没有实力上的区别,不过就像先前段全打了祂一个措手不及一样,祂也寻了段全过于激动的时候,将段全和身躯的联系斩断,造成了昏迷假象。
毕竟人类的身躯是那么脆弱,只要稍稍的用力就能使其彻底破裂。
但是小逾很看重段全。
为此,祂甚至没有动用污染物的能力,只调动了身躯本身的力量。
管理局的那些人类说过,中期不能在小逾面前展露自己,不然他会害怕。
而段全是个不懂得何为理智的家伙,分身显然被那个人类影响了。
所以祂先前的行为,不仅是因为祂想,更是在帮助小逾,祂的爱人。
祂忽然愉悦起来,直接伸手将段全推了下去。
人类的身躯落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
沈逾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叹了口气。
他起身,将已经乱成一团的睡衣摆正,不经意间,碰到邓淞拽住他衣角的手。
沈逾:“不可以。”
邓淞抓住他的手腕,欺身上来,“可以。”
此时邓淞的身上又没了那股子阴郁鬼气,只是情绪莫名的亢奋。
但是沈逾是不会答应的,段全要是死了,邓淞就彻底没人制衡了。
“不—可—以。”
沈逾伸出一根手指,按住邓淞的眉心缓缓将人推开。
直到两人的距离够远,沈逾下床,绕过段全将灯打开。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的模样暴露无疑——眼尾带红,唇瓣在先前的吻中被擦破了皮,雕塑般线条流畅的脚踝小腿处,附着一层鲜明的血色。明明尽力整理过衣衫,却毫无作用,狼狈不堪。
只有看过来的眼神。
好像他们先前的争端,出手残忍的邓淞,还是生死不知的段全,都是无意义的。
邓淞翘起的嘴角迅速拉平,沈逾却转身走到了浴室。
浴室门紧闭,磨砂玻璃映照出模糊人影,青年低头,解开扣子,脱下衣服,动作克制且流畅。
祂敏锐的听见一声吸气,又很快消失,光脚踩在地面的声音细微,转瞬间被水流声覆盖。
邓淞原地站了一会儿,并未再试图靠上去,而是起身来到一边将窗户关上。
沈逾走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整理干净,段全被放在床上,甚至被贴心的盖上了被子。
而邓淞依然站在原位——沈逾转身离开的位置。
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做一样。
沈逾满意地朝站在窗边的邓淞招手。
“来。”
客厅。
沈逾从茶几下拿出药箱,打开,挑出来碘伏绷带在茶几上摆好。
邓淞宛如幽灵般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瞧他的动作。
沈逾拍了拍沙发,“坐。”
邓淞听话的和木偶一样。
他坐在他指的位置,手臂自然垂下,卫衣袖子上移,指尖正有鲜血不断滴落。
沈逾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拿住他的手翻转至掌心,用纱布沾取碘伏,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轻轻擦拭。
原本平整一片的掌心上满是掐痕,还有着撕裂伤口,沈逾拉起袖子,看见邓淞的小臂上有着烧伤,以及刀深深划下的痕迹,都没有处理。
刚刚击打将这些伤口震裂,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伤口蔓延而出,浸湿了整个手掌。
洗澡的时候,沈逾在自己身上看见那血色,才发现,自己先前感受到的雨水,并不是雨水。
握住的手僵硬冰冷,纹丝不动,简直让人想不出来这些血液是怎么从这死尸一样的人的伤口中流淌而出的。
他的血液不应该早就凝固了吗?
而邓淞却如同患了无痛症一样,就那样和他卖痴了半天。
沈逾想到这里,故意用力了一些,并未得到任何回应。最后,他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好笑,不再施加力气。
绷带一圈一圈的将伤痕包裹,手腕被突兀握住,一阵拉力传来,沈逾毫无防备的被扯进怀中,手臂被带着后背,额头被抵住。
从昏暗的视野中,祂们向他露出一个感动的表情。
“好温暖啊。”
沈逾手掌收紧,扯着绷带将邓淞的手按在沙发,另一只手揉了揉邓淞的发,亲密道:“那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好不好?”
祂们明显没有听懂。
沈逾说:“好好生活好好上学,段全不是你能对抗的,你现在还太小了,我会解决一切的,等等我好不好?”
祂仰头蹭沈逾手心的动作停下,眼睛忽然瞪大,难以言喻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整个人仿佛突然有了呼吸。
祂说:“你喜欢的是我?”
祂屈起双腿,四肢将人类完全裹紧,确认般的道:“你让我等你,你喜欢我。”
未缠好的白色绷带瞬间松散,凌乱的扑打在沈逾后背,肩颈。
沈逾弯唇,他没有回答。
他轻轻的拿下那绷带,盖住邓淞的唇。
低头,吻了下去。
顷刻,祂的脑海中,段全发泄般的攻击停下。
明明邓淞已经没有再施加禁锢,但段全却并未试图重新回到倒下的身躯里面,就这样通过邓淞的双眼,注视着那双原始森林般大雾弥漫的眼眸,感受着唇瓣上,不属于祂的,那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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