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堕魔前任不可能是病娇

　　听到扶簌的询问，李书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闪烁不定，干脆唤出佩剑。

　　“我看我们还是先跟紧晏师兄吧。”

　　李书乘风而起，兀自向前方飞去，恰到好处地给扶簌留下了一个足够跟随的背影。

　　没有得到回答，扶簌轻哼了一声。就算现在不告诉她，她一路跟着他们总会知道晏涧秋要那须臾间做什么。

　　扶簌回望身后结界内倾天泄下的湖水，已经看不清楚三尾白顶鸟的去处，只好唤出风雪渡跟上了李书。

　　说起来，扶簌对青杏镇并不陌生。

　　她曾经尾随晏涧秋去过寒山，途中便经过了青杏镇。

　　青杏镇就坐落在寒山山脚不远处的平原，由几条青砖铺就的交错长街构成。因为常年被寒山萧索荒凉的寒风吹拂着，庄稼收成不好，镇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远了。

　　前几年扶簌游历行医时曾经再度拜访过此地，那时的青杏镇就已经显现出人走茶凉的颓败。

　　也许是因为人的气息减少，那片本不算贫瘠的土地里爬出来的树都零零散散地散落着，没有生机。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被遗忘的，难以回春的小镇，怎么会吸引宝符岭的人去那儿呢？

　　再说那须臾间，扶簌虽然未曾有所耳闻，但宝符岭都能携带此物去参加潮生天试道会，再不济也应该是件至宝。

　　被晏涧秋盯上的至宝、宝符岭怪异的行踪、萧条的青杏镇。

　　哦对，还有个身中山火鬼之毒却仍跟着跑来跑去的离门林家大少爷。

　　扶簌挨个挨个将这些线索凑起来，正大光明地在李书身后给扶岚传去一封密信。

　　李书身上宽大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由于山火鬼之毒的侵扰，感官能力减弱，根本没有感觉到身后扶簌的小动作。

　　两人一前一后紧赶慢赶，总算在黄昏时分迎着即将落下的光晕到达了青杏镇。

　　意料之中的，青杏镇比扶簌记忆中的模样更加萧条颓败，整个镇子所占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都笼罩在灰蒙蒙的灰尘中，排列有序的房屋一眼望去多多少少都有了损坏。

　　扶簌巡视一番，回到了青杏镇镇门牌匾前，从剑上跳下。

　　她左看右看，别说晏涧秋和宝符岭的踪迹了，这青杏镇看起来一个居住的活人都没。

　　灰尘的气息过于浓厚，扶簌抬起袖子遮住口鼻往镇子里面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

　　“李同门？你蹲这儿干嘛。”

　　扶簌走近李书，发现对方背对着自己，半蹲在一块落灰的石墙前，一手撑地一手捂胸，支撑着自己尽量不倒下。

　　应该是他体内的山火鬼之毒发作了。

　　扶簌皱眉，也顾不上灰尘飞进鼻腔，赶紧扶着李书靠着墙盘腿坐下，从存物扳指里摸索出自己在慈鱼台里薅来的一副银针。

　　“抱歉，我要替你施针稳住心脉，阻止山火鬼之毒蔓延至头颅，就必须得摘下你的面具和兜帽。”

　　扶簌简短地告知李书自己要做什么，在对方已经疼得做不出反应的默认中快速摘下了他的面具和兜帽。

　　面具下，那张本来翩翩少年郎的脸庞已经被山火鬼之毒灼烧得不成人形，几近脱落的皮质犹如焦炭，一层一层覆盖在脸上，让人见之不由得发麻。

　　看见记忆里那位风度翩翩，行事潇洒的公子哥成了如今堕鬼模样，扶簌心下的那丝叹息还没来得及闪过，医者的本能已经促使她利落起针。

　　世人都说山火鬼之毒残忍至极的原因就在此处了。

　　它一点点灼烧中毒者原本的面容，一步步摧毁中毒者的功力，在中毒者清晰的认知中让中毒者亲眼看着自己堕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好好的离门林家，怎么会被山火鬼盯上。

　　扶簌将银针扎入穴位几分，从针尖渡进一丝功力，贯通脖颈以上的经脉，逐个压制住喷涌而上的山火鬼之毒。

　　即使得到了一定缓解，没有解毒的材料相佐，毒素依旧在李书的五脏六腑中作祟。

　　看着李书紧闭着眼，浑身发抖，汗如雨下，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的意识，扶簌咬咬牙，拉过李书用绷带缠住的双手，单指引出灵力划破了他的手肘窝。

　　血液在毒素的催动下迅速渗透绷带，扶簌赶紧把普通剑唤出来吸走了第一波涌出的血，然后在李书手肘内测点住止血的穴位。

　　浅放了一波毒血，李书的面容一下子显得疲倦起来。

　　扶簌掏了掏自己的存物扳指，掏出来一粒安神丸给李书塞下。

　　李书费力咽下药丸，想要感谢，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毒素应该还要继续发作。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找晏师兄。”

　　扶簌给李书戴上面具，简单拾掇了一下他的黑袍，起身离开。

　　此时黄昏的颜色已经从天空中彻底褪去，抬头看去，昏色的云朵被来自寒山的夜风吹得略显苍凉。

　　扶簌乘风御剑，在青杏镇的上空转悠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除了李书外的任何人。

　　晏涧秋人呢？宝符岭人呢？

　　太不对劲了。

　　扶簌沉吟片刻，凝神闭目，立于寒风之中当即开始施术。配合手上动作，她嘴里念念有词。脚下风雪渡随着咒语呼呼作响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犹如一道利刃破开她眼前空气。

　　扶簌被震得手脚发麻，她睁眼再见光亮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石牌匾下，寻觅已久的晏涧秋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她身前，似乎等待已久。

　　扶簌抬眼面前的牌匾上写着三字咒文，歪歪扭扭看不明白，她皱了下眉头，靠近晏涧秋。

　　“晏师兄，这里是... ”

　　她的疑惑说到一半，随着晏涧秋的转身，断在了半路。

　　面前的晏涧秋紫袍玉带，长身玉立，眉宇之间隐隐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悲凉之气。那双隐隐按压住心中蔑视的眼，逐渐和很多年前的人眸重合。

　　这是没有堕魔前的晏涧秋，是和扶簌还没产生任何关联的剑圣传人。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虽然已入空青陵游门下，却还存着习剑的心思。所以从扶岚那儿得知晏涧秋常去寒山练剑时，便借机一路跟随晏涧秋。那时的晏涧秋和扶簌未曾谋面，对她的一切一概不知。

　　就在扶簌跟着晏涧秋上寒山入破庙的那个夜晚，她差点被晏涧秋一剑杀死。

　　也正是那一次剑下逃生，让扶簌生出了骗取晏涧秋感情，拉他下水的坏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当年的晏涧秋？

　　扶簌如临大敌，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紧紧握住了风雪渡。

　　晏涧秋却神色自若，他的眼神在扶簌的脸上淡淡地掠过。

　　“怎么只有你，李书呢？”

　　李书？

　　扶簌的思绪瞬间从很多年前转回了此时此刻。

　　“晏师兄。”

　　扶簌直愣愣地喊了一声晏涧秋，晏涧秋微微抬起一边眼，和扶簌对上眼神。

　　扶簌这才彻底回神。

　　“李书他体内的山火鬼之毒发作了，我施针放血也只能做到暂时压制，所以让他先在原地等待。”

　　“有性命之忧吗？”晏涧秋言简意赅。

　　“没有。”

　　除了痛苦以外，没有大碍。山火鬼之毒可不会让人这么轻易地死去。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晏涧秋示意扶簌看向牌匾上的三字咒文。

　　扶簌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仔细地用目光临摹了一遍，终于从她小时候看过的古文典籍里搜刮出了一丝线索。

　　“宝符岭？”

　　“是。”得到正确问答，晏涧秋勾起嘴角，步履从容地领着扶簌迈过了牌匾。

　　“可是宝符岭远在青杏镇百里之外，划有自己的领地，怎么会在这里立一个牌匾。”扶簌跟在晏涧秋身旁，和他隔着半臂距离，“这牌匾上使用的还是千万年前的变形古文。”

　　“这里是千万年前的宝符岭。”

　　晏涧秋不知从哪儿唤出一杆长枪，那长枪枪体玉石天成，通体透明中带着流彩。长枪枪尖上精致地雕琢着瑰丽的图案。

　　“这是须臾间，可以在原本的时空中切割出通往过去的通道。这也是为什么你我出现在这儿。”

　　扶簌伸手触碰了一下须臾间，须臾间枪体流动的冰凉让她不自主地眨了下眼。

　　扶簌收回手，侧眸看向晏涧秋，从他头顶的玉冠向下看，一寸寸掠过眼眸，衣领。

　　若不是这张熟悉的，难以复刻的脸，扶簌很难认定面前的晏涧秋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是因为拿到须臾间这种能够扭转时空的世间至宝，所以心情很好，语气也很好？

　　两人闲庭信步，也逐渐深入了千万年前的宝符岭。

　　扶簌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出宝符岭的异样，也没有看见宝符岭的人。只看到无尽的灰色。

　　她收回眼神，开口询问:“晏师兄是想以须臾间之力回到过去？”

　　回到什么时候呢？回到堕魔之前还是回到失去师尊之前，亦或是，回到没有被扶簌打乱人生走向之前。

　　扶簌用晏涧秋视线外的那只手握紧风雪渡，心里思索。

　　如果她是晏涧秋，肯定得回到遇见扶簌之前，这样自己坦荡的、一片光明的剑圣未来才会按部就班地前进。

　　可惜晏涧秋并没有回复这个问题。

　　“须臾间除了能扭转时空，还能成为一把开门的钥匙。”

　　“钥匙？”

　　扶簌刚开口，掌心突然一震。潮生天那边的扶岚终于处理完一天事务，抽空给他亲爱的妹妹回了密信。

　　在这声并不算小的震动声里，扶簌的表情僵硬了几分。

　　“你身边似乎有很多朋友。”

　　晏涧秋这句令人琢磨不透的话语，又让扶簌沉默了几秒。

　　琢磨一个上位者的心思，真是让人心累。

　　“我追随晏师兄的心，众人皆知。”扶簌放弃了琢磨，“我身边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晏师兄追随者。”

　　“是吗？”

　　晏涧秋也不知道在反问什么，反问完心情骤变，迈大步子和扶簌拉开了距离。

　　他甩开几步距离，正当扶簌惴惴不安时又驻足停下来，表情有些严肃。

　　“宝符岭的人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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