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对峙
姚清辰躲起来了。
贺星铭捏着手机，往上滑，看姚清辰回复的“嗯嗯”、“哈哈”、“不错”、“挺好”以及表情包。
这几天姚清辰就是这样跟他对话的。
前所未有的敷衍和生分。
他猜姚清辰跟安娜聊天也不至于此。
打游戏喊姚清辰连线，说在忙。
安吉发起了群聊天也不接，说静音了没听见。
贺星铭借机问些养生壶功能，就喊他自己看说明书。
路过姚清辰公司想给他送杯咖啡，人把电话挂了，然后再发信息过来问怎么了。
为答谢张霍妈妈那箱梨，贺星铭请了张霍吃饭，还给他们家寄去了各种补品。
那顿饭姚清辰也不来，张霍去办公室亲自喊人，也没拉来人。
说是要给助理设计讲点紧急的事。
贺星铭变着法子勾姚清辰关注，说自己不舒服，说工作压力大，都没能获得超过三个字的回应，只有“多休息”、“你加油”。
姚清辰公式般的反馈，就如冬天的阴天，又冷又暗沉。
姚清辰这一趟家回得，一下把他们关系回到解放前……
张霍说姚清辰这几天没去打拳，精神状态也还好。
没有奇怪的端倪。
贺星铭看着电脑里的方案，走神了。
屏幕右下角的通讯软件来了消息。
英子让他安排个时间跟江宁到F国看项目。
英子人已经在国外筹备了，现在整个工作室一半的精力都在这个国际展上。
这一出差，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以前在海外做小型的艺术展，一去也要好几个月。
以前可以连着几个月见不到姚清辰。
只要姚清辰好好的，就可以了。
对贺星铭来说，暗恋是一场单向赌注，他倾其所有下了注，也不一定能赢。
以前盼过，没赢。
只能做个伟大的人，只要姚清辰过得好就行了。
现在再赌，只是他看清了自己，真实的他，并不伟大，他有贪欲，他每天都在肖想，赢的那一天。
即使是泥潭，他也还是想拉姚清辰一起。
一线曙光，给了他膨胀的勇气。
如果这个节骨眼走的话，姚清辰会直接退到无路可退为止。
再回来，就物是人非了。
贺星铭应了英子，说他会安排。
转眼就给姚清辰消息，“十分钟后，你公司楼下见。”
贺星铭只能自己去逮人。
你一步都踏不出的话，那一百步都我来走。
姚清辰像以前躲着不感兴趣的女孩一样，避着贺星铭。
看了信息，他毫不犹豫就回了个“我已经下班了”。
但是他忘了，张霍跟他是同事。
贺星铭来了条语音，听背景，已经在路上了，“狗张说你还在加班。”
啧。
姚清辰被戳破了谎言，有点尴尬，想了想，又找了话圆回来。
“嗯，对，就刚刚加完，卡点上了，刚下班，现在上车了。有事下次说吧。”
“那行吧，我现在刚好在岔路，我拐去你家找你。”
明知道姚清辰在撒谎，贺星铭依旧语气平静。
“哎你别别。”姚清辰着急得字也不打，给发了个语音。
一听贺星铭要去他家，那个恶梦的寒栗感就如影随形，姚清辰赶紧又续了一条语音。
“就到公司楼下。”
贺星铭无奈地听着姚清辰语音，气笑了。
全是破绽。
说人上车了，背景音却没一点嘈杂。
高峰期已过，一踩油门，贺星铭很快就到了。
姚清辰接到贺星铭电话时，他还在办公室磨蹭，要是平时，他早就在楼下等着了，但今天就是不想下楼。
有谎言被揭穿的窘迫，也有一种贺星铭来算账的预感。
其实早在他下决心避开贺星铭之前，他就料到他会来追问。
九年，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贺星铭就是遇到问题一定会冲出来解决的人。
走向贺星铭惯停的位置，尽管刚刚已经加固心理防线了，但姚清辰还是有点虚，不敢跟车里投出来的视线对上。
上了车，他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来了？有事？”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两句话就给贺星铭听冒火。
贺星铭不说话。
他一股脑冲过来，说实话还没组织好语言。
他按上了车窗，车里安静了些。
已经晚上九点多，中心区的车流依旧不减，但也比高峰时流畅松散。
大城市繁华的夜景，也罩不住两人一车凝固的凛冽。
贺星铭盯着流光溢彩的车流，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为什么撒谎？”
姚清辰扯扯嘴角硬撑，“我确实刚刚下班，准备走了。”
贺星铭的视线依旧定在前方，又淡淡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撒谎？”
这下姚清辰没话说了，也说不出。
他不敢看贺星铭，倚着椅背侧头看车边的后视镜，镜子里的自己在夜色下阴暗不明。
“你躲着我。”
这是句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姚清辰想驳句“没有啊”都没的发挥。
“明天就要跟Peter一起开会，你打算怎么对我？也像对客户那样对我？您好？谢谢？不客气？”贺星铭转过头看姚清辰，姚清辰只有三分之一的侧脸对着他。
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讪笑，只留下一贯的淡漠。
“是不是还要跟我握个手，端杯茶，鞠个躬？”
贺星铭音量渐大，话里压着无奈的笑，以及委屈的恼火。
“然后接下来让助理设计跟我对接？”
姚清辰听这胡言乱语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
贺星铭现在的办公室就是姚清辰给设计装修的，没走公司立项，魏老板也看不上那点地方，当时这两位老板还未相识，就靠姚清辰主笔，跟张霍两人联系了其他团队拾掇起来的。
姚清辰不仅合同都没拟，连钱都没收。
就是纯粹给兄弟支持。
后来被贺星铭算作投资，每年给他发分红，数额已经是原来费用的近十倍了。
他们宿舍三人在贺星铭创业那年凑了近10万，贺星铭一直记着这份恩，每年分红都少不了他们。
这9年的兄弟情，是姚清辰的骄傲，是他沉闷生活里的快乐，是多少前世的累积才能换来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缘分。
他怎么可能舍得舍弃……
他这种淡漠疏离的性格，一直没什么朋友，要不是有贺星铭，估计他跟张霍、安吉也做不成这么久的兄弟。
姚清辰靠着车门的腿边，收拢了右手，握成一个拳。
“你听着也觉得生分是吧？怎么我觉得这还不够你这几天来的生分呢？”贺星铭继续说，笑着说，这笑是苦的，是涩的。
“我最近比较忙。”
姚清辰默默调整状态，担心泄露自己一丝丝的心软。
“你忙的时间还不多吗？以前没忙过吗？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敷衍过我？”
贺星铭侧过身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捏着姚清辰的下巴转过脸来对视，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珠子，贺星铭心里就涌出无边的烦躁。
姚清辰静默数十秒，咬着下唇内的肉，带着狠劲抠手心薄薄的痂，才慢慢说了句－－
“你得先把我当朋友，我才能把你当朋友。”
他们的关系，必须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既然贺星铭不听话，那就由他来掌舵。
贺星铭一怔，手上的劲也卸了，从姚清辰脸上愣愣地收回手，大脑消化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姚清辰逃避是肯定的，他早就料到了，但他认为那是害怕使然。
不管是怕同/xing/身份，还是怕友谊变质，亦或是怕家庭压力，都是一种对不确定的未来，产生的惶恐。
人性使然，非常正常。
然而现在，那个生狠的姚清辰出现了。
忽略心里的声音，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情绪，也不分类，就杂糅在一起，化作了一把尖刀。
先拿他们的关系开刀。
姚清辰抠着手心，指甲直抵骨骼，齿尖一下下啮/噬下/唇/内的肉，目光锁住贺星铭。
眼里已经是贺星铭看不见的风云涌动。
贺星铭双手攥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双目黯淡，在挡风玻璃上定了很久，一眨不眨。
良久，他发出一声轻笑，“呵。”
接着说了一句发烧那天扎姚清辰心窝的一句话。
“你真狠啊姚清辰。”
这句话，在表达－－你伤害了我。
姚清辰差点就泄了内心的煎熬，他不再看着贺星铭，转头靠着车窗，手心隐隐散着痛，太阳穴涨得麻。
他应该再补上几句，告诉贺星铭他们是朋友，他们是男人，不应该……
他应该乘胜追击，很冷地甩上这几句，然后下车走人。
但他没有继续。
贺星铭把窗户按下来，冷风灌了进来。
他掏掏口袋，又翻翻储物格，最后拿了条口香糖，“你坐着别动，我先吹吹风。”
说完就甩了车门，在外头靠着门嚼口香糖。
贺星铭本来是想抽支烟，纠结了几秒还是作罢。
车里不管是暖气，还是姚清辰，都闷得他快窒息了。
贺星铭长长地吐了口气，梳理自己的情绪。
他气得想走人。
但又来一次那两个月的冷战，他受不住。
何况现在出差在即，这一走，就不只两个月了。
姚清辰这种倔牛，不能硬碰硬。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