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豫

　　杨一木没有勇气去看倒下人，一直等待，等到警方处理事故，等到媒体来报道事故，枯坐在地上，我看见了不远处的伍莫，想寻求着什么，或是说着什么。莫雨婷迅速地从刚开来的车上跑了下来。杨一木心里正吃惊着。
　　魏朝恰如其分地说了一句：“台花!”
　　莫雨婷紧紧地抱住了伍莫，伍莫也回抱着。两人深深地在这个荒凉的天色中拥抱。
　　杨一木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有几道缝隙一样，难受。
　　杨一木和魏朝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王总监喜笑颜开地说：“你们这次算真的搞了一个大新闻了，来吧具体情况说说！”
　　杨一木安静的坐着，头扭过去看着窗外。魏朝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王总监拿笔饶了饶头，“这还涉及到了荐安，我的天了，你们先谁也别说！”
　　王总监冷静了一会儿，面前杨一木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而魏朝则是一脸邀功的表情，想着先把他们稳住，“这几天你们先好好休息，回荐安的事以后再商量。”
　　出去之后，魏朝嘀咕着：“这分明就是又怕了，胆子还没我大……”
　　杨一木现在没什么心情，路过编辑室时，却撞见了莫雨婷。
　　莫雨婷此时拿着伍莫从荐安寄回来的糖，给同事们分享。杨一木一眼就认出来那时伍莫给他吃过的。
　　杨一木心里排解着：放这么久还不过期。
　　正转身走时，莫雨婷就瞧见他们两人。
　　“杨一木！魏朝！”莫雨婷喊着了他们，拿着透明的糖罐，小跑了过啦，“你们尝一下，这是荐安特有的食物，叫云团，这是我……”
　　“雨婷！”门外一个穿着深红西服的男子抱住一把硕大的玫瑰花，从门口冲了过来。
　　魏朝煞有其事地给了杨一木一个眼神，意思着“竞争对手来了”。杨一木也难得解释。
　　几乎所有都知道这个穿的骚气的男子是蒋伟，是台长的儿子，从国外回来后就一直疯狂追求着莫雨婷，已经到了全台皆知的地步。
　　“蒋先生。”莫雨婷迅速调整了一个微笑。
　　蒋伟正想把花递给莫雨婷，却发现她手上拿着什么，“这是什么？吃的吗？我可以尝尝吗？”
　　“可……不太可以，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莫雨婷停顿一下，心里突发奇想。
　　杨一木埋着头，紧皱眉头一脸深究的表情，“男朋友送的。伍莫有女朋友了，伍莫有爱人了。”
　　蒋伟听完莫雨婷的拒绝，尴尬地抱着花灰溜溜地走了。莫雨婷松了一口气。
　　魏朝急忙拉一拉僵在原地的杨一木，身为兄弟，要好好安慰一下他，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不就是失恋吗！没关系，你一定会找到比莫雨婷更漂亮的女友。你别灰心……”杨一木没心情听进这些话，心里一直在琢磨伍莫怎么可能会有恋人，虽然他性格闷，喜欢幼稚点的东西，像个小孩子，可他长得还算俊俏，人又单纯，不爱说话，以后家庭生活里发生纠纷也不会吵架，身材也好，打架很帅……这么看来伍莫还是挺有魅力。
　　杨一木打住了自己稀里糊涂的想法，着急忙慌地回家。
　　来到楼下停车场，杨一木找他那辆满身都是泥泞的白车时，无意瞄见了伍莫呆呆地站在楼下。
　　伍莫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戴了一定绛蓝色棒球帽，下身穿着宽松的牛仔裤。看起来很有小孩样。
　　杨一木放下了上前打招呼的想法，准备打开车门。却模糊地听见伍莫叫了一声“姐”。杨一木抬头看过去，莫雨婷下来，摸了摸伍莫的头顶，伍莫顺手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两人便告别。
　　伍莫走到路边，听到后面车的滴滴声，回头便看见那辆熟悉的很脏的车。
　　杨一木在他旁停下，摇下车窗，“我送你！”
　　伍莫琢磨这句话没有提问，像一封肯定的指令。伍莫坐上了车。
　　伍莫把地址说了一遍，就安静的看向窗外。
　　杨一木偶尔侧目看见伍莫安静的鬓角，“你是莫雨婷的弟弟？”
　　伍莫“嗯”了一声。
　　“为什么一个姓莫，一个姓伍？”
　　伍莫看向前车窗，“因为我姐跟父亲姓，我跟母亲姓。”
　　杨一木解惑了。
　　一路非常安静，路也是非常遥远，伍莫说的那个地，开车竟然要开一个小时多，驶出了市区，开在像是在小镇的小道上，周围是顶多三层的楼房，这座小镇上的楼房都是一样的房型。每个楼房都有自己的小院和白色的篱笆。
　　“我在这下。”伍莫指着一个路口边。
　　杨一木停下车，伍莫下车后，杨一木注视着伍莫的背影，看来伍莫还要在走一段路程。在背影即将融于夜色的时候。杨一木下了车，追过去，“我陪你走吧！”
　　伍莫没有回应，两人平行于一个小道上，夜色地加持下，看不清两边是什么情形，只有两人的脚步在不紧不慢地交错。
　　“姚舒为什么会做这种选择？”伍莫突然的开口，让杨一木不由地紧张。
　　“我也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会做出放走钟洲的选择？”杨一木偷问着。
　　“我只知道这样做，对钟洲公平。”
　　“即使要赌上自己的前途。”
　　“嗯……”
　　“姚舒也是，即使要赌上自己的命，也要这样做。”
　　伍莫抬头看了看夜晚的星空，风吹过带着泥土的味道，心底有一个纠结很久的问题：“家是什么？为什么苏瑜要离开、姚舒要回去？”
　　伍莫从小就和莫雨婷生活，父母早已离世，对于他来说家就是他的姐姐，可他对家从未有过不舍的情感，离家去荐安没有想念，没有不舍，可能自己的家只有小小那堆行李。
　　一个是逃离，一个是想回到母亲身边，对前者是痛苦之源，对后者则是一辈子都想回到的理想之地。如果是他，他会怎样?如果他父亲还在，他还是摄影师，老杨头或许还是跟他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下。
　　杨一木说：“我不知道。可我觉得家园是世界最好听的词语，就像斑马、狮群、大象的家园一样，它们彼此依靠、彼此保护。所以人类家园是人组成的，而不是空荡荡的房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好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我也没家了。”最后说得很坦然。
　　伍莫怔怔地看着杨一木：“你说家园是由人组成，只要有人，就会有自己的家，你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人。”瞧见杨一木快要看过来的目光便立马回头。
　　“你会找到的！你这么聪明厉害……会找到的。”
　　“借你吉言。”杨一木与伍莫一同望向深邃的夜空，星河灿烂，蝉声如出初生生灵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两人的伊始世界中某种东西也开始了落子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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