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佐娘子上位

　　出了吉祥楼那条街再往右悠悠地逛上一刻钟，这条街上满是茶坊酒肆瓦舍。

　　而隔壁街便主要卖酒卖肉卖干货及米粮，再往前隔着一个岔口的地方，那儿便能瞧见各种生活物件。甭管是藤编的草编的还是皮做的，一应俱全。

　　肖君如带着晓月买完酒肉后又择了些新鲜又水灵的蔬菜果子。毕竟寨子里自己种的就这么几样，难免腻味了。既是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儿，也好让近来没什么胃口的肖恒远换换口味。

　　酒肉的价钱还算平常，比起往日只多了点辛苦钱，可如今蔬果的价钱就让晓月有些心疼了。

　　因此付完账收起荷包，直到坐回马车她都没露出个笑模样。

　　瞧着晓月这幅小财迷的模样，肖君如忍笑道：“时辰不早了，该买的也都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茶坊坐坐，等歇够了就该去布庄置办几身衣裳。”

　　“……娘子，这钱袋子掂在手里都轻飘飘的了。”

　　“置办衣裳罢了，花不了多少银子。再说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有这功夫心疼，不如想想待会儿要挑些怎样的布匹纹饰。”

　　见她脸上还是闷闷不乐，肖君如提醒：“别忘了今日出来是为了寻乐，如果寻不到乐，不如喝完茶便回去。”

　　晓月一惊，立即抬眼说道：“哎！不行！我可不回去……”

　　“那现在便去水清茶坊”

　　肖君如说完便在车壁上轻扣了几下。

　　接着车马开始调转方向往隔壁街驶去，不远处传来的叮叮铛铛打铁声在后边逐渐消去。

　　等车马一停，车内两人下了车踏进挂着水清茶坊木牌匾的茶坊，而晓五则是在茶坊小二的带领下去安排好车马。

　　此刻正是用饭的时候，茶坊内没几个人，很是清净。

　　临近河岸的几个雅座只被占了一处，还用屏风隔开了。

　　晓月挽着肖君如的胳膊直指向最远的那个位置说道：“娘子，那边不错，我们坐那儿吧，清净。”

　　肖君如没什么意见，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那处去。

　　天色正好，日头虽盛了些，但在这冬日时节也算难得。晓月刚坐下不久便被晒得有些昏昏欲睡，连她家娘子替她点了些什么茶点都没听清。

　　晓五进茶坊时，一眼便瞧见他们小寨主正替他的阿妹斟茶……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还是想着要寻个机会提醒下月儿，免得那些嘴碎的婶婶伯母私底下说道败坏他阿妹的名声。

　　等靠近茶桌，晓五挨着晓月坐下。看着她快要支撑不住的脑袋，他一敲桌子将人唤醒了。

　　“若觉着累了，等下午办完事就赶紧回去吧，今日早些睡。”

　　一说到回去，还有早些二字，晓月可就不觉得困了。

　　睡意一扫而清，她双手捧起茶碗喝下一大口。微微有些烫口的茶汤对此时的她却是正好。

　　不过这茶却是比不上她平常日日喝的。清茶半身不够清香，酥油也不够顺滑绵密，而且这茶馆还不赠糖！

　　晓月长叹口气，只觉得胃里净是不满足。

　　“……也不知道这儿的点心怎么样，要是连大娘做得都比他们好，娘子我看我们还是换个茶坊喝茶吧。”

　　幸好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不然凭现在茶坊的清净，很难说这儿的掌柜能不能听见。若到时候被人客气地请出去，那场面就有些好笑了。

　　不过说来这水清茶坊也没开多久。

　　还记得去岁今时这儿还叫赵家茶坊，邻近吉祥酒楼的好地方偏偏掌柜临时换了人，稳赚的生意说丢手就丢手。

　　虽说这儿的装潢没怎么动，但光想想买下这茶坊需要花费去的银两……平安只看眼前的账本就头疼不已了！

　　“公子……你当初买这儿花去的银两，这一年赚的都不够平账面的……当初为何买这儿？还至于瞒着我买？即使离王都近了些可这儿又不是王都。”

　　“你觉得王都更好。”

　　对面，沈弈轻笑着喝下口清茶，而后看向窗外那粼粼水波。

　　“不如我们在这儿住一辈子如何？”

　　他的声音此时略显缥缈，似乎要渡着那河水去往不知名的地方。而平安却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从账本中抬眼看向对面。

　　“公子你在跟我说笑吧？”

　　他嘴角扯了扯，却不见沈弈又任何反应。于是便深吸口气接着说道：“近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我们那宅子住得舒坦，这茶坊赔的银两……其实相抵去也就五千多两罢了，公子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不在意的？”

　　“……还是说公子你想回沈家了。”

　　“沈家？”沈弈望着窗外微微挑眉，而后轻叹道：“兴许等到来年今时沈家便没了呢。”

　　话音才落下，平安狠狠松了口气，接着他便摆手说道：“没了便没了，公子你不想着回去才好，我就怕你又做那什么……”

　　“冤种？”

　　“是了！就是这个词儿，许久不听公子提起我差点忘了。”

　　沈弈失笑，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小看了平安。

　　若是有心人听了方才的话，那心思准要七拐八绕，可平安就不，他只会关心眼下的事。

　　不过心思简单有心思简单的好处，有这样一个人陪着，熬日子的时候总能在闲暇中获得一丝喘息。

　　“……公子啊，你还没说我们为何选这儿呢？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听平安的话，沈弈轻点头。

　　这决定确实不像以往的他。先前无论是离开王都去往江南又或是弃文从商，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积蓄实力，避免在沈家继续沉沦。

　　就连这次离开沈家，平安都能理解。

　　可这温平……不上不下的，有哪里好？

　　对此，沈弈只解释道：“若去了江南，以沈家现下的境况，单为了银钱他们便能派人去探查。而王都我们又是万万待不得的，这样一来，温平便不错。地方虽不大，可出入王都的人马即便不在这儿歇脚也需途径这里，不缺外来人的地方便缺不了消息。”

　　听着听着，平安慢慢被说服了。再想想公子以往的决策，那是一次出错都没有！

　　于是他立马点头附和道：“公子说的有道理，其实看这账本，除去你买茶坊的花费，余下一年有不少盈余呢，照这样下去回本是迟早的事儿。况且咱们也不单指着这里赚花销。”

　　沈弈点点头，对平安找补的话很是满意。

　　接着他又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往后这茶坊便交由你打理。”

　　“我？”平安指着自己，一时有些无措，紧接着便连忙推拒道：“公子我也没打理过什么茶坊啊，我可做不好。”

　　“没做怎知做不好。”

　　沈弈面上端着和煦笑意，见平安再次摇头后，他立即收起笑叹息道：“没离开沈家前我也想不到离开后的日子，但如今我们可是在温平了。”

　　“可公子，当初傻子也知道离了沈家必定是好日子啊，就算如此，你还能请个傻子替你管这茶坊吗？”

　　听着平安过于直白的话，再瞧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疑惑，沈弈轻拍了下自己额头，有些被气笑了。

　　“若我请傻子管茶馆，你是个什么？”

　　“噢……公子说我是傻子？”平安恍然大悟。

　　见他还有些自知之明，沈弈满意点头。

　　可就在他刚放下茶盏正准备继续劝说时，平安又开口说话了。

　　“那公子你在未离开沈家前岂不是傻子都不如？那这样一来，其实我比公子你还是聪明些的。”

　　听这话，沈弈决定收回方才夸赞平安的心里话。

　　……什么小瞧了他！分明是太高看了！

　　也怪他往日里还太纵着他！把人纵得聪明劲儿没剩多少胆子倒大得很！现在可好了！报应来了！

　　沈弈心里叹息着，脸是冷的，浑身上下透出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然而平安胆子是大得收不回来了，丝毫察觉不到他家公子已经不大对劲了，依旧自顾自在那儿说着。

　　“公子不是我说你，当初沈家谁瞧着都是个污泥坑，你有本事养活自己了还每年回去给孝敬，公中也年年不落的交，当自个儿是什么散财童子不成？今年好不容易走了吧也不回江南，这也就算了，你好歹把银子看得重些吧。竟让我管茶坊……你也不怕我把你银子给赔没了……”

　　沈弈端起茶盏喝了会儿，等喝完，他便往桌上重重一下，撂下了空茶盏。

　　这声磕碰让平安止住了话，也终于让他看清了他家公子此时的脸色。

　　“……公子你又生气了？”

　　沈弈目光淡淡地注视着他，只道：“若不是你爱喝那什么酥油茶汤，我何至于挑温平的茶坊买。”

　　“可外头又不是喝不着……”

　　“你回回在我耳旁说温平这儿的有多好喝，现下倒是忘了我平日是如何待你的了。”

　　听这话，平安面露愧色立马垂下了脑袋。

　　见火候差不多了，沈弈摩挲着腰间那玉质佩环再次开口道：“你自个儿都说了若是照去年一样经营，这茶坊必有盈余，现在又跟我说你没那本事？我看你只想躲懒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怕做不好，公子我怎么会躲懒呢？”

　　看着平安连连摇头的慌张样子，沈弈心想这是真被唬住了，眼中更是满意。

　　“那你便接手做，难不成背后有我都打消不了你的顾虑吗。”

　　自家公子难得发了火，平安哪敢再拒绝，当下便点头应了。

　　刚巧，肖君如那桌也到该离开的时候，沈弈这时也怕平安察觉出什么来，立即使唤起他：“有人结账，你去瞧瞧，往后要让人知晓你是这茶坊新掌柜才行。”

　　平安不疑有他，立即起身绕过屏风走了。

　　留下的沈弈见人离远了，这才为自己斟满茶，而后便静静享受起难得的清净时刻。

　　不过就在他才将视线转向外头的景致，一声音却在此时入了他的耳。

　　“……晓月慢些，你看你这外衣都松了，小心着了风……”

　　也是晓月，也是怕这人着了风……

　　沈弈立即起身，却在刚踏出屏风时止住了脚步。

　　顺着他视线望去，这茶坊外哪还有人影，只有一驾马车悠悠地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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