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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
随后又是在飞溅的水花间嬉戏追逐了好一阵，待大家新换的衣服都湿透了，双手再也使不出一丝丝气力玩水了，众人、众鲛这才勉强休战。
鲛人们生来就习惯于在水中畅玩，见小弟子们摆手作罢也不恋战，又笑盈盈的四下结伴，潇洒的向前游玩去。
程甜甜将湿漉漉的裙摆撩起折了几折，随意一拧便是哗啦啦的水声，唉声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裙子，还没穿满一天呢。”
还不待众人出口安慰，程甜甜又接着道，“早知道就该准备一打符咒，玩得再痛快些！”
秦修远咽下嘴里打算说出的话语，无奈道：“同鲛人打水仗，准备多少打符咒也占不到好处啊。”
闻言，秦优又气又憋屈的看了一眼秦修远，他可是早就注意到了，每次有水浪往秦修远那拍时，那人藏在背后的手都掐诀将水送其他人那了，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这身至今还挂着水帘重得像秤砣一样的新袍。
宁初绕过前面几位互骂对方“痛击友军”的小弟子，撩起安肆背后滴着水的发尾，不待下步动作，安肆就抽回他那几缕黑丝，警惕的看着他道：“干什么？”
显然，对方还在记恨方才那道水瀑的事情，戒备的很。
阵阵水汽离开发丝，化作一小片白雾。
只是一瞬，头发便恢复了干爽。
宁初就以往的经验之谈，跟安肆道：“湿气侵入过重，易受寒。”
听罢，安肆立马谄媚的笑着将自己的衣摆也递予他，然而入手的布料却不带一丝润意，只余几滴水珠，顺着他动作缓缓划入水底。
安肆眼底带着几分不解，抬头看他。
宁初笑回道：“绫娘喜用鲛纱制衣，现下的确方便了许多。”
安肆认可的点点头，道：“那位绫娘肯定也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你找机会同她说道说道，明年能不能帮忙再制件带兜帽的，下回来玩打水仗时，我一定要全副武装。”
宁初笑意更深了，道：“你倒是会顺杆爬，当真以为那样便能防得住头顶的瀑布了？”
安肆气笑了，道：“宁初，你明明就是占着自己的修为高，光明正大欺负人！”
宁初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道：“的确如此，但你又能拿我如何？”
安肆叹声道：“不能如何，鄙人不过是寄人篱下，在仙君大人手底下委曲求全，讨生活罢了。”
宁初无奈的揉了揉少年头发，道：“不是寄人篱下，也不用委曲求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走吧。”
安肆乖巧道：“知道啦。”
后边，众小弟子们悄咪咪的看了自家师长一眼又一眼。
往日里对他们古板严厉的平长老，不仅没斥责他们不守礼数，还施法替他们收走了周身的水汽。做完了这些事，又搓着白胡子尖尖若无其事的看向其他地方。
见状，小弟子们纷纷跟上。秦优几人落后几步，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平长老还挺别扭的。”
文柏纠结道：“这样背后妄议师长不好吧。”
程甜甜立马道：“这怎么能是妄议呢？”
秦修远一本正经的答：“我们是在夸赞平长老是个极好的人！”
文柏：“……”虽然我如今修行的各类知识学得不全，但也不至于连句话都听不明白。
阿免抱着猪猪淡淡笑出了声，跟着道：“平长老，是好人。”
程甜甜一脸疼惜的理了理阿免额前烘干后翘起的小碎发，瞪了眼几人，道：“带坏小孩。”
几人面面相觑，只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随着离昨日预演的广场越来越近，游回水面的鲛人渐渐多了起来。除了暖暖流淌的星光，灯影婆娑的十里长街也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鲛人们并不强求于挤入广场最中心的活动圈，只要寻得空处，他们便就此停留，或取出乐器吹奏，或婀娜起舞。
丝竹管乐之音渐起，空灵缥缈的鲛人乐入于浑然之境。但若细听，每一位鲛人演奏的曲目又截然不同，曲音或高或低，却丝毫不曾影响合奏整体的典雅。
周身场景如梦似幻，待行之灯火阑珊的小巷，安肆才回过神来，明明管乐之音就在耳侧，然而四周不见一人。
一个声音道：“上来坐会儿。”
这明明是很随意的语气，却叫人听见里面微不可查的命令的意思。
寻着这声音，安肆向上看去，不见人影。
但视线往下移时，眼前却出现了一道灯火明亮的楼梯。
声音的主人身披朱红缕衣，丰神如玉，但眉眼透着一股子狠厉劲儿，正是十三先生。
十三先生见来者上了楼，也不招呼对方，饶有兴致的看着安肆提着的纱灯，道：“这灯，是送我的吧。”
安肆道：“这是别人的灯，不是送你的。”
十三先生走了过来，安肆也不后退。待那人要弯腰触碰纱灯时，安肆撤手提着纱灯往回收，却不知为何没使得上力。
于是，那纱灯被稳稳托在对方的掌心。
十三先生一边转着纱灯，一边欣赏着道：“勾线、着色、晕染的确是独树一帜。哟，怎的还画了我，看来是货真价实的珍品剔墨了。”
说完，十三先生话头又是一转，似笑非笑的道，“你想活着吗？”
安肆看了他一眼，懒懒靠在柱边，丝毫不将十三先生的威胁放在眼底，只是有些无聊的配合着对方问道：“什么意思。”
十三先生不紧不慢的将纱灯放到桌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起眸子看着安肆慢声慢语的说：“作为这盏灯的报酬，只要取出宁子潇藏在眉心的神魂，我可以承诺在追月宴后，放你安全离开此地。”
随后，他似是想到对方只是一介练气中期的小弟子，面对渡劫期仙君有些不够看，继续道：“放心，宁子潇从不防备身边人，你只需将手指抵到他眉心，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安肆挑了挑眉道：“当真？”
那人笑道：“自然当真。”
……
离开小巷，还没走几步，安肆就看到阿免头顶着猪猪站在一舞姿婀娜的雌鲛前左摇右晃。他走过去问道：“宁初在哪儿？”
阿免乖乖给他指了个方向。
待安肆走远了，头顶的猪猪吸了吸鼻子，疑惑道：“哪里来的一股子腌鱼味儿？”话还没说完，又被阿免顶着看击鼓去了。
不远处一方竹躺椅上，宁初一手拢在腹前，一手摇着扇面，桌上原先煮着的茶已盛凉许久了。
这里地处二楼，只他一人在此，桌上两个精致的茶碗表明，还有一位客人未到。
不一会儿，客人气喘吁吁的上来了，但宁初却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安肆没好气的说：“我就知道你是不想看见我的，怕是哪日我折在了外头，你都不会慌一会儿。”
宁初道：“我以为你比较喜欢下面那种热闹一些的场面。”
安肆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拖了张木凳坐下，又将宁初对面那杯茶水夺过来一饮而尽。
待把自己收拾舒坦了，安肆才道：“你那灯笼被人抢走了。”
宁初道：“你无恙吧？”
安肆叹了口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是无恙，你怕是要有恙了。”
宁初道：“怎么说。”
安肆指着自己的眉心道：“有人要我将手指抵到你眉心，取你藏在这的神魂。就是你那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十三先生。”
宁初顿了顿，解释道：“我的神魂很久之前就不藏眉心了。”
安肆看着他，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的问道：“那是藏哪了？”
宁初指了指胸口正中的位置，答道：“这里。”
沉默片刻，安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下，过了好半晌，才道：“敬爱的仙君大人，您老现在还能生龙活虎坐在这摇扇子，全赖我品性纯良知道吗。”
宁初笑着温声道：“知的。”
少年将茶碗放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踱着步子下楼了。
小楼下方，随着一位又一位鲛人入场，乐声悦耳高扬，凝泄的水面逐渐流转开来。
吃了昨日的教训，小弟子们早早就远离了靠近广场的位置，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们还爬上了靠近街道的房屋二层。见两边屋子的二楼外廊是通的，宁初便也起身过去。
随后，就看见小弟子们或倚或趴的挂在外廊的廊座上，形象全无。
宁初环视一周，果然没见着平长老。
木栏边，安肆向他招了招手，指指身边的空位。那处离众小弟子有些远，算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安肆撑着脸看他道：“你是因为我那次打架的事，才带我来的这里吧。”
宁初问道：“打架？”
安肆道：“方才闲聊时，猪猪说以前阿免刚来太玄宗那会儿，有同修看她年纪小不懂事、又是个刚来的，就带头叫人孤立她。”
宁初想了许久，才点头道：“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阿免听见二人谈话，也走过来道：“蜜瓜，他们不给。”
安肆揉揉阿免脑袋，继续道：“那次连着数日，他们分蜜瓜时独独漏了阿免，然后你就带她去了趟西域。”
那段回忆对阿免来说，印象十分深刻，小姑娘皱了皱眉，道：“吃撑了，拉肚子。”
宁初道：“……”
阿免的原身毕竟也是个正统的妖族，那时他哪知道阿免蜜瓜吃多了还会拉肚子。当时还真是吓了好大一跳，连夜就带着小阿免回了太玄宗。等眭宗主诊断后才知，幼年的妖族吃东西也是要有节制的。
安肆道：“跟我打架的那家伙说我‘孤陋寡闻，估计连海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你知道这事，所以才带我来的海边，就跟阿免那次的事一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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