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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一番话下来,吕尧头上的汗珠不要命地往外渗。他刚刚访过吴非,对方打保票秦照杀人一事最后必定不了了之,但吃空饷一事——他眼中腾起恐慌戒备,强颜欢笑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翁有清好似没听懂他在装傻,自顾自说:“在圣人身边伺候着,听到点风声不足为奇。圣人自是按下不表,但我们这些做臣下的总要有些眼力见,万一秦大郎是被屈打成招,再问他时并不认了呢?”
她露出些可惜的表情:“……其实也不能怪他,秦郎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说罢,翁有清起身要离开。吕尧这才反应过来,一拭脑门上的汗珠,长长作揖:“多谢翁君。”
翁有清侧身一躲,没有受他的礼,笑盈盈道:“不敢当。都是为圣人效力,为圣人排忧解难是我辈职责所在。”
吕尧亲自将人送出门外,面色阴沉,正欲再找吴非商量,秦二娘等不住从里面奔出来,抓着他的手急切问道:“那翁有清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将大郎……”
秦照把秦家与吕家的勾连交代的一清二楚,吕尧心中恼怒,深吸一口气挤出点笑意 ,安慰道:“我出去一趟,你安心在家。”
他说的简单,走的迅速,秦二娘还没回过神来门前已没了人的踪影,她怔怔眨了两下眼睛。
这厢吴非听到此事也是一脸懵,皱眉愁道:“我没听到风声。”不过他也不能给出确切答复,毕竟翁有清是近来常进内闱的宠臣,有些消息来源也不足为奇。
“依都尉对秦郎君的了解,他能否承受住刑部审问?”吴非斟酌着问。
不问还好,此话一出吕尧脸色更加难看,因为秦照是出了名的一无是处、惹是生非的草包废物。
不用回答,吴非已经知道答案,他觑着吕尧的脸色小心问:“这翁有清的话也不能尽信,谁都知道她与宝宸公主过从甚密,或许故意做局诓我们也未可知。”
吕尧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若是如此更应快刀斩乱麻,不能等到阿耶回长安。”
吴非当然知道,不仅如此,他心中早有计较——解决了传言来源就可。只不过秦家与吕家是姻亲,秦照更是吕尧的小舅子,这话是不能由吴非说出来的。
“秦照是否身体康健?”吕尧忽地转变话题。
吴非自己是不能亲去探望秦照,但他总能塞进去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派进去的人并没透露身份,只是看了看秦照的情况,顺便嘱咐狱卒好生照料。
听闻此言,吴非暗自撇嘴,心道那可是吃得好睡得香,一点没有进大牢的自觉。他嘴上谨慎回:“我方才刚要派人去回禀都尉,秦郎君精神还好,瞧着刑部的人并没用刑。”
吕尧目光渐渐转冷,攥紧扶手,仿佛下定什么决心。
*
“你今日可忙得很。”陈璋似笑非笑看着对面刚刚落座的人。
翁有清顾不上品茶,一口闷了杯中茶水,连喝一壶才觉得嘴唇稍稍滋润。袖子随意抹了抹嘴巴,她才开口:“为了殿下奔走,不辛苦。”
陈璋心道,我有慰劳你吗,你在这自说自话。她心里这样想,手指敲敲桌面,问道:“今天有什么收获?”
“秦照很快就会——”翁有清横掌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嘿嘿笑了两声,“不过虽然砍掉吕家一条手臂,却不能借此开罪吕淮中了,也是可惜。”
此次刑部连带查出不少秦昱明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的罪行,这些倒还好,只是让秦家死无葬身之地。可与吕淮中有关的部分,刑部与大理寺小心翼翼并不敢触动多少。
陈璋把玩手中的茶盏,淡淡回:“本就没指望这件事能动摇吕淮中。”
翁有清欲言又止,陈璋轻笑一声:“想说什么就说。”
“不如趁着吕尧下手的时候臣去送秦照最后一程,没准能套出什么话来。”
“你去吧。”陈璋轻飘飘回了一句。
“刑部大牢怎能容臣随意进出,还请殿下行个方便,帮我通融通融。”翁有清凑上前谄笑两声,“秦家吕家狼狈为奸多年,定然知道不少秘辛。”
陈璋也不再逗她:“我会关注吕尧动向,到时通知你。”她又想起些什么,“对了,你的婚仪将近,可准备好了?”
翁有清一愣,不知道要准备什么。陈璋轻叹,这桩婚事太过特别,她又没有亲人,难免稀里糊涂,“到时我会去的。”
在她看来,饶是再八面玲珑,翁有清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怎会不期待迷茫未来的生活。她孤身一人来到长安,被迫融入高门生活,心中恐怕也是没有底气。听闻此言,翁有清微微一怔,略显动容地露出一抹笑意。
时间很快来到成婚这日,由于情况特殊,仪式从简,翁有清只是从陈晟安排好的别院中出嫁,一路上听着外面的喧闹,她恍如隔世,难得怔怔回忆起以前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什么人,也没期待过。家里出事时翁有清还太小,后来忙着逃亡,几经周折安定下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
言拙高坐马上,松松持着缰绳,新郎吉服衬得他面如冠玉、龙章凤姿,一旁与他并辔而行的傧相孟天舟靠过来,挤眉弄眼:“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笑笑?”
言拙却似乎在出神,闻言反应过来,凝眉反问:“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婚事是他极力促成,但绝谈不上高兴,只是一时无法的权宜之计罢了。至于翁有清——他垂眸掩下深意,本来期望她能安安分分,这样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眼下看来却不是这样,他这位妻子似乎卯足劲要有一番作为。他眼角余光扫过身后的轿辇,又沉沉收回。
到达言府自有一番热闹不提,翁有清环顾四周看到许多面孔,在她与言拙并肩走进去时,看到了久未露面的言如丽和韩兰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言如丽的眉宇间充满郁气,低调不少,反而是韩兰风依仍直白表达着不满,死死盯着她。
在她们二人身侧亦步亦趋跟着一名少女,比韩兰风年纪稍小,眉眼有三四分相似。人多拥挤,她不小心撞到韩兰风,还被对方狠狠回敬一个白眼。少女怯怯低头,面容拢上三分愁,拈帕轻咳,宛若病西子。
拜过高堂回到洞房中,丹青捧出热茶让翁有清喝了一口,收拾桌面的时候无意间转头发现她竟然在卸掉头上的钗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上前急声道:“这时候不能拆呀,娘子。”
翁有清难得迷茫:“为何?”
丹青也是偶尔听人提起过不吉利之类的话,但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不吉利,只好笼统地说:“起码等到郎君回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翁有清松一口气,甚至想安慰丹青:郎君不会过来的。刚要继续拆,门口响起行礼的声音,下一刻,陈璋进来了。
陈璋是贵宾,没人敢对她的行踪指指点点,因此进入后宅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她独身推门进来,看到翁有清不禁挑眉。
今日是大婚,自然不似往常素简。她头上依礼佩戴花树宝钿礼冠,额间饰有梅花花子,身着绿色大袖对襟翟衣,上面绣着成排翟鸟,她坐姿不太规矩,裙摆下履头荡来荡去,上嵌的珠玉若隐若现。
丹青没见过陈璋,对于大婚之日悠然闯入别人婚房的行为一时惊愕,下意识要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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