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

　　Niki与Wilbur谈了许久，等Tommy几天后返回时，他们两个还没有从房间出来。Tommy悄悄推开房门，Tubbo和Quackity跟在他身后，没等他们看清什么前，Tommy转身，竖起手指抵在唇边。Tubbo和Quackity往里一望，Wilbur和Niki正靠着对方，沉沉地睡着。见状，两人后退一步，让Tommy关上门，没有打扰到熟睡的他们。
　　“还是Niki有法子。”走的远些了，Tubbo才感叹道，“Wilbur真是累坏了。”
　　“他确实是累坏了。”
　　Tommy的讥讽只是让Quackity和Tubbo报之一笑。他语气中的关心和放松是装也装不住的。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聊到了Pogotpia的储备。
　　“一切准备就绪，但问题是再一次发起战争，会让Pogtopia和L’Manburg内的百姓们对上。到时候又是一笔惨重的死伤。” 这些日子Quackity在Pogtopia是小心翼翼，面对冷眼责骂也是认了，他道歉的态度诚恳，又有Tubbo在一旁缓和气氛，倒是让Pogtopia的众人对他缓和了几分。能否得到原谅， Quackity也不急于一时，时间还久，他会慢慢弥补的。他只能做到最好，来补偿尽可能地补偿无法挽回的痛苦。他看向忙碌的人员，“他们跟着跑出来，那必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城内的人也是清楚的，但有多少人是真的愿意献出生命，还没有定数。可除了战，我们没有别的方法。”
　　Tubbo与Tommy不语。他们同样是知道此事的非同凡响。Quackity的话在理，他们也都清楚Jschlatt背后站着的是Dream。
　　“如果我们需要的是‘理’，那Quackity也没有逃出来的必要。”Wilbur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微微一笑，随后抬头，看向楼梯角，“Techno，你回来了。”
　　“嗯。”
　　一声，Technoblade从上方一跃而下，落在Niki和Technoblade身边。
　　Tommy眨眨眼，对Wilbur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睡着了。但是你关门的时候我就醒了。”他低头看向Niki，指了指头发，Niki微怔，随后赶忙散了凌乱的头发重新束起。Wilbur继续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聊过很多次了，得出的结果并不乐观。你们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众人不置可否地陷入沉默，唯有Technoblade双手抱胸，并未对Wilbur的发言做出回答。他打量着清醒过来的弟弟，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缘，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链接。它可好可坏，在人们意识到其存在前，已经将自己的线缝进了骨头里，扯不掉也剪不断。Technoblade在Dream身上感受到这份“缘”。那是一种让他心生不喜却又不得不触碰，像是精灵之森中的藤蔓，越是挣扎，捆得便越紧。
　　Wilbur带给他的感觉又与Dream不同。Technoblade只是不愿意见到Dream，王不见王，后不见后，如果偏要一起做事，也并非不可。可Wilbur给他带来的，不是不喜，而是源自骨子里的厌恶。
　　Technoblade忽然生出些慌张来。这份不同的厌恶本不该冲着一个普通的人类去的。先前他从Wilbur身上感受到的Dream的气息依旧存在，清淡的若不是五感敏锐，是发现不了的。既然如此，如果Wilbur并没有与Dream见面，那便是Wilbur身上留有Dream的物品。如果是冲着Dream的气息去的，那倒是解释的通了。
　　他的异样神色并未被在场的人所发觉。他们正以Tommy为中心，热火朝天地商讨战斗的事宜。Wilbur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脚步轻移，站在边缘位置。Niki也将Pogtopia的剩余人召集起来，听着Tommy计划的分布。已经有不少人忘记，Niki曾经也是名战士。
　　见Wilbur靠在石墙边，双手抱胸，Technoblade便走到他身边站定，一言不发。Wilbur看了他一眼，笑笑也不说话，两人静默着倾听年轻人的发言与计划。
　　等那边商谈的是热火朝天顾不上旁的，Technoblade开口道：“你感觉如何？”
　　“还好，睡了一觉舒服多了。只是头还有些疼。”
　　Wilbur既没装傻也不与自己绕圈子让Technoblade颇为意外，随即他为这念头感到奇怪，不自觉地笑了。Wilbur没有对上Technoblade的笑，他也没去看Tommy。
　　“他说这些，没一句有用的。”在得了一耳朵的计划后，Wilbur对Technoblade道。Technoblade又是一声轻笑，不置可否。这话要是叫Tommy听见，可是会跳脚的。Wilbur的目光不经意地略过小指上的戒指，“打就是了，要拼命，要流血，这个想通了就是了。”
　　Technoblade发现Tommy望向自己这边又快速转头，颔首道：“我只能牵制住Dream。”
　　他故意提起这个名字，为得是观察他的弟弟瞬间表现出的真实反应。可惜他什么也没发现。
　　“Dream是敌人，但未必不是朋友。”Wilbur说，“他不会为了Jschlatt拼命。”
　　“你倒是了解他。”
　　闻言，Wilbur这才与Technoblade对视。他冲着哥哥扬起嘴角：“Jschlatt会因为我拼命。”
　　Technoblade没有再问。Wilbur与Jschlatt关系匪浅是他打一开始便知道的事。他能感知到其中Wilbur与Jschlatt有太多纠葛是他们两人不愿分享的。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像他跟Dream在禁地中留下的一样，会随着他们一起进到土里。
　　“他死了，是不是你的诅咒就解决了？”
　　“最初给我下咒的早就死了。可别小瞧了一个纯血魅魔用命换来的诅咒。”
　　“你若是想让他死，谁也拦不住我。”
　　Wilbur不咸不淡道：“我知道。但暂时Jschlatt……他还死不了。我还不能让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走。”
　　“其实你的诅咒并非不可解。”Technoblade道，但他并未从Wilbur处得到欣喜惊讶的目光。他的弟弟早已经不将其当成一种噬骨之毒，他完美让自己能与它共存，甚至颇有些甘之如饴的意味。Wilbur本意非此，只是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后半生只能与他为伴。
　　Wilbur的反应让Technoblade陡然生出不安。他记得清楚，先前Wilbur对Jschlatt是有多恨之入骨，这般轻描淡写是Wilbur压抑着自己的滔天恨意，也可能是Wilbur真的将其放下。无论是哪种，都不健康。
　　Wilbur没有好。他根本没有好过。Technoblade不介意Wilbur将Manburg整个毁去，所以在得知Wilbur想要炸毁Manburg也不意外。但他不想要Wilbur出事。目前手中没有合适的法子，Dream……他恐怕是除Jschlatt外最希望Wilbur保留着这个致命弱点的人。Technoblade想到此便心下恼火。Wilbur如今的态度也不是愿意留在Manburg的意思。他只想将其夺回来。等事情了了，他便带着弟弟去寻Philza。
　　Philza的外貌与他的年龄并不符合。Technoblade虽然不知道Philza到底有多大，但想来Philza清楚连自己都未听说过的身世，自然不会年轻。Techoblade轻瞟手腕处，那里黑色的羽纹随着他目光所及显现出来，转瞬又消失不见。
　　Technoblade不准备与Wilbur提及这件事。Philza会让Wilbur警觉——他们的养父在心里是拥有绝对地位的。重中之重是将Wilbur给看护好。如果Wilbur想要毁掉Manburg，他愿意帮助他，不单单是出于他们的亲密关系，更是遵循着自己一贯的信条。他们既然将他唤来了，自然要付出代价让自己走了才是。
　　他希望自己眼下的这些同伴能够看清，将自由还给属于Manburg和L\'Manburg的子民。如果他们不愿意，临时倒戈也并非做不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他还是愿意帮着Tommy打回Manburg。他已经许久没有和Dream痛快淋漓地斗上一场，就算这次还会收着打。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Wilbur耸肩：“没想过。日子还是那样过着，没什么新鲜的。”
　　他没有询问Technoblade的法子。他的兄长不多言，只是拍了拍Wilbur的肩膀。Wilbur低眸，深思其他。
　　团队很快结束了开会的内容。Technoblade在他们眼中相当于是Pogtopia的打手，从不对事务进行评价，如今Wilbur刚刚恢复清醒，他又有许久未曾参与到平日的回忆当中，由Tommy、Tubbo和Niki做主也成了理所当然。Wilbur表现的又没有那般关心，Pogtopia便少了那些权力之争的龃龉。
　　Technoblade只觉几道目光里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望去，道：“聊完了？”
　　Tommy哼笑，跟身边的Tubbo和Quackity念叨了句“他耳朵一直都那么好用”，冲Technoblade点头。见状，Technoblade拉住Wilbur的胳膊，后者略为吃惊，但倒是顺从地跟着Technoblade走过去。
　　Tommy没有与Technoblade复述他们所说，他知道Technoblade将一切听在耳中，重要的他会与Wilbur再商量。今天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并不会是最后一次。宣战的日子尚未确定，细节上更是没有详细说明。更何况Pogtopia也只是做好了一年的战争准备，速战速决是上上策，但如何实施尚未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Technoblade勾住Wilbur，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他扫过人群，点了几个人出来。这几个人中有男有女。Technoblade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眼神碰撞时足以确定Technoblade所指的便是自己。他让Tubbo将剩下的人散了去，随手勾住Wilbur的腰。
　　“跟着我。”留下这句话后，再一闪身，人已经是出现在悬空的石阶上。被点到名字的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地望向Tubbo，后者对他们微笑，这才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Technoblade体贴地放慢了速度，让自己和Wilbur的身影时时刻刻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他挑选出来的无一不是好手，有几个看似年轻的更是潜力无限，未必会输与天生拥有优势的Tubbo和Niki。
　　待到湖边，Technoblade脚步一顿，对Wilbur道：“深吸气。”他随即捂住Wilbur的口鼻，一个猛扎进冰凉的河水当中。Wilbur闭上眼，紧贴着Technoblade。他在心底默数还不到十个数，脚底触碰到某处坚硬。他睁开眼，只见自己正身处不到二十平的房间中。
　　Technoblade松开手，掌心仍有余温。Wilbur这才长呼出一口气，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Technoblade双手抱胸，注视Wilbur在面积中左看右看。房间的布置颇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箱子紧贴在墙角，炼药锅摆在工具台上。
　　“你那些天便是去忙这个？”Wilbur不惊讶。他抚摸着桌面墙壁，似乎寻找什么，在徒劳无果后才沮丧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眼中的疑惑尽数表露。Technoblade听着上方轻微的声音，道：“等等他们。”
　　话音落下，不到几个呼吸，Tommy为首被点名的一群人从天而降。他们没有准备。Tommy反应快，摔下来后赶忙往旁边一滚。这群人像苹果似的一个个摔在地上，有的“哎哟”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惊吓，拍拍屁股站起来身来，躲到后面。人都齐了，Technoblade露出一抹微笑来。他的野猪面具遮住正脸，在他手边的Wilbur却是能看见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他的手在墙边下滑，在众人发现自己悬空前猛然下坠，不过此次高度尚可，他们落在厚实的羊毛毯上，并没伤到脚踝。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惊呼，很快此起彼伏，越发响亮。
　　眼前宽敞的通道连通着五个无门的大房间。通道在他们进入真正的基地后关闭，让人实在想不到这里竟是别有洞天。
　　“自己选。”Technoblade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他嗓音中的愉悦让起先有些胆怯不知所以然的跟随者安下心来。Tommy一马当先，直接冲进闪烁着微暗紫光的房间。十六件有下界合金锭所制成的全套盔甲整整齐齐地摆在铁架上。Wilbur跟在人群中，俨然是喜不自胜。Tommy动作更快，秋风扫落叶般将自己的一套盔甲收紧储物背包后，跑去别的房间探索。
　　Tommy跑了，Tubbo和Niki在Technoblade的示意下同样收好，也跟着前往别的房间。
　　“Techno……这些……全都是你一个人？”Wilbur的速度慢，落在身后。他也不着急出去，在盔甲的房间中观察摆设。架子上还剩最后一副盔甲，那是属于他的。但是Wilbur没有将其收走。Technoblade点头，作为对Wilbur问题的回复。
　　“这太不可思议了！”Wilbur不吝啬对Technoblade展示出来的成果的赞美。他不问Technoblade是如何做到的——他的兄长肯定有自己的法子，他更不在意这方法是否正当——感叹夸奖此类的话是络绎不绝的送进Technoblade的脑海中。
　　他夸的是天花乱坠，Technoblade也不经意地随之微笑。“你的盔甲收好。”
　　“哦不不不。”Wilbur摆手，“我不喜欢这玩意，太厚重，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他是个普通人类的体质，下界合金盔甲虽然没有上述Wilbur所说的可能——穿在身上与披个斗篷似的，但也是受过一定的训练，有基础的人穿上去才更为合适。
　　“我考虑过。这是改良的。”Technoblade将胸甲从铁架上取下，“试试。就当是带了个帽子。这能保证你的安全。毕竟战斗的时候，我可顾不上你。”
　　“心领了。”Wilbur笑笑，在Technoblade的唇上落下一吻。没有人看见。“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舒服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Technoblade皱起眉头，很快舒展开来。Wilbur执意如此，他也不能逼着给他带上。Wilbur所说却是给他点了个醒。他眼睛转了转，轻笑出声，向前微微弯腰，伸出左手来。Wilbur心领神会，冲他也是礼貌的一鞠躬。这兄弟二人随即朗声大笑，引得收集物资的同伴们纷纷转头望去，得到的只是两名年长者谈笑风生的画面。
　　在战斗中不喜欢穿护甲可不是个好习惯。Technoblade不需要，Dream也不需要，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或生物有可能伤到他们。可对Wilbur来说，他不穿护甲和赤身裸体没有区别，在战场上就是活生生的靶子，砧板上的鱼肉。点出来的人是Technoblade观察过也测试过的，有了下界合金的保护，至少能拖住敌方不少人。
　　Dream是他们的敌人，不是他们的朋友。所以Dream的朋友，也不会成为他们的朋友，但想来他们也不会为此去拼命。至少将时间拖延到几个主要人物的战斗结束便好。或许来一场王对王的决斗更为合适。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想法。这些拥有了下界合金甲的会成为战场上最前线的勇士们。其余人……
　　认真想，Technoblade至今也想不出Dream是否别有居心。Wilbur被发现的、想要炸毁Manburg的计划，他是支持的，不过眼下看来Wilbur似乎被身边的这群好朋友警告劝告的没了念头，让Technonblade着实惋惜。他希望Wilbur能够看清任何形式的政府都不是长久之计。
　　人们不需要领袖。因为这些领袖也无法保护好他们。自扫门前雪才是核心。
　　Technoblade不再提起在Wilbur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的保护措施。他为战争感到兴奋。会死很多人，但那不是他要在意的事情。隐约的，他为Wilbur感到担心。他因为Wilbur显得，对旁人来说，过分理智清醒的正常而担忧。这股情绪若有若无在他周身环绕。
　　Wilbur依旧哼着小曲儿，到令他更感兴趣的药材区和宝石区欣赏这些他拥有共鸣却只能触碰的珍宝。他的轻松不是源自对胜利的信任，他似乎一定得到了他想要的。
　　换言之，他已经做好准备，去得到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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