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

　　“……”
　　伊葵愣了下，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系好扣子。
　　耳朵顿时发烫，她一边系上扣子，一边猜测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是在暗示她，他们会在一起，他便能帮她系领口的扣子么…

　　光是这样想，心跳已经开始失控。

　　季垣初“啪嗒”开合一下打火机，瞧她脸红，自己烟瘾犯了。

　　这声唤回伊葵的走神。
　　“我们走吧。”她不好意思道。
　　这回地点由她来定，没料到他会过来接人。

　　仿佛她无论怎么做，他总有更好的方式抵还回来。

　　他们走出小区，季垣初伸臂拦了一辆的士，让她先上车。
　　等到他坐进来，带进一股薄荷烟草味。

　　伊葵正想开口，他先说了：“去淮屿。”
　　语气似乎是熟悉地方的。

　　虽然是她定的地点，但伊葵有些好奇，问道：“你经常去么？”

　　“嗯？”季垣初斜过来一眼，“你这算关心我么？”学着她的语调反问。

　　伊葵迟疑，试着答：“…算是吧。”
　　被他逗的次数多了，她似乎无形中学会了他那一套。

　　季垣初觉着还挺稀奇，“看来我可以提前结束倒追了。”

　　伊葵一怔，终究是招架不住他。

　　前面的司机师傅开着车，旁听许久，没忍住道：“你们小情侣怎么跟碟中谍似的。”

　　季垣初唇角微扬。

　　伊葵顿地红了脸，害羞地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情……”

　　“行了，你们年轻人，我明白的。”

　　“……”这下彻底解释不清。
　　伊葵有点儿想找个洞，把头埋进去。

　　到了淮屿后。
　　伊葵跟他一块下车，她订的是一家很受欢迎的餐厅，菜式丰富，价钱偏贵。
　　她是真的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双手奉上给他。

　　等入座餐厅，季垣初扫一遍菜单，挑了挑眉，说她：“执拗的姑娘。”
　　不知为何，这几个字被他说出宠溺的味道。

　　也让她有种，终于能回报他的实感。
　　看样子他还挺喜欢这餐厅。
　　伊葵心头放松不少，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梨涡显现，“我还怕不够好，你不喜欢来着。”

　　季垣初手上动作微停，随后面不改色地应：“你倒挺上心。”

　　“我对什么都很上心。”她不自觉道。

　　季垣初挑眉瞧她，漫不经心的桀骜，说：“后面那句不用说。”

　　“……”伊葵才意识到自己拆了他的台。
　　不过，他说话那么暧昧，不第一时间澄清的话，好像就会被他绕进去。

　　-

　　那天伊葵如愿以偿，真切请了他一顿饭。

　　季垣初照旧陪她回家，不过这次，伊葵打车回到小区附近。
　　隔着两条马路，他们沿着街道走回去。

　　天色刚入夜，伊葵的步子很小。
　　其实她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此刻。
　　停在季垣初陪她压马路的此刻。

　　“季垣初。”伊葵念他的名字，尽力隐藏起情感，“期末考的时候，我是不是影响了你？”

　　他迈的步伐大，为了迁就她，慢了许多。
　　听见她问出个把月前的事。
　　季垣初散漫又轻佻道：“多大点儿事。”

　　伊葵充满愧疚：“对不起。”
　　额头忽然往后偏了偏。
　　她失神，抬头往左边的他看过去。

　　季垣初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亲昵又温柔。

　　“想什么呢，我要不想让你影响，你还能影响我么？”

　　伊葵讷讷地应了一声。
　　他这么说好像也是。

　　顿了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他又悄无声息地撩了她。

　　就快要走到小区门口。

　　伊葵忽地揪紧衣服，喘不上气，心脏疼得令她无法呼吸。

　　季垣初眼神蓦地变了，接住她的后背，说：“药在哪儿？”

　　伊葵来不及指向口袋，便昏迷过去。

　　季垣初将她抱起来，立刻拦车送她去医院。

　　半小时后。
　　季垣初在ICU门外等候，他坐在长椅上，双手交叠抵在膝盖，眼眸垂俯。

　　阮若君也接到电话，火急火燎赶来医院。

　　瞧见面前的男生，她一愣，好像还记得他，“你是……囡囡的同学对吧？”

　　季垣初点头。

　　联想到女儿之前心不在焉的行为，原来在谈恋爱。
　　阮若君按下内心的焦急，冷静道：“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囡囡的身体状况，她明天就要手术了，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你担当得起吗？”

　　阮若君说话语气重，年纪小的男生一般接不住。

　　没想到，季垣初淡淡地嗯了声，回道：“我担当得起。”

　　阮若君错愕，这让她准备好的说辞停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来。

　　须臾，阮若君继续道：“我女儿她是个软根子，现在是高中的重要时期，我并非反对你们谈恋爱，只是觉得如果你真心喜欢她，那就等高中毕业再谈，行吗？”

　　季垣初眼内清明，表情淡然听完这番话。
　　隔了两秒，他应道：“好。”

　　阮若君又有些意外。
　　这个男生外形格外出色，为人处世似乎也是个好苗子。

　　只是可惜，偏偏两人还未长大。

　　-

　　季垣初没有离开，一直到伊葵的手术开始进行。
　　他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
　　次日中午，裤兜的手机疯狂震动，他看了眼，起身出去接电话。

　　负责教他的教练，叶毅在那头吼：“季垣初！今天的比赛你还来不来了？”

　　季垣初点燃烟支，吞吐着烟雾，无所谓道：“不来了。”

　　叶毅脾气出了名的炸裂，这会儿暴躁到极点，恨不得骂死他：
　　“你什么毛病？这不是儿戏！全国性质的空手道比赛，赢了你就能进国家队，你跟我说不来？？”

　　季垣初面不改色听着，一言不发。

　　“我不管你是脚残了还是身体出问题，你死也要给我死在赛场上，听见没有？马上给我赶过来！”

　　“抱歉。”他回道，“我有急事，下次吧。”

　　“你他妈跟我说下次？下次国家队就会取消这惯例，不再要全国冠军，我从教你第一天就提醒过你！”

　　季垣初不紧不慢道：“那就算了吧。”
　　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电梯旁的窗口，夹着烟蒂，寂静抽完半支烟。

　　等到深夜两点，手术终于成功做完。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出来，向两人祝贺道：“手术很成功，你们不用担心了。”

　　“好的，谢谢医生。”阮若君喜极而泣，忙瞧病床上的女儿。

　　季垣初也瞥落目光，停在伊葵的氧气罩上。
　　她脸色很苍白，但能让他清晰地瞧见她的眉眼。
　　细致又美丽。

　　这是他最珍惜的姑娘。

　　原来他认为大家都能达到的身体健康，在她眼里，竟是一种奢望。

　　阮若君跟着护士转到病房时，回过头，发现男生已经走了。

　　他像是守护到这一刻，完成了使命，终于放心离开。

　　-

　　伊葵醒来后，母亲陪伴在她床前，替她削苹果。

　　“囡囡，你终于醒了。”阮若君非常高兴，连忙放下水果刀，倒了杯热水，喂到女儿的唇边。

　　伊葵怔怔着，抿了一小口。
　　半晌，她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记忆。

　　她在季垣初面前晕倒了…

　　伊葵失神，小心谨慎地问：“我…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有别人吗？”

　　阮若君不打算提那个男生，便道：“没有。看来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就离开了。”

　　“哦…”伊葵脑子还有点钝，不太能及时反应过来。
　　随后，她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他离开了也好，不然让母亲看见，很难解释清楚。

　　伊葵住院休养着，等到身体恢复些，可以摘下氧气罩后。
　　她拿起手机，左手吊着点滴，只能单手逐字打着，给季垣初发消息：
　　【那天很对不起，我身体突发状况。】

　　隔了几小时，他回复了一个“嗯”字。

　　伊葵有点犹豫，察觉到他似乎变冷淡了些。
　　她继续发：【不过很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

　　First：【应该的。】

　　聊天到此为止。伊葵无话，他似乎也不想搭理。

　　伊葵心里失落落的。
　　原本手术成功的喜悦，她终于能拥有健康的身体——
　　因为季垣初，喜悦变得微小。

　　这个寒假短暂而匆忙。
　　等到开学，作为高二下学期，老师们开始为高考做准备。

　　开学前一天，伊葵收到班级变更的通知，按着顺序，她来到楼上的17班。

　　这是普通班，她因为身体原因缺考了两门，成绩跳水，被分配到这。

　　伊葵从后门进来，班主任还没到，班里的同学没精打采，低头玩着手机。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回去门口，看了下安排的座位表。

　　从第一个名字开始找，到最后一个名字，她指尖停滞。
　　最后那个名字是季垣初。
　　果然，还是被她影响了成绩。

　　伊葵心底涌上疚意。

　　铃声打响时，季垣初没来，班主任点名点到他，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班里一阵骚动，女生们交头接耳。
　　大家显然也认识他。

　　到第二天的升旗仪式。
　　伊葵早早来到教室，天气转暖，初春枝叶舒展，走廊上春意盎然。

　　她正自习着，后门被推开来，弹到墙面。

　　教室零星几个人都循声望去，伊葵也抬起头。

　　季垣初恣肆走进来，掠过一阵风，看见伊葵，他挑眉笑了下，说：“一起降落到普通班，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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