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咯

　　覃秦拖着病体轻车熟路地带着另两人摸黑前往魁星亭，刚退烧不久被冷风一吹少不了直打寒颤，好在夜色正浓，没人发觉他的异样。

　　学到了一点皮毛就迫不及待付诸行动的三人看上去心里都不大有底，要不是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他们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动手。

　　休战五日，今日应当是他们最为放松的时候，今夜也应当是他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城外驻扎的敌军阵营位置未定，主帅营帐也难找，早些去总早些准备。

　　魁星亭里外都看着都还算安静，覃秦站得远远的，试探性地摇了摇铜铃，夜间行动的冷血动物们得到了召唤，精神抖擞地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忠诚。

　　四面八方的蛇群围绕在他们三人周边，碍于驱蛇人的药粉，只隔得远远地不敢靠近。王琛手里抓着一沓麻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蠢得离谱。

　　“这三个袋子，能装得下十分之一吗？”

　　“能。”覃秦点点头，这可是特意找得最大最结实的麻袋，“能装下百分之十五。”

　　“那还是算了吧，这得装到什么时候去。”他把手里的麻袋重新折好，“还是你们合力把蛇直接引到城外比较快。”

　　他又不是个傻子，这处离着城外敌营驻扎的地方可不算近，不顾危险冲进蛇堆里捉上一些，再辛辛苦苦地拎去城外，这不就是实实在在地白费力。原本他们猜测自己学艺不精，没想过能召来这样多，现下这算是意外之喜。

　　李越手里紧握着银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蛇群碍于药粉不敢太过靠近，但也不安分，来回来去地在他眼前晃悠，晃得他心里不大舒服。他下意识晃了一下手中的银铃，想要驱离逐渐靠近自己安全距离的蛇群。

　　只是这银铃的铃声对蛇群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不为所动的蛇群依旧维持着自己原本的状态，两方对峙，除了持续不断的嘶声，在没有别的动静。

　　“他们好像是不听银铃令的。”李越不肯相信似地又摇动一回，蛇群依旧不为所动，不过此时也已经有零星的几条蠢蠢欲动，试探地往他这里靠近。

　　铜铃的威慑力比银铃更强，这是他们早早就知晓的，只是不曾想到两边指令出现冲突时，它们只听铜铃令。

　　驱蛇人给的药粉不多，三个人分一分，每个人能分到的就更少了，一旦有胆大的往他们身边靠近，余下的便都会蠢蠢欲动。

　　这药粉的效用维持不了多久，拖拉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处境就会越发不利。

　　“我要是没有记错，除冬眠外，蛇应该是独居动物。”王琛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的聚集的实在太多了，他视力极佳，可在夜里也不能看得特别清楚，“算是奇观？”

　　“野生的当然是独居，驱蛇人养的不就是群居。”

　　只听铜铃声响动行事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也都是持铜铃之人养的，至于这原本持铃之人哪里去了，这不大要紧。

　　“来的都是些小朋友。”覃秦眯着眼睛扫过，借着微弱的月光大概能看得出围在这里的这些都是幼蛇，甚至还没有昨日扑上前来缠咬自己的一半大。

　　三人的肩膀相互靠紧形成一个三角，这样至少可以确保每个人的后背都是安全的，只是这样不可避免的身体接触，也直接暴露了他们各自的心境。

　　李越明显能感受到覃秦的紧张，浑身紧绷得厉害，“你还想召来多大的？”

　　“怎么也得来个蛇王，保证一击即中。”

　　他话音刚落，便伸手振动铜铃，过了好一会儿，知道他连手都不大能举得动，才终于召来他想要的那条。粗壮的身子足有碗口大小，它一出现周边的小蛇四散而去，看得出这条的的确确是它们之中的霸主。

　　仗着自己身强体健，巨蛇不管不顾地出现在三人面前，几乎没有一点儿距离，他们身上的药粉像是对它无用，它在三人身边绕了许多圈，最后停在覃秦面前，直着身子，冲着他手上的铜铃蹭去。

　　只要是冲着铜铃来的，一切都还好说。

　　他往后稍退了一步，不想让它靠近铜铃，也算是试探它的脾气，好在这位活得足够久，脾气也足够好，见他后退也只是往前游了一段，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王琛知晓他想要做什么，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拉着李越拉开一个身位，三人慢慢向城外的方向行动。

　　蛇王对铜铃的好奇维持了好一段距离，在离开文庙前，他都是这般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是它的耐心也就仅限于此了。

　　覃秦见着他停止不前，摇动铜铃给它发号施令，它却充耳不闻一般盘在原地不肯动弹。

　　“看起来，它只是对铜铃有兴趣，并没有认可你。”

　　驱蛇最要紧的是震慑也是认同，震慑一事铜铃的原主已经替他们做了，剩下的就该是认同了。

　　李越远远站着，说起风凉话来没有一点磕绊，“之前是有驱蛇人在，现在没有人帮忙，只有你一个恐怕是不行吧。”

　　“绑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被讥讽的那位此时没空分神，王琛说话的模样口气又十分像是给人撑腰的嘴替，一句话堵得人说不出话来。

　　覃秦放下手中的铜铃，蹲下身子确保自己能和它保持同样的高度，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蛇王低下头去碰他的手，湿漉黏腻的表皮蹭的他一个激灵，“想要这个？”

　　他拎着手里的铜铃左右摇晃，蛇头便也灵活地左右摆动，果然是对这东西感兴趣。

　　“东西现在落在我手里，我也还有用处，当然是不能给你的，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个忙，我倒是可以和他们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这个给你。”

　　这是游戏关卡而不是真实世界的好处就在这里，无论如何，动物总是能听得懂人在说话的。蛇王看了他许久，又直起身子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两位，过了许久才往外游动了一小段距离，表达自己的意愿。

　　“那走吧，还得出城。”

　　覃秦起身走了两步，却发觉身后没有什么动静，蛇王静静待在原地不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庙的门槛，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它自己出不了文庙。

　　虽然看上去有些好笑，不过覃秦还是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指了指王琛手里的麻袋，“用那个？”

　　蛇王转过身子就要离开，没有一丁半点的留恋。

　　……

　　最终它还是被王琛和李越两个人用麻袋抬出文庙的，虽说过程有些曲折，好在结果都还不错，躺在麻袋里被颠得差不多快要睡着的蛇王，在身体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瞬间清醒。

　　它从麻袋口中伸出脑袋，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表现得有些不适，覃秦就站在它的身边，冲着它摇了摇铜铃。

　　铃音远比说话的声音更能准确传达指令，面对近在咫尺的顶顶军帐排布整齐，王琛站在最前面，仗着地形优势探出半个身子去看了许久，终于找到一顶与众不同的军帐。

　　一般来说，那里就是王帐。

　　敌军驻扎在郊外野地，帐篷四周有兵将巡视，突然出现陌生人不必多想一定是会被抓住关起来，相比较之下还是由它前往更为合适，说不好它被人抓住还能和那些人打成个平手。

　　蛇王抬头看向覃秦，又看了看远方的军帐，似乎有些不大放心，抬起脑袋去蹭他手上的铜铃，像在寻求最后的承诺，他很是警觉地抬起手，“用兵如神才有取胜之机，你要是帮不了我，这东西是一定不会给你的。”

　　蛇王想了许久，扭动身躯往军帐的方向游去。

　　“给蛇画饼？”等着它离开许久之后，王琛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和谁学的？”

　　“贵公司的领导们把画饼当做此生必修课，耳濡目染，我当然多少也学会了一点。”他轻声解释着，还不忘要将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摘出来，“当然王站你这么正直的人实在是个例外，反正不是和你学的。”

　　李越站在一边充耳不闻，整个人还沉浸在自己和蛇亲密接触过的这件事里不能接受，好像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阴阳怪气一旦没有了听众，一切就显得没有什么意思，覃秦眯着眼睛往远方看，一面盯着蛇王的动向，一面摇动着手中的铜铃，铃音清亮悠远，听着很是悦耳。

　　直到他实在看不清蛇王到了何处，才开口像王琛求助，“它现在到哪儿了？”

　　“再让它向右三十步，差不多就能到王帐了。”

　　蛇王机敏，进了王帐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覃秦特意叮嘱了一定要留王帐中人的性命，想必他也不会失误做出什么别的。

　　半刻钟的功夫，王帐里终于传出声响，军帐四周巡逻的兵卒发觉出不对，等他们着急忙慌地冲进王帐，事情已经不在他们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了。

　　“走吧，差不多可以去接我们的通关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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