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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秦十美更是不敢动了。
他本来就因为后颈发炎红肿,而整个后背发麻刺痛。郁傥霜咬住他的后颈后,他本来就哭过的泪腺,直接驾轻就熟,又润下一淌淌湿泪来。
秦十美不太喜欢当着人面流泪的感觉,这让人难堪,他干脆缩进被子里,捂住脸。
郁傥霜听见他用鼻子吸眼泪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过来,松开嘴,将秦十美翻了个面儿,用鼻子蹭了蹭秦十美捂住脸的双手。
秦十美捂得很实。
郁傥霜喊他:“哥。”
郁傥霜:“十美,我想看看你的脸,可以给我看吗?”
“不好……”秦十美摇摇头。
郁傥霜又拿鼻梁拱了拱秦十美的手指,像是在扫弦,又把柔软的脸颊肉贴在了秦十美的手背上。
继续喊:“十美,求你了,看不到你的脸,你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好害怕,十美。”
秦十美对他人的情感诉求特别的敏感,他从小就被迫培养了一种慈悲又可恶的品质,对他人博爱至极,唯独对自己扣扣搜搜,挑挑拣拣。
秦十美更加用力地吸吸鼻子,揉了一把脸,把糊了满脸的眼泪抿干净,自以为收拾妥当后,才打开了手。
虽然胡乱收拾了一把,秦十美还是不太想让郁傥霜看到他的脸,但是脸已经亮出来了,他只好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企图掩耳盗铃。
长睫被泪水打湿,黏在下眼皮上,他都浑然不知。
万幸郁傥霜好像懂他的顾虑,并没有盯着秦十美涕泪凌乱的脸逡巡,审视他狼狈的模样,猜测他幼稚的动机。
郁傥霜向上一窜,将一只膝盖埋进秦十美的双腿之间。
并探出湿润的舌尖,如愿以偿地抿掉了秦十美眼角的挂泪。
“嗯……”秦十美不自在地撇开了脑袋。
郁傥霜拿两只手捏住了秦十美的左右耳朵,揉了揉,耳软骨外薄薄的皮肤登时变得绯红发烫。
秦十美不敢动了,僵着下巴,往床垫子里面沉了沉,努力让自己埋进去,消失掉最好。
当然床垫子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家伙,并不打算给秦十美开这个后门。
秦十美干脆睁开眼睛看向正在忘我地蹭自己脸的郁傥霜,他发现郁傥霜也闭着眼睛。
秦十美有一些不太明白。他是能感觉到郁傥霜有些喜欢自己的□□的,甚至是渴望,什么亲亲,蹭蹭,贴贴,顶顶,或者更进一步的事,只要秦十美准许,郁傥霜都是毫无顾忌,直接就干了。
然而,得偿所愿地贴近之后,比如现在这般,他却又总是闭着眼睛,不看向自己。就好像,他贴的这个人不是秦十美,他也心安理得一样。
秦十美想起,郁傥霜最开始和自己讲的,自己这么着急结婚的原因,就是想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他从小的散装的家庭氛围,让他在长大后渴望家庭的温暖。
如此。
秦十美深吸一口气。这样的话,好像也能说得通了。
郁傥霜并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这个人而和自己结婚的,换做其他人,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达成相同的效果的。
至于为什么最后还是和自己结婚了?纯纯是因为“方便”吧,或者就是那两个老生常谈的字:“合适”。
想啊。这个叫秦十美的家伙,是爸爸的同事,年龄虽然差得多了些,老了点,但也没老掉了牙齿,好歹还是个omega,长相勉勉强强也有个人样儿,脾气也很好说话,各种基本的要求都满足了。
生活上,情感上,X需求上。
一般的,普遍的,Alpha和Omega结婚拿证,成为法定夫妻,除了以上三种需求还有其他的要求吗?没有吧。
或许会有人说,是不是还有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糖水一样,化在这三者之中呢?
秦十美表示。他完全想象不出来,现实社会中会有这种东西真实的存在。
文学作品,以及影视作品中,还算有这种可能,毕竟人总是追求完美的嘛,在区别于现实世界的异次元世界,直接假定一个名叫“爱情”的奢侈品,完全有可能。
但是。
一定要去想像,现实世界中有这么个东西真的存在。秦十美只会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去把现实中很多夫妻的相处模式带入到“爱情”这两个字之中,秦十美还会觉得恶心反胃。想要呕吐。难以接受。
利益导向的东西,就说是利益导向就好了,不需要任何扭扭捏捏的“过度包装”。如果维持世界稳定需要这些带点苦味的东西,秦十美举双手双脚欣然接受。
秦十美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苦味的药片外,再加上一层虚与委蛇的糖衣呢?
既然人类延续、社会发展、生活进步,注定需要两个人的结合来实现,那为什么还要假定“爱情”这种虚伪的东西,来哄骗一些无知的孩子在整个青春时期去向往呢?
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能保持他们最原初的样子呢?是其所是。不加任何修饰的。纯真的。可爱的。
不管这个世界待见他与否。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不再敢去直面苦涩和困苦,反而去追求那些虚假的甜蜜,根本就不存在的甜蜜呢?为什么?
郁傥霜大概就是这样的心路历程,和欲望驱使吧。
只是他更情有可原一些,他是因为童年时期父母对他的亏欠,他想要凭借成年后的“主动努力”,来填满这一裂缝。
家庭的温暖,郁傥霜所希冀的。
啊,多么可爱,多么惹人怜爱的小小期许。
唔,确实和追求爱情之阳的、那些夸夸其谈的夸父们大相径庭。
我能理解。哪怕我很有可能并不是他的唯一。我能接受。
秦十美轻轻一笑,怜爱地抬起手,顺了一下郁傥霜的两撇厚重的金棕色羽睫。
郁傥霜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地同他注视。
秦十美主动地弯弯眼睛,歪歪脑袋。
他笑了,郁傥霜却深深地看着他,没有笑。
秦十美知道,童年有所亏欠的孩子即便长大了,一时得到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东西,也会小心翼翼,百般思索自己拥有的合理性。
秦十美知道,所以他很有耐心地回望,仔仔细细地审视着郁傥霜眼底的颜色。
这是个可怜的人儿,世界欠他一个家,而我恰好能给他。
浅颜色的眼珠注定独特,瞳色是清澈尽闻的,圆通的黑色瞳孔边界分明,四周短短的深色细线,星子一样地散落。
瞳孔一旦收紧,这些放射状的星子就会跟着向内收紧,像是某种心思细腻的肌理,外界的光一触碰进去,就细密地轻颤。
秦十美也跟着神色一晃。
他好像突然接收到了某种特殊的情绪。
正是那些他一直以来矢口否认的,只在空中楼阁里有可能存在的情绪。
秦十美飞快地扫了一下郁傥霜的脸,这小子莫名的认真,让秦十美心慌了几秒。
大概是腺体又开始作妖了,秦十美作如是想,他飞快地抬起上半身,在郁傥霜的额心飞快地啄了一口,又躺了回去,躺平,闭上眼睛。
秦十美:“很晚了。睡吧。”
郁傥霜珍惜地捂着自己的额头,躺回秦十美的身边,等着他的下文。
秦十美老觉得自己一边的脸很热,喉结滚动,只好道:“早点睡,明早我亲自带你去见秦全。”
“好啊!”郁傥霜飞快地答应着,生怕秦十美会反悔了似的。看来他对刚才秦十美没有让他拜秦全的龛的事,还在一直耿耿于怀。
“那这样。”秦十美主动调整了一下自己眉眼处的肌肉,让它们放松下来,一时间,一种沉沉地想要睡觉的感觉从双眼中间蔓延开来。
秦十美:“睡吧……很晚了……”
“嗯……”
郁傥霜喃喃地答应着,又往秦十美的位置挨了挨,抬起秦十美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头一贴。
放在再年轻十岁的光景,秦十美觉得自己肯定暗暗反感死这种被人死死地黏上的感觉了。
别看秦十美一直以“幽默爽朗的老好人”的姿态示人——从来都是带着一张笑盈盈的面具,对谁都好,谁需要帮忙,能不能帮成,都先囫囵应下来,先帮一下试试——其实,他骨子里很冷的。
秦十美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他最烦那些没有点距离感,喜欢大事小事黏着他,尤其喜欢心安理得地来麻烦他,想让他当出头鸟的人。不管这个人是是好是坏。
公主病。矫情精。他都讨厌。
烦的不行。
更准确的说来,就是被他微笑面具吸引来的一切闲杂人等,他都讨厌。
虚假的自己带不来真情实意的人。
当时从来没想过会步入婚宴殿堂的秦十美,竟然在三十六岁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和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小崽子扯证了。简直是能惊掉当时自己的下巴颏儿。
人不服老当真不行啊。大概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一切。有些东西,人真的不得不承认。
这些平时上网冲浪时,看都懒得看的“毒鸡汤”,竟然被时间之火硬生生煎出来一碗,独属于自己的。
累了。真的累了。
秦十美从小到大一直在和这种虚假的安稳对抗,他抗拒,他拒绝,他誓死不从,事到如今,竟然也非常自然地端起脚镣,不假思索地给自己扣上了。
恨自己都懒得恨了。秦十美沉沉地睡了下去。
秦十美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明媚的阳光,扑面的腥咸海风,路边形态怪异的白色水鬼蕉,枝条满坠的烧云一般轻曳的扶桑花。
还有脚踩雪白沙滩的松软触感。
以及那些身姿曼妙身穿比基尼的女人们绽放的活泼灿笑,以及那些穿着花纹鲜艳满满东南亚风情宽松衣衫肆意奔跑的少年。
秦十美手里捧着一个刚开了瓢的冷藏青椰,一根彤红色的吸管沉在清澈的椰汁里。
他的花衬衫解着怀,一枚被照得银灿灿的牌制项链贴在胸口。
秦十美懒洋洋地沿着海岸线走着。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嬉笑的高喊。
“小串串又来了!小串串又来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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