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工程师

　　住院的几天里，艾昕几乎没有什么运动消耗，每天就看看书，晚上夜深人静两三点之后才睡觉，精神状态总是时刻紧绷。还好霍茜每天都来看艾昕，只有听她说段子一样讲新鲜事的时候，艾昕才能感觉可以放松半刻。

　　住了五天医院，周翔宇从外地出差回来了，正赶上接艾昕出院。到了医院，周翔宇亲自去办好了出院手续，又帮艾昕收拾好随身用品。艾昕安心的在旁边伸了伸懒腰，换回自己的卫衣牛仔裤，戴上平时的那顶鸭舌帽，还不忘整理好那卷卷的长刘海。艾昕这一身英俊少年的打扮走在医院的楼道里，引起了其他病友和护士的一圈眼神关注，搞得他倒不好意思地躲到周翔宇身后。周翔宇回头说：“我先送你回家吧，我还得去霍氏总部开会。”

　　艾昕一听回道：“翔哥，我想跟你一起去。”

　　周翔宇想了想说：“行，想去就跟我一起去吧。”

　　到了霍氏的总部办公楼，周翔宇和艾昕又被带到了上次那个风景一流的小会议室，这次盛巍、霍茜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他们了。霍茜看到艾昕也来了，十分开心：“艾昕也来啦，正好，下面还有一个需要头脑风暴的会，有你在就更好了。”

　　盛巍让助理把打印好的协议文件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份：“周博士，艾老师，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时间仓促，所以我们先把合作的可能性罗列了一下，希望能先建立一个相互的信任关系，签署一份框架协议。”

　　“好的，盛总，我们先看一下。”周翔宇低头开始仔细阅读文件，协议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官方模板，在合作内容里也只是把之前沟通过程中盛巍提到过的专业人才合作、专利授权使用和优先专利购买权这些问题罗列了一下，言辞十分模糊，并未涉及实质性的权利义务关系。周翔宇想，这个协议是签还是不签呢？如果签，相当于在不清楚合作模式和行为规则的情况下就与霍氏产生了绑定关系；但如果不签，那相当于拒绝了阿佩罗项目，霍氏可能会去寻找国际上其他的技术团队。

　　盛巍看出了周翔宇纠结的状态，出来讲解道：“周博士，这只是一个粗略的框架协议，您和艾教授放心，这个不会作为任何强制性的关系捆绑和条件限定，未来具体合作的时候再细化合同条款。”

　　虽然知道艾昕不熟悉商业操作，没法给他有效的建议，周翔宇还是看了看艾昕，想知道他的态度。

　　霍茜也看出周翔宇有犹豫，于是说道：“周博士，艾昕，我们和凌动科技在新能源动力模块的研发合作在你们之前的两天已经签订了框架合作协议。我哥在谈的欧洲排名第一电机厂商的全资收购也已经排上日程。请周博士和团队相信集团对阿佩罗的整体商业计划推进是非常高效且脚踏实地的。签完协议，半个小时候之后我们会有一个品牌市场推广计划的项目启动会，我还想邀请你们一起参加呢，那个会我哥也会参与。”

　　这一番话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周翔宇想确实机会难得，还是应该相信霍氏的，毕竟有这么大的集团做支撑，权利义务关系不明确那就以后再明确好了，于是掏出签字笔和公章道：“盛总远见，茜茜总快人快语，协议我们今天就签好。”

　　有了霍茜的助力，协议很快就签署完成了，离下一个会开始还有时间，霍茜带着周翔宇和艾昕参观了顶楼的其他办公区域，还特别带他们去了霍文的办公室说道:“这是我哥的办公室，就在我旁边，他回国的时候偶尔会过来。我们两的办公室是顶楼最小的两间，不过朝西，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很美的夕阳。”

　　艾昕看到书架上有一组相框，里面有霍文开方程式夺冠的照片，有在音乐厅和钢琴王子一起表演的照片，有竞赛拿奖的照片，还有和爸爸、妈妈、霍茜、霍天的合影。艾昕记得霍文讲过霍天和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照片里也看得出站在后排的霍天明显和霍文、霍茜隔开了一点距离。再看看前排霍文的父母，爸爸穿着中山装，妈妈看起来有点西方女性的脸颊轮廓，像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穿着精致的旗袍，手里还拿着折扇，一家人都很儒雅，确实有大家风范。

　　艾昕有点好奇地问道：“你妈妈不是中国人吗？”

　　“也是也不是，我外公是中国人，外婆是德国人。”

　　“那你们现在在德国还有亲戚吗？”

　　“没有了吧，小时候出生就已经在北京了，妈妈也没有再回去过。曾经可以选德国籍的时候，我们都没有选，我们都觉得国内挺好，机会也更多。”

　　在一边自己晃悠的周翔宇指着墙上一幅只有红绿黄黑四种颜色的抽象画问：“这是谁的画？我好像在他家里也看到过。”

　　艾昕直接给了答案：“胡安·米罗。”

　　“你怎么也知道？印象里从前你好像对西方绘画艺术并不感兴趣。”

　　艾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口快了，解释道：“最近国内有这个画展，我刚好看到了推送。”

　　还好这时候霍茜的助理进来通知他们会议开始了，艾昕不用继续被问其他问题。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前前后后估计能坐下几十号人，虽然窗外不及小会议室的风景，但长条的落地窗框进了市中心的繁华，一看就知道这个公司的实力。会议室里除了盛巍，各个部门来了十几个人，个个都西装革履地围坐在会议桌前，周翔宇、霍茜也都商务套装打扮，一身休闲装的艾昕，在会议室里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视觉中心。都有人交头接耳道：“这个小帅哥不知道是谁，以前没见过。”艾昕从来不希望自己因为外貌而被其他人关注，刚才在医院已经很不适了，现在在会议室里更是无处可逃，他只好故意转头看着会议室前方的屏幕，避开众人的眼神。

　　大会议桌前面有两块液晶屏幕，一块儿大主屏幕上播放着会议的ppt文件，旁边还有一块儿小的，上面装了360度的智能人脸跟踪摄像头，看起来是为视频会议配备的。两个屏幕都亮着，艾昕猜想霍文大概就是靠这个参会吧，霍文看见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有反应。

　　只见霍茜对着小屏幕开始打招呼：“哥，会议开始了，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可以，我这边没问题，你主持开始吧。”霍文一眼就能从参会人员里看到视觉出挑的艾昕，于是主动打招呼，“周博士和艾昕能参会，为品牌出谋划策，真是太荣幸了。”

　　离开德国之后两人第一次发生直接联系，艾昕没想到霍文如此地自然而官方。而自己自从登上飞机，离开德国，那大半个月的经历，霍文的样子、声音，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在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真见了面，虽然隔着屏幕，虽然有那么多人在场，艾昕还是没有办法表现得若无其事。他默默地侧了侧身子，尽量不要让摄像头照到自己。

　　霍茜主持会议开始：“盛巍总、霍文总、周博士、艾昕、各位同事，今天召集这个会议是希望大家能够为品牌推广方案来个头脑风暴。在我们做出产品之前，怎么样可以快速让‘阿佩罗’这个品牌在资本圈和消费者圈子里获得知名度，同时将智能驾驶方面的概念快速推广，提前得到市场的认可。”

　　等霍茜抛出这个问题后，会场里突然一片沉寂，还是霍茜的小助理先打破了沉寂，她发言道：“现在最快获得流量的办法不是广告而是新媒体，一个是圈内意见领袖KOL的发声，一个是短视频或者视频娱乐节目，我想我们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

　　这时候视频那边霍文接话道：“我们品牌还在建立初期，又是科技创新的项目，应该去做有内容的节目，传统的广告冠名确实不适用。”

　　“同意。”

　　“同意。”

　　大家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思路可行。

　　霍茜接着发问：“可是做什么内容呢？”

　　霍文向来是一个脑洞大师：“我们可以借鉴BBC的《on the road》，这虽然是一个关于汽车的娱乐节目，但它跟平时我们能够想象的车评节目有着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它更像一个有匪夷所思创意的大电影。我们需要的是把眼前能够做到的最高水平的自动驾驶技术通过巧妙的设计构思展现在观众面前，再通过和传统模式汽车的比较，就能让大众看到技术创新的优势。”

　　霍文的思路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起来：“周博士、艾昕，你们认为现在自动驾驶技术可以达到展示的程度吗？”

　　周翔宇答道：“可以，在其他条件可控的情况下，展示完全没问题。”

　　“我来说说我的想法，”艾昕开始了一段激情的演说：“我热爱自动驾驶汽车的所有东西，我也热爱一切数字和算法有关的逻辑推演，系统建立，因此我修习了应用数学，自学了几乎所有流行的编程语言，今天在这里，想跟大家做一次深刻的探讨。”

　　之前对他交头接耳的几个人都惊诧地看着艾昕，他继续发言道：“我大胆的想象未来的一切都可能变成自主移动的，不单单是汽车，还可能小到购物车、垃圾桶、无人机，大到飞机、航天飞机，一切都将智能化，人类的干预终将退化，并被限制在合法的框架内。可是我们要怎么实现呢？从纯手动时代，到部分自动化，条件自动化，高度自动化再到最终的完全自动化。我们需要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气候、不同人的需求条件下去展示自动化进步的进程。今天或许我们还不能达到终点，但我有信心，我们的团队可以最终达到终点。”

　　这一番激情洋溢的演说让所有参会的阿佩罗员工包括盛巍、霍茜甚至是周翔宇都目瞪口呆。众人热烈的掌声响起，好久都没有停下来。

　　霍文也被艾昕的话点燃了，他接着说：“对，一定条件下的智能化实现是完全没问题的，我们的方程式也有无人驾驶的比赛。从节目效果的角度，我想我们需要再找几个节目的主角，比如非常能说且会说的主持人和车评人，神秘的工程师，再加上和智能驾驶比赛的车手。”

　　霍茜回应道：“后两个角色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么，哥，你和艾昕就最合适不过了，外形不输明星，又是真正的设计师、工程师和车手，还是我们阿佩罗的自己人，签约费我也省了。名字我都想好了，我们的节目不如就叫《一往无前》吧？”

　　霍文肯定道：“这个名字不错。”

　　……

　　这样一定调，与会的其他人也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最后，盛巍总结道：“今天的会议效果十分理想，特别感谢周博士、艾老师和霍文总的鼎力支持。茜茜总，麻烦你马上联系制作团队，开始节目筹划。”

　　“好的，盛总。”

　　会议结束，艾昕依然拉着霍茜滔滔不绝。周翔宇本以为艾昕的兴奋是因为想在霍文面前表现自己，但看来是自己小心眼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事业，也许这就是艾昕的理想状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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