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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
周琮提着药品疾步从木桥过来,一把抱起坐在桃花溪旁的赵初静,她刚才脱了鞋袜,将双脚浸在溪水中玩水,周琮将她抱到一块石头上,用袖子很快擦干了她脚上的水。
赵初静坐在石头上发愣,惊的说不出话,周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知道,他生气了,与他对视后,她迅速躲开了他的目光,他终于爆发: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那我还有什么必要给你调理身体?”
他平时就有些不怒自威,要不是他总是对赵初静和颜悦色的,她差点都要忘了,他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她突然想到上次自己醉酒,他用戒尺敲打她的手心,想到此,她不由得缩了缩自己的双手。
周琮自然察觉到她的想法,他淡淡说道:“我不会用戒尺打你手心了。”
他对她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医患关系,也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了,他爱上了她,相处模式自然不同了,他不会用长辈的方式对待她了。
初静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我就是,天气炎热,所以我才……下次绝不会了,你不要生气。”赵初静的确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用手抓住了周琮的衣袖,他的袖子全湿了。
“穿好鞋袜。”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赵初静看着他。
“进屋,给你带了好吃的。”周琮蹲了下来,示意她上来,赵初静上到他背上。周琮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他不忍对她疾言厉色的,“你说你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伤还没好全,又着了凉,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她安安静静地被周琮抱回了床上,周琮心想定是刚才自己太过分了,她如今被吓着了,内心有些自责。
越过她拿被子给她盖,二人离的特别近,赵初静的脸离周琮的胸膛只有一寸,她闻到了他身上经年不散的药香。
周琮给她盖好了被子,背后靠了两个枕头,周琮坐在床边,看她不说话,他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周琮刚才说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直视他的双眼,掀开了被子,双手揽住周琮,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周琮惊讶万分,眼底充满了惊慌失措,他的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悬空了一阵后放在了她的背上,覆在她的头发上。
赵初静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周琮也不敢动,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他有些惊讶,有些欣喜,他的眼睛逐渐由清明变得含情脉脉,柔光似水。
他不敢说话,任她抱着,她一头的墨发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窗外站着江蓝珊,见二人还没有发现她,她轻咳了一声,周琮立刻放开赵初静,转身看到是江蓝珊。
“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
师伯和周大夫在做饭,赵初静在窗边躺椅上拿着扇子扇着,窗子挡下了炽热的阳光,但还有一丝光透过缝隙照在地上,点点斑驳,临近正午,这天气是真的热,这才四月就这么热,她盯着自己手中的团扇看了起来,上面简简单单地绣了一朵月季。
“初静。”周琮拿着半个西瓜,放到了桌子上。
“师伯给你说什么了?”她担心江蓝珊为难他,急忙从躺椅上起身。
周琮扶了一下她,“没什么,你不必担心。”
周琮又将西瓜推给她,她这才发现,西瓜红瓤被切成一块一块的,上面还插着竹签,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西瓜上来。
“用井水冰过了,但西瓜性凉,你只能吃几块。”
赵初静用竹签插了一个,口中顿时一阵清凉,驱散了不少炎炎夏日带来的烦躁,她又插了一块给周琮,周琮接过却又喂给了她。
“为什么你从来不吃?”
除了正常的饭食,周大夫好像对什么零嘴儿都不感兴趣,是因为他是大夫的缘故吗?正在疑惑,却听得他说:“我活这么大什么没吃过?你吃吧。”
待她吃了几块后,周琮将西瓜移到了自己那边。
“不行。”她还没吃几口,他就不让她吃了,天气这么热,多吃几块怎么了?
“最后一块。”周琮给她切了块大的,随后端着西瓜离开了。赵初静意犹未尽,只是一块西瓜而已啊,多吃不会怎么样的。
厨房里,周琮和江蓝珊还在准备午饭。
“有一件事。”江蓝珊就她的身体状况问周琮,给她诊了五年脉,初静什么情况,他是清楚的。
“早年间曾遇见一位行走江湖的负剑医者,那位前辈说,以她的身体状况,很难挺过三十岁。”江蓝珊心情有些沉重,“你可有解决之法?”
负剑的医者?这世间除了……他不由得暗自感叹,他与赵初静,很早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琮也明白,江蓝珊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身体虚弱,他是知道的,给她诊了多年的脉,她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只是他一直不敢说,不敢面对,“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调治她的。”
江蓝珊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不再问下去。
中午吃饭时,周琮与江蓝珊你一个我一个不停的给初静夹菜,赵初静碗里出堆成了山,可他们两个还在给她菜。
“停!”
这二位把她当什么了?
“今天的菜不是我爱吃的就是补身体的,我知道你们的用心良苦,可我真吃不了这么多。”
周琮笑道:“厨房还有鸡汤。”
“天哪!”她想想就害怕。
“你们快吃,这么长时间一直在照顾我,师伯总是休息不好,周大夫也费了许多心力。”初静将自己的伤手举了起来:“你们看,我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只惨白的手,周琮看了这不健康的颜色微微皱了眉,还有她这只手伤到了筋骨,也不知对她作画能影响多少。
赵初静先给师伯夹了肉,又给周琮夹肉,“你们快吃!”然后端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下午,周琮给她盖好被子才离开,她双手抓着被子,告诉他要他慢点回去。他点点头让她不必担心。
过了正午,桃花山谷开始变得清凉,还时不时有悦耳的鸟叫声,周琮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急冲冲的脚步声,他急忙回头看,初静一路跑过来出了汗,周琮扶住她:“跑什么?”
她走至他身旁,看着他,他的面容,他的衣领,她突然想到去年在回春馆,她不慎摔倒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领,衣服被扯下,看到了他胸前一条长长的伤疤,是的,他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他武功那么高,医术那么好,也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那条伤疤。”
周琮一笑,他早就释怀了,他说:“陈年旧事了,早就好了,不必担心。”周琮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她被他包围,整个人被他的胸腔和衣服裹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抱她,好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赵初静在他怀里突然说:“周琮,我喜欢你。”
不是兄长,也不是周大夫,是周琮。她内心是十分喜悦的,因为她相信: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周琮听到这话立刻放开了她。
赵初静不解,他不喜欢她?她会错了意?她缓缓抬头问:“你不喜欢我吗?”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道:“天快黑了,你回屋去吧。”
怎么会这样?
她误会了吗?
不!不会,她不可能会误会,突然,她像是恍然大悟,“师伯给你说了什么?是我主动要抱你的,她怎么能为难你呢!”
“前辈并未同我说什么,我们只是探讨了你的身体状况,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么……”赵初静垂下了眸子,嘴角下撇,眼眶似乎也红了起来,内心一片悲意上涌,喉咙生涩,她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转过身去,刚一转身,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随后迈步离开山谷。
周琮想说什么,想去追她,却没有说出口,没有迈步,只是垂下了头,也不敢目送她的背影,怕她回头他就会立刻冲过去。
可她并没有回头。
周琮顿时觉得无力感贯穿全身,这种苦涩艰难的感觉让他胸口一滞,恐惧感也随之蔓延,她,大概不会理他了,她那么骄傲的一个姑娘,他拒绝了她的情意,她定然觉得颜面扫地。
……
周琮刚到医馆程翊便站了起来,刚是一直是他在回春馆负责抓药之事,见周琮神色不对,程翊欲言又止,只是暗暗思忖,主人待赵姑娘有情,每回去见她回来,心情总是愉悦的,这次怎么……莫不是赵姑娘的伤势加重?不对啊,赵姑娘的伤应该都快好全了的……
周琮坐到了桌前,医书翻了几次他问程翊:“今日可有什么疑难症病人来看病?”
“回主人,并没有。今天上午有一发热病人来看病,属下给他抓了一剂药,其他都是来抓药的人。”
“我知道了。”
他不是不爱赵初静,他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担心无法护她一辈子,她这身体状况,是需要一辈子有人在身旁保护着的,可他们的年岁差距摆在那里,他势必要先她而去,到时她其他亲属也不在了,他要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孤独的活着吗?
他不敢给她承诺的,他也不知道几十年后会发生什么,她应该找一个和她年纪相仿又爱她的男子共度一生,而自己,只要时常看着她,知道她过得好就行,自己心底的那份爱,就留在心底吧。
但他心里又十分矛盾,他喜欢她,她今天又给他说她也喜欢他,他们是两情相悦啊!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爱情了,若不是她今天及时离开,哪怕在山谷中她再多问一句:你不喜欢我吗?他都会无法克制自己,他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赵初静给周琮说的话,江蓝珊全都听到了,她认真的和赵初静谈了谈,没想到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必须把这种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静儿腹部的伤也快好了,只是这右手伤到了筋骨,恐怕作画会受些影响。”赵初静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右手伤的这么严重,只当是寻常小伤,师伯这么一说,她不由得内心一悲。
无法作画了……
江蓝珊接着说:“师伯想教你学煮茶,也算以后你可以谋生的手段,另外,也想教你学学游泳,就在桃花湖学,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派上用场。”
赵初静不明白,师伯为何突然给她说这些。
江蓝珊道:“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她说:“周琮与你年岁相差太大,你若与他成亲,你身体不好,等你需要照顾之时,他说不定已经离你而去,找夫婿是要找一个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终是听到了自己今日一直担忧的事情,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放松,而是焦虑,她明白,所有人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有时候矛盾摆在明面上其实还不如在心里胡乱思忖。
“静儿。”江蓝珊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周琮的过去你并不知道,他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其实根本不知道,不了解。”
赵初静问过周琮过去的事,周琮也只是说自己是孤儿,十五岁前在街上乞讨,过得不好,后来遇见他自己的师父,学了医术和功夫。
“他武功非常高,早在认识你不久,他就开始调查你的身世,叶瑕是他杀的,他亲口告诉我的,李震天也是,他一剑毙命,不费吹灰之力,这么高的武功,他会是一般人吗?若他有一天变心,你能有好日子过吗?你会完全被他掌握!你现在还小,许多事考虑不到,可师伯不能不为你考虑。平日里,他对你的心思,藏不住,也就你不明白。”
赵初静之前的确不明白自己和他的心意,今日自己鼓起勇气告诉他,他好像,并不想承认。
“他对我好,师伯都看在眼里,我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待我的。”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江蓝珊道:“师伯刚才给你说的,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就需要很多人照顾你,何况你年纪大了之后,你想想,你体弱多病,还需要照顾别人,那么辛苦。”
江蓝珊不想她和周琮在一起,只得一次又一次给她说道理,但初静明显听不进去,她认准了周琮。
“他身上定然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他为什么对自己过去的事情讳莫如深?为何年逾三十还未娶亲?是真的未娶,还是丧妻,有无子嗣,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和他在一起?你叔父、师伯真是平日里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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