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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
要知当初温贵妃知道温慎续弦人选,可比谁都反对呢。
温贵妃任由宫婢将一大堆首饰悉数穿戴,闻之笑道:“我只说他人品。纠其根本,宋家再有钱,士农工商,商贾毕竟低贱了些。”
上官柔道:“这就是为什么母妃一直不愿见新夫人?”
温贵妃道:“她还没有加封,怎能随意进宫?你也知母妃跟皇后泛泛,也不想为此事专门去她那讨没趣。”
她抚着手上精致的护甲,又问低头不语上官柔道:“柔儿,你还没说玉儿和太子的事呢?”
上官柔抬眼问道:“母妃想让女儿说什么?”
“哎呀。”
温贵妃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来到上官柔身边,拉着她坐下问道:“太子和那个民女是怎么回事?”
她衣服上熏了西域进贡的名贵香料,上官柔被香气扰得头晕,只闷闷答道:“不知。”
温贵妃道:“你一直同他们在一起,怎会不知?”
上官柔站起身道:“女儿真的不知。”
温贵妃追问道:“那他们的婚事——”
“母亲。”
上官柔将她的话打断,只将温玉的意思转告:“从来没有什么婚事。”
温贵妃一惊:“你说什么?这是你舅舅的意思还是什么?”
上官柔道:“这是事实。”
温贵妃已然明白,叹道:“唉。玉儿从小便喜欢黏着太子,可惜了。”
上官柔道:“母亲是可惜玉儿的情,还是可惜太子妃的身份?”
“柔儿。”
温贵妃不悦道:“你今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上官柔闻言福身,平淡道:“是女儿唐突。”
温贵妃拧眉看了看女儿,又拉她坐下,答道:“自然都可惜了。”
上官柔道:“也不可惜,玉儿那般好,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温贵妃笑道:“这世上同辈人中,谁比得过太子?”
上官柔却一改往日的柔顺,问道:“那母妃觉得,父皇在同辈人中是最好的夫君吗?”
听得此问,温贵妃的笑容突然僵住,竟不知如何作答。
只道:“你父皇是九五至尊,定然是最好的。”
上官柔道:“那母妃觉得,女儿的驸马应选个什么样的驸马?”
温贵妃道:“你还小呢,母妃心里有数,定不会错便是了。”
上官柔依旧坚持问道:“母妃觉得,女儿的驸马应是什么样?”
温贵妃愈发觉女儿奇怪,却还是答道:“自然要富贵显极,人中龙凤。”
上官柔道:“若嫁与这等人却不得真心相待,又该如何?”
她抬眼看向母亲:“母妃是贵妃,受父皇宠爱,可又真的幸福吗?”
温贵妃道:“你是公主,谁敢怠慢你?至于母妃——”
晟帝不重女色,可宫中仍有十几位后妃美人,她想到这些,心中烦闷,却仍旧违心道:“母亲怎么不幸福?”
上官柔见温贵妃这般,抿了抿唇。
她站起身,福身告退回自己宫殿。
上官柔回到寝宫,不入寝殿,只坐在院中池塘边。
她拿起鱼食罐子,倒出一把撒入塘中。
只见一大群鲤鱼争抢,那体型肥硕的自然抢得多,却道那外圈瘦小的竟一粒也抢夺不到。
阵风吹过,上官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随后又觉身上一暖,一件披风已然披在自己身上。
她回头,见是程简。
“你怎么来了?”
程简道:“入秋,小心着凉。”
他向来话少,却是同上官柔之间只一个眼神便能会意。
上官柔道:“坐吧,跟我说说话。”
程简坐在她身边,只听上官柔道:“玉儿不会嫁给太子了。我知她难过,却也替她庆幸。长痛不如短痛,总比嫁人后才明白的要好。”
程简道:“郡主开朗,也不会难过太久。”
上官柔道:“可是当初在华严寺,她求得的是一支极好的签。她尚且如此,竟不知我......”
她不禁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见他认真地看着自己,她一时心跳加快,不由得转回头去。
上官柔只将目光投向池中游鱼,问道:“母妃说,我的驸马定要那人中龙凤,可那些勋贵子弟都是尚未娶妻便已通房好几,又岂会一生钟情一人?那种人,我不愿嫁。”
说到这,她鼓起勇气看向程简:“你呢,可有意中人?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妻子?”
程简道:“属下不会娶妻。”
她心中不免失落。
却还是问道:“为何?”
程简道:“属下只想守护公主,只要公主不弃,程简便一直陪伴在公主身边,至死不离。”
他目光坚定,让她再一次不敢对视。
只上官柔的一个念头,已然在心中……
扎下了根。
温玉从弄梅苑出来,刚要往宋玄那边去,却见伴春急急忙忙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温玉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么匆忙?”
伴春道:“刚才廊下王婆子交给奴婢这个包裹,说是......”
她顿了顿,方道:“说是沈姑娘托人送与郡主的。”
她留意温玉的神色,见她并未生怒,又道:“还有一封信,郡主要看吗?”
温玉伸手接过,打开包裹,见都是珍贵的琴谱孤本,方又去拆信。
只见上面写道:
郡主安好,见字如面。
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已离开京城。
我与郡主结于街市,交于琴间,两月虽短也长,得郡主真心相待,璇玑感激不尽。
不知造化弄人。
我同楚郎君坊间初遇,只觉温文尔雅,谈吐非凡,虽为贵公子,却和以待人,一时心生仰慕。
后因劝学堂往来之间,渐对其暗生情愫,后结识郡主,谈及二者,竟还未分辨此为一人,实在惭愧。
马场相遇,我本欲之后再跟郡主赔罪,却不想突生意外。好在您无事,只是我扰乱郡主同太子殿下婚事已是罪孽深重,无颜再面对郡主,只能远离京城,再不打扰。
那些琴谱是我祖父所留,希望郡主能收下它们,也算我仅有的能给郡主的东西。
最后,希望郡主及家人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璇玑,愧敬。
信并不长,且简明易懂。温玉看罢,对伴春道:“你差人去新安坊劝学堂看看人还在不在,若是还在务必将人留住。”
伴春应声去了,温玉又去苍竹苑找宋玄。
温玉道:“上官佑和柔表姐回去了,他们给哥哥备了补品,一会儿小厮就会送来。”
她有些闷闷,犹豫半晌,还是道:“璇玑姐姐走了。她给了我一些琴谱,还有这封信。”
她将信递给宋玄:“哥哥也看看吧。”
宋玄接过,展信看罢,问道:“你对她,真的不怨?”
温玉摇头道:“不怨,我还要感激这件事,让我知道我跟太子表哥不合适。”
宋玄挑眉看她。
只见温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会告诉父亲,让他奏请皇舅舅,将这不清不楚不作数的婚约彻底作废。”
“只是......”
她从袖中将她的签文拿出来,自觉好笑道:“只是这个,也做不得数了。”
她刚要折断,却被宋玄伸手夺去。
温玉疑惑:“哥哥?”
宋玄道:“也许那个人,非太子罢了。”
温玉道:“哥哥的话,我不明白。”
“这个我先替你保管。”
宋玄将她的签文收入袖中,笃定道:“要知,华严寺灵签从未失灵。”
他看着她的眼神似有种魔力,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温玉看呆了去,喃喃道:“真的?”
宋玄将她耳鬓的碎发别至耳后,嗓音若山间清泉:
“真的。”
待晚上温慎回府,晚饭摆上,除了宋玄不能起身,一家人围坐一桌,共用晚膳。
因大户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平日用饭时皆安静少言。只温玉吃了两口,突然道:“父亲。”
温慎道:“玉儿有话说?”
温玉看了眼祖母,看了看琴娘,最后看向父亲道:“我想求父亲跟皇舅舅说明,女儿跟太子的婚事......”
她抿了抿唇,还是道:“作废。”
“作废?”
温老夫人道:“玉儿,你可想好了?太子妃之位难能可贵,婚约若真作废,再不能——”
温玉夹给祖母一片她最爱的芦笋,道:“祖母,我们家已经够显贵,就让孙女选一个能两厢情愿的人吧。”
见孙女目光清明,温老夫人看向温慎道:“凌渊,你说。”
温慎却似早已料到般,问道:“想好了?”
温玉笑道:“想好了。”
“不后悔?”
“绝不后悔。”
温慎道:“既这般,为父明日便奏请圣上。”
温玉郑重点头,起身作揖道:“多谢父亲。”
温老夫人道:“凌渊,你就答应了?还有玉儿,你——”
温慎道:“母亲,就这般如此吧。”
温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也知多说无用,只好作罢。
琴娘看在眼里,心疼温玉。又叹她年纪虽小,却看得清明。
第二日,温慎上朝,将婚约解除的奏疏递给晟帝。
晟帝却并未直接准否,而是让温玉进宫面圣。
承明殿。
晟帝看着温玉那张渐渐同荣寿长公主相似的脸,不仅心中叹惋,问道:“玉儿,最近几年,你进宫愈发少了。你父亲的折子朕看到了,却还是想当面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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